58、五十七章(1 / 2)

園中海棠花枝探出牆頭隨風搖晃,像在窺聽牆根下夫妻兩的談話,那小娘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雙眼通紅,水意潺潺,惹人憐愛。

兩人成親時日也不算短了,甄妙勤快堅韌不怕苦不怕痛,林書安被她渾身的勁頭感染每天光陰不虛度,冷不丁見她哭了,這才反應過來她到底是個水做的女子罷了。

俊臉上爬滿焦急,薄唇抿緊,笨拙地安慰她。

甄妙哭過整個人都清醒輕鬆了許多,小手滑入他的大掌,他下意識地收攏將灼燙的體熱源源不斷地送入她的手中,這股熱流穿透皮膚沿著血脈一路奔流入她的心田,讓她忍不住顫了顫。

“我聽人說那位傅小姐瞧上你了。”

林書安愣了下,隨即控製不住笑起來,他烏雲蔽日的眼眸裡瞬間霞光大盛,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停不下,被甄妙瞪了一眼,這才止住,卻不敢看她,盯著牆上爬行的螞蟻,聲音悶悶地:“你信不過我嗎?我怎麼會丟下你去攀附彆人?”

甄妙垂下頭,氣憤地撓了下他的掌心,他沒忍住從喉嚨間溢出短促的輕哼,她那顆被海浪拍打焦灼不安地心總算平複下來。

“我隻怕有些事由不得你我。”

林書安顧不上有外人從身邊經過,上前兩步將人擁在懷中歎息一聲:“正因如此才要步步走得小心,多看多聽沒有壞處。傅家要從今兒比試的頭三名中挑人,我不過堪堪掛在尾巴上得了個第五名,得了一兩銀子,娘子不會怪我吧?”

甄妙又不是蠢的,聽出其中味道來,終於破涕為笑:“怎麼會怪你。”

林書安拍了拍她的脊背,笑道:“你我夫妻不論貧賤還是富貴這一輩都要綁在一起了,就算哪天你嫌我我也要賴著你。”

甄妙垂下頭,羞得臉頰通紅,輕斥他:“大街上說這話也不嫌臊得慌。”說著又擔心自己剛哭過回去被婆母瞧出來會擔心。

“我們晚些回去,尋個清淨地兒說說話去。”

甄妙跟著他去了城郊的荷花塘,夕陽如火的紅霞鋪滿了水麵,開得正豔的荷花宛如置身在一片火中。

原來相公一早就知道鬥文會有這種不成文的規矩,他雖說是衝著銀子去的卻也不會蠢到做那被人唾棄被鍘的陳世美。

“為這事哭鼻子還傻等在外麵,若我真棄你而去你又如何?”

今兒傍晚難得有風,紅色的水麵蕩漾起一圈漣漪,整片荷塘隨風輕晃,甄妙望向遠處看不甚清楚的青山,聲音微涼:“你我既然生了情分,我便不會自認倒黴把你拱手送人。你若負我……林書安,我絕不會饒你,這輩子你我不死不休。興許你得提早為下輩子燒香祈求再不要遇到我,徹底斬斷這緣分才好,唔。”

林書安高大身軀一僵,原本喜極了,但又聽她說什麼下輩子斬斷緣分憤憤地低頭堵上她的嘴,在她的嘴角咬了一口,她痛得向他甩來埋怨的眼神,他沉聲道:“你可記住你的話,你我不止此生,生生世世不休不止。”

甄妙環住他健碩的腰身,半邊側臉貼著他寬闊的胸膛,他強韌有力的心跳聲不住在耳邊回響,她忍不住閉上眼,悠悠道:“相公且等著,將來我也給你造個大金屋,誰也彆想打你的主意。”

林書安用力回抱她,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渾身直顫,古有漢武帝劉徹金屋藏嬌,他家娘子口氣不小,手順著她衣裳的紋理滑下而後與甄妙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交握在一起。

甄妙以為他不信自己,頓時急了,鄭重地同他說自己的打算:“我過兩天打算去趟縣城,去拜訪一下那位老大夫,畢竟我們指著人家給的方子賺錢,不能白用不是?”

