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雙更(1 / 2)

繼室子的為官路 戚華素 16205 字 3個月前

以下為購買比例未達到的防盜封, 將會在時間到後解除封印麼麼噠  空氣中的粽香和艾香還沒散去, 大姐兒和謝笙相對著坐在小幾旁, 一個做刺繡, 一個默默背書。

李氏倚在榻上,看著這一雙兒女, 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幾日病得實在不該。失了往日的冷靜不說,也是關心則亂了。

等翻過年, 謝笙就七歲了,在這時候的人看來,七歲已經能算是小大人,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說法了。

雖然李氏不舍, 可要是換到侯府裡頭,謝笙也是要自己獨自掌管屋子裡的事情,學會馭下的時候。如今早了一年, 可正如周夫人所說的, 楊氏身為祖母, 就不得不好生照顧著謝笙。

府裡侯爺和侯夫人不在, 旁的侍妾豈能當家?老夫人就是最正經的主子。

不管是為了謝麒還是謝家,老夫人都必須照看好謝笙。如同李氏身為媳婦,必須要尊敬著她,老夫人也必須要在一些大麵上的場合對謝笙好。李氏怕被人說不孝而影響自己的兒女, 老夫人也因為在乎謝麒, 會怕人指責不慈。

何況如今幾乎是擺明了謝笙不和勳貴這邊接觸, 不會搶奪了謝麒的資源, 老夫人自然也就樂得讓謝笙活得好好的,成為謝麒的助力。大家族都講究一個獨木難支,謝家隻得謝麒謝笙兩個兒子,旁的都是女兒,就算高太尉家再多孫輩,到底不是謝家的。

再者也如謝侯所說,還有李翰林夫婦在呢。

李氏心裡拐了個彎,對自己這些日子生的氣有些羞惱起來。謝侯是早看明白了的,隻自己還記著過往的仇怨,心裡過不去。

好在謝侯是叫了周夫人來勸,又有謝笙兩個時時陪伴,不然憑著謝侯那口才,隻怕謝侯越說得多,李氏對謝侯怨懟就越深,還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解了這心結呢。

“娘,你怎麼起來了?”暗自背書的謝笙頭一個發現了李氏的動靜,大姐兒也隨後跟了過來,想按了李氏躺下。

“再躺下去,隻怕骨頭都要酥了,”李氏麵上神色鬆快,“小滿快去叫人進來服侍我梳洗打扮,我領你和大姐兒出去轉轉。咱們在這穀中住了這麼久,還沒有好好出去走過。再遲些你爹也該回來了,那時我們再與他一起回轉。”

謝笙認真的看了看李氏的神色,才出去叫了人,不過謝笙卻沒再回屋,而是直接坐在了廊下。

對於李氏的病,謝笙起初是真以為李氏是著了涼,心裡十分愧疚,若不是李氏為了來看他,也不必有這一遭。不過謝笙慢慢瞧著,李氏似乎是有些心病。後來不小心聽見了李氏和周夫人的談話,謝笙才曉得李氏是擔心自己。

這身體上的病症還能用藥物來解決,可這心病還須心藥醫,可不是假的。彆看謝笙這幾天坐在李氏這裡,隻侍奉湯藥,其他萬事不做,很是輕鬆的模樣。他也是想了好久,才選了這麼個笨辦法。好在李氏不用人提醒,自己調節了兩天,就想通了,這也讓謝笙鬆了口氣。

謝笙招來了小六子:“你去同我姑祖父姑祖母說一聲,我和姐姐要陪母親出去轉轉,請他們不必擔心。”

小六子聞言一口應下,趕忙先去了管家處說了一聲,才親自往周老爺子的院子去了。

過會子小六子回來,同謝笙學話:“周先生和周夫人都歡喜的很,說夫人願意出去走走,必然是好了。先生還說明兒課照常上,得把這些日子耽擱的都補起來才行。”

“我知道了,”謝笙半點沒怵,反正都是一樣的看書。李氏休息的時候,謝笙在旁邊守著無事,作息其實和平時上課的時候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說是要補課,等到時候周老爺子考教過後,再按照原計劃行事也就是了。

“怎麼在這裡坐著,”李氏叫了謝笙上前,摸了摸他的臉,發現沒有被吹涼了才放下心,“也不曉得在耳房待一會兒,自己跑到外頭來,可叫人好找。”