單純給人道謝?這話聽起來過於假了,甄妙自己都不相信,抿了抿唇說:“我是想去問問還有沒有彆的方子好買下來。”

林書安歎息道:“你一個人去縣城我不放心,我明兒和先生告一天假陪你一起去。”

甄妙推開他小臉上布滿堅決,不答應:“不成,相公讀書要緊,成天告假怎麼行?相公隻要告訴我那位老大夫在哪兒,我自己想法子去找。”

林書安拿她沒辦法,從鎮上坐車到縣城來回得兩個時辰,好在那位老大夫的小藥鋪不算遠,下車後走個百來步就到了:“你去了說你是我娘子他興許會幫你。”

他也是在偶然的機會下幫了老人的忙,關係也就比彆人親近了幾分,這本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也懶得說,如今有求與老人家,他也隻盼著對方能看在這層交情上能幫到妙娘。

一陣工夫散在水麵上的火紅色退去,天幕淡下來,林書安摸了摸她的頭發:“該回家了。”

甄妙揉了揉了眼,連聲追問:“相公快幫我瞧瞧,我現在還像哭過嗎?”

“不像了。”

夫妻兩說著話走遠了,沒留意到有個人從不遠處的山石後麵走出來。

甄妙第二天照例出攤,逢人便告知明兒要出趟門請老主顧們多擔待,有人感慨不已:“天天往這邊來,腿腳都不聽腦子使喚自己就來了,這閒一天倒是怪不自在的。”

甄妙聞言笑:“也是沒法子,就這一回,往後就不跑了,踏踏實實的出攤。”

有人胡亂猜測當她身子不舒服,甄妙也不好多說,笑了笑糊弄過去了。

前一天她就把吃食和水給打好,伺候婆母用了早飯和相公一道出門了,林母擔心她還特地追上來叮囑她要小心些,縣城裡的叫花子是地痞無賴不要同情他們,瞧上中意的衣裳首飾也不要舍不得,喜歡隻管買來穿戴,不許她在外麵為了省錢虧待自己。

甄妙哭笑不得地應下,這才得以離開。

這幾天秦大娘偶爾還會嘴欠指桑罵槐,不過兒子倒下沒法給她撐腰倒也收斂了一些,處處看秦大嫂臉色,甜妞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時常在院子裡能聽到她的笑聲。

秦大嫂知道妙娘要出遠門主動提出要幫忙照顧林母,讓她放心辦事,甄妙和她道謝,心裡多少踏實了一些。

秦大嫂是個聰明人,看事情通透,就是被秦大娘這個惡婆婆給欺負久了才變得沒了主心骨。眼下家裡的男人癱在床上不能動彈,這一百八十文的房租對於他們家來說是個大進項,平日裡再做些繡活日子倒也不至於難過。

但對這個可憐女人的同情並不足以讓甄妙打消要搬離的心思,人活一輩子都是力爭上遊往高處走,誰都知曉的道理。

林書安將她送到車上又和她說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項這才匆匆去學堂了。

這會兒還能感覺到晨風的清涼感,驢車走了一半天又熱起來,哪怕不動也熱得滿頭大汗,眼睛眯成一道縫連眼皮都懶得抬。

甄妙長時間缺覺這會兒直犯困,但她不敢睡,一是路途顛簸萬一不小心摔下去可不是鬨著玩,二是車上有人不規矩,專趁人不注意偷東西。往往遇上這種事隻能自認倒黴,一個車上就這麼幾個人誰偷的心裡沒數?車夫怕是比誰都清楚,偏偏就不說,嗎,沒法子招仇,要是那人存了心思來搗亂,買賣也不好做了。

甄妙護緊了自己的竹筐,睜大兩隻眼來回掃視,就在她打算換個姿勢坐時好像有什麼東西滑過她的腰間,一般人都會將錢袋子掛在那裡。

以前她為了防王氏搜她藏起來的錢,會在衣裳裡邊縫一個口袋,久而久之便養成了習慣,賊想要從她身上討好處純屬做夢。

所以在那隻手再次試探往她腰上鑽時,她隻當有什麼臟東西伸出手加重力道快速地在那隻爪子上拍了下,清脆的響聲在沒什麼人經過的大路上顯得格外清脆響亮,也將那些犯迷糊的人給拍醒了,當下無不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