“是孩兒的不是,娘這身可真好看。”

因是出門,李氏穿了一件海棠紅的裙子,眉心貼了花鈿,雲鬢飛鬟,嬌豔無比。謝笙一看李氏手臂上還挽著披帛,就想到李氏的目的絕對不僅僅是出去玩這麼簡單的了,想想方才還說要等謝侯回來,謝笙就自覺自己猜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跟在李氏身後出來的丫鬟手裡還抱了一張琴。

大姐兒跟在李氏身後,笑眯眯的和謝笙悄悄眨了眨眼睛:“娘說飛珠濺玉對麵有個平台,咱們就上那兒去。”

飛珠濺玉是謝家人自己附庸風雅給取的名字,小股流水從山澗中激馳而下,敲打在下頭伸出的石頭上,濺起千萬水花,才落入潭中,故名飛珠濺玉。

“可還需要帶什麼?”謝笙隻等著李氏開口,就叫小六子去準備。

“已經叫人去取了,”李氏隻自個兒領著謝笙和大姐兒走在前頭。

當初謝侯選宅子的地址時,就是特意挑過的,這處宅子位於山林掩映之中,若不曉得路線,鮮少會有人經過。地勢選的高,就不怕夏日雨大漲水。

宅子有一條小路往下,方便謝侯去衙門裡,也離著穀中一些風景優美的地方不遠,想要賞景也不必走遠,隻在左近。

去的地方不遠,謝笙就不樂意讓小六子抱著自己,隻慢慢跟在李氏身邊。

李氏也不管他,隻道:“你爹說等回京了,就叫小六子隻在你跟前伺候著,不必再回蜀州了,另外也還得尋個人掌管著你屋子裡的事情。你是想叫管家跟著你去,還是我先派個人隨你同回,再叫府裡守著的嬤嬤幫你管著?”

“怎麼能叫管家同我回去?這不是大材小用嗎,不可不可,”謝笙一聽就趕忙拒絕了,“也用不著什麼嬤嬤,我身邊有小六子在呢,等回去了,也不會缺了服侍的人。”

“叫管家跟著你,不過是瞧著這兩年你們熟悉了,不必另外磨合,”李氏心裡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不過白問一回,“管家回京,一是可以好好照顧你,二也能幫著你爹注意著京城的動向。若你爹有個什麼口信,或是你要傳些什麼消息給你爹,不好走官驛的,大可以叫管家去辦。”

“如此說來,倒真要叫管家伯伯跟著小滿回去才好,”原本沒開口的大姐兒也道,“管家伯伯是當年爹身邊退下來的親衛,小滿去了京中,於文上還能向外祖請教,於武上就隻能荒廢了。管家伯伯一道回去,也能多指點指點他。”

“可……”謝笙還是有些猶豫。

“也是我和你爹都不在你身邊,隻一個小六子,也算不得什麼大人,跟著你在外頭跑或許是夠了,到底還是要有個能壓得住場麵的人在才行。”

李氏的情緒一時低落下來,連著額上鮮豔的花鈿都瞧著淡了些顏色。

謝笙唯恐李氏又鑽起牛角尖,忙一口應下:“那就要麻煩管家伯伯了,隻是這事兒還得和管家伯伯說上一聲,另外也得要爹同意才行。”

“你爹必是同意的,”李氏道,“這事兒還是他自個兒提出來的。”

一旁被李氏說是還不算大人的小六子也忙開口道:“林叔定然也會應下的,他一貫寶貝少爺小姐得緊,前兩日還在同我說,擔心少爺回京沒人照看,叫我好好謹慎著,千萬不能叫人鑽了空子呢。”

這左一句右一句的,說的謝笙不樂意也不行,便趕忙應了。

小六子見謝笙應下,歡喜的就想立刻回去院子裡,告訴管家這個好消息,若不是還惦記著伺候謝笙,隻怕這會兒連人都跑不見了。

又行了兩步,謝笙就聽見了水流聲,還有淡薄如霧的水汽撲在臉上,稍一呼吸,就隻覺肺內、鼻腔都被清洗了一遍。

這裡濕氣太重,不適合久住,但多來玩一玩卻是可以的,雖然沒有什麼儀器,謝笙卻能肯定,這裡的負氧離子一定非常豐富。

登上飛珠濺玉對麵的小平台,簡陋的壩子已經大變樣。

地上被鋪上了竹席,又加了毯子隔絕地上濕氣,才在中心擺上了琴。邊上的香爐裡焚上了檀香,左右也擺了小幾,還放了些點心、果子。若不是李氏吩咐過,隻怕連帳子也要架起來了。

“可惜慎之哥和紅玉姐去了南寨還不曾回來。”

“過兩日再來便是,”大姐兒渾不在意。

李氏領著謝笙兩個在琴邊坐下,先指了大姐兒去彈琴:“也叫我和你弟弟聽聽你長進了多少。”

等大姐兒起了陽春白雪的調,李氏才又看向謝笙:“等回了京城,你先好生在家裡呆上一陣,你爹回蜀州之前,必要先領你去拜見你外祖父。”

“回京之後,必要尊重你祖母,和你長兄好好相處,二姐兒那頭,你也用不著太接近,她年紀也大了,便是親兄妹也要避嫌,”李氏慢慢說著謝家的姻親故舊,告訴謝笙要如何處理。

謝笙聽得認真仔細,一一默在心裡。

遠處,蜀州書院裡隱隱聽見了琴聲,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事務專心欣賞。

有人問:“也不曉得是誰在彈琴,沈平安,你聽出來了嗎?”

謝笙見四下無人,就悄悄的把自己的手從裹得緊緊實實的繈褓裡慢慢往外移,等終於成功了,謝笙也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去了大半。

看著眼前跟雞爪子似的小手,再想想自己以前像白玉一樣保養得精細的讓人尖叫的手,謝笙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

謝笙上輩子是父母的老來子,還沒等謝笙大學畢業呢,兩位老人就先後辭世。謝笙要說有什麼遺憾,也就千辛萬苦的進了三甲醫院還沒輪轉完呢,就過勞猝死穿到了李氏的肚子裡。

不就是多倒了幾個心內的夜班,在才下夜班的情況下去搭了個開顱手術的台嗎。在醫院裡,男醫生都不叫醫生,工作強度堪比畜生,謝笙也沒覺得這個強度超出自己平時太多啊,隻能說他覺得自己穿的有點冤。

謝笙裹著繈褓,頭抵著軟塌,艱難的學著蠶寶寶的樣子翻了個身,從躺著變成了趴著。果然,這個姿勢對於小孩子的身體來說可真是舒服。

謝笙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口水再次滴了下來。謝笙愣了愣,閉緊嘴巴,往旁邊蠕動了一點,堅決不認那一灘不明液體是他的傑作。

謝笙把自己翻成麵對著門側臥的樣子,準備注意著自己那個說好下晌就回,結果到現在還不見人的侯爺爹啥時候回來,力求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刷一下存在感。畢竟當初李氏帶著自己這個才剛剛滿月不久的小孩匆匆上路,不管不顧的跑到這個她一直擔心害怕著的蜀地,可不隻是因為那個侯爺爹。

謝笙把自己雞爪子一樣的手伸到麵前,反複的重複著握拳再鬆開的動作,重複三遍之後,又開始做普通人再簡單不過的兩手交握的動作。

要是有人瞧見謝笙的動作,估計也就以為謝笙在和自己玩呢,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作為一個西醫,謝笙一直有意識的保持著自己雙手的靈巧性,畢竟他曾經的目標是手術台。雖然現在成了含著金湯匙的侯門公子,謝笙也還是更喜歡做一做這樣的小動作。

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滾八爬,手的動作也是從粗到細。侯府雖然照顧的人多,可有時候也抑製了小孩子成長發育的必然規律。作為學過兒科的前西醫謝笙來說,他更願意相信現代總結出來的科學理念。為什麼有些動作被認為是不能跳過去的,這就是正常發展的一般規律,對於孩子的大腦、體格的發育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侯爺,您回來了!”

謝笙正覺得做得累了,突然聽到門外有細碎的聲音響起。

“屋裡的燈怎麼亮著,是誰在裡麵?”

“回侯爺的話,是夫人。今早您才出門不久,夫人就到了,小人自作主張,先安排了夫人住下。因您早晨吩咐過下晌就會,夫人便說不必打擾您。隻沒想到您今日回來遲了。夫人想等您回來,就帶著小公子在屋裡玩,早先沒了動靜,想來是歇息了。”

那話音剛剛落下,正房的門就被直接推開了。聽過剛才對話的謝笙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肯定就是自己那個侯爺爹了。

謝笙沒事可乾,條件反射的上下掃了謝侯爺兩眼,心裡立刻默念道。大概一米八二左右,身材魁梧,營養中等。不錯,以後我的身高肯定不會矮了。神誌清楚,神色疲憊,肯定是今天做事情很辛苦。麵色紅潤,皮膚彈性尚可,膚色偏黑。想想自己和姐姐的膚色,估計這侯爺爹是曬的。不對,一不小心又按以前寫大病曆的習慣看人了,這可要不得,古代可沒有西醫的大病曆規範用語。

謝侯爺是知道自己夫人來了的,隻是事先沒想到這剛出生不久的次子也被夫人一起帶了來。便在聽了下人的稟報之後,匆匆推開了房門。讓謝侯爺沒想到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那榻上包的紅彤彤的小孩子。那小子自個兒躺在那裡,也不哭不鬨,一雙葡萄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讓謝侯爺的一顆心立刻軟了下來。

“啊啊,”謝笙伸出右手,對著謝侯爺做了兩下伸手握拳的動作,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燦爛笑容。

“笙兒?”聽見謝笙的聲音,先前沒被外頭說話聲吵醒的李氏條件反射的坐了起來,明明人還迷糊著,手就已經習慣性的往旁邊伸去。

因為謝笙剛剛翻了個身,李氏按照自己習慣的距離竟然沒有摸到繈褓,幾乎是一個激靈,李氏立刻就被嚇醒了,直到看見謝笙安安穩穩的躺在離自己方才所及之處約莫一掌的地方時,李氏這才鬆了口氣,發現了不對。

“侯爺,您回來了!”李氏眼中迸發出驚喜,她立刻站了起來快走幾步,來到了謝侯爺身邊。可不過多看了幾眼,李氏眼中就帶上了淚,“瘦了、黑了,侯爺您辛苦了。”

謝侯爺心裡對李氏的關心十分受用,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不過蜀中夏日確實要比京中更熱些,這兩日你來得巧,天氣不錯,過幾天熱了,你就去我在山穀的彆院裡住去,那裡景色宜人、氣候合宜,最是養人了。”

李氏見謝侯爺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眼睛不住的往謝笙身上看,忙側身讓開,對侯爺道:“侯爺,這就是咱們的笙兒。”

“好好好,”謝侯爺笑得更是開懷,一把抓著謝笙繈褓上束帶的地方就把謝笙從榻上提了起來,而後抱在了懷裡。

謝笙對這個動作倒是沒什麼感覺,反而覺得有些刺激,或者說,對於小孩子來說,這個稍微有些大大咧咧,飛高高一樣的動作,都是比較討小孩喜歡的。不過謝笙瞧見李氏被謝侯爺這樣毛躁的動作嚇得臉色都白了幾分,隻是在這會兒的燭火下,看得不是太分明。為了不叫母親擔心,謝笙雙手做了幾下拍手的動作,笑得格外歡快。

李氏見謝笙喜歡才放下心,轉而道:“侯爺還沒梳洗吧。”

李氏說完,就對著外頭吩咐了幾句,很快就有人捧了水上來。謝侯爺原本想要自己來的,被李氏搶了過去。

“就讓我服侍侯爺一回,侯爺可不能嫌我毛手毛腳。”

“怎會,”謝侯爺又顛了顛在懷裡抱著的謝笙問李氏,“我方才仿佛聽見你喊笙兒?是哪個笙?”

李氏背著謝笙爺倆,看不清她麵上的神情,隻能看見她如凝脂軟玉一般的手輕輕的洗著帕子,她的聲音放得又輕又慢:“還能是哪個?正月之音,物生故謂之笙。娘說按著族譜,合該輪到這個字,也就不必再去另選旁的了。”

謝笙抬頭一看,發現謝侯爺臉色立刻就變了,隻是這話是他老娘說出來的,他也不好反駁,隻能在洗了一把臉後,一手抱著謝笙,一手拉著李氏道:“這些年,辛苦你了,等咱們笙兒長大,我定請名師為他擇一寓意上佳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