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章(2 / 2)

公子傾城 維和粽子 12337 字 7個月前

他的表情是眾人中顯得最鎮靜,但那張俊秀的臉不再是往日溫文中透著運籌帷幄的樣子,倒像是強撐下來的。

“小墨子…”

其墨抿唇:“屬下在。”

誰料下一刻,姬定欒一拳就打了過去,距離太近,那一拳將其墨的臉整個打得側了過去,其墨再將臉轉過來的時候,隱約可見唇角有血跡溢出。

速度太快,誰都沒有來得及阻止。

“為什麼沒保護好我哥,為什麼讓他死掉!為什麼、為什麼…”

姬定欒一拳拳捶在其墨身上,像是發泄又像是…一種無力的掙紮。

其墨沒有躲,隻是抿著唇任由姬定欒發泄。

淩畫剛想去拉人,就見姬定欒仿佛是捶累了,一下撲倒在其墨的懷裡,揪住他的衣服眼淚鼻涕都往上蹭,最後竟然孩子般的抱住他放聲嚎啕大哭起來:“哥、哥…”

眾人麵麵相覷,麵對這麼沒用體統的場麵,沒有人笑,反而越發沉默起來。

林池遠遠看著,不由自主伸出手,卻一下被身後的索瞳抱住。

“林池,清醒一點,這些都是你的仇人,陌輕塵已經死了。”索瞳靠在她的耳畔道,“忘掉他吧。“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林池仍舊是那個表情,不知道是不想回答,還是壓根就沒有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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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逐漸駛離了陌輕塵的府邸。

她很想進去,不論是給陌輕塵上一炷香也好,還是最後看一看他的遺體也好。

但是…

做不到。

那個人是她刺死的,是她親手殺掉的,更何況他也還是她的仇人,要用什麼立場進去?

最終還是…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的地方。

“林池。”索瞳叫著林池的名字,“林池、林池…”

一聲一聲,然而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從後麵圈緊林池的身體,卻隻是越發明顯的感受到林池的消瘦,形銷骨立,即便抱在懷裡也像是隨時會消失,怎麼緊抱也無法束縛住。

“我們相識明明在他之前…明明比他更久…”

索瞳呢喃著道:“林池,我錯了,我早該帶你離開…”

林池終於動了,食指在桌麵上輕輕滑動。

不一樣。

像是瞬間被激怒,索瞳用手扣著下巴轉過林池的頭,強迫她看著他:“有什麼不一樣的?為什麼不一樣?他除了那張臉和一個管用的身份有什麼好的地方

?沒有感情殺人成性,這不是你最討厭的人麼?”

林池輕輕搖頭。

她是討厭這樣的人,或許陌輕塵以前是這樣,但她認識的陌輕塵並不是。

“還有他的身份…”

“北周皇帝的嫡長子,是吧…看起來很尊貴的樣子…”索瞳突然笑起來,而後聲音驀然提高道:“尊貴個屁!那原本是我的!”

林池一愣,認識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聽見索瞳說出這樣的話。

“對,是我的,都是我的,是他們從我身邊奪走的!“

林池被索瞳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但很快,索瞳按了按額,稍微恢複了一些冷靜平靜,他的手握住林池的手腕,輕輕吻著,似乎漫不經心般緩慢道:“我的本姓,也是姬。”

姬姓。

北周王朝國姓。

“晟帝在世時,我才是北周最名正言順的皇長孫。”

晟帝,已經故去的前一代皇帝。

林池一下明白為什麼索瞳會說他的父母是被陌輕塵的父皇殺死的。

當今聖上實際並非嫡長子,真正的嫡長子是早已經故去的睿王姬止,但當年在晟帝駕崩後,繼位的卻是皇四子姬恪,雖然聖旨上是說選賢而立,但其中耐人尋味大有文章可作。而且巧的是,同樣不是皇長子的皇次子姬躍卻反在當日以謀反罪論處。過不了兩年,原本是皇長子的姬止也在秋獵中意外身亡。

當然誰也不相信是意外身亡,隻是沒人敢說罷了。

姬止死了,他的封地被重新劃分到了偏遠地區,一家婦孺去往封地,便再也沒有消息,有人說是被劫匪殺了,也有人說是失蹤了,但睿王這一支也就自此徹底斷了。

沒想到索瞳竟然是姬止的兒子。

“姬恪那個老賊是怎麼繼承皇位的,以為誰都不知道麼?”索瞳臉上露出了略輕嘲的笑容,“秋獵中身亡,虧他想得出來,我父王不擅騎射,每次圍獵都會帶著一大堆的侍衛隨從,不是有人執意要我父王死,他又怎麼能死得掉…還有那個封地,北疆,虧他想得出來,光是坐車過去就死得差不多了,他竟然還在路上埋了伏兵…“

幾乎是完全不掩飾情緒的口吻,赤-裸裸的恨意在字裡行間掩埋。

難怪索瞳從不曾告訴她自己過去的身世。

難怪他總是對陌輕塵,乃至整個北周,懷著這麼深切的敵意。

難怪那些人叫他殿下…

“不過沒關係。”索瞳的語氣又突然輕快起來,“他最怕的不就是有人奪走了他的皇位,現在他的兩個兒子一死一傷,他自己也重病在床,簡直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我會讓他一點點體會他最懼怕的事情。”

最懼怕的事情…

林池緊攥了一下手指,在桌上寫: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隻是奪回我的東西而已。”索瞳笑,仍然握著林池手腕的手指反向扣住她的手掌,同時又將腕間遞到自己唇邊輕輕齧咬,“皇位也好,你也好,都是我的。”

手腕處微微有些疼,但林池實在沒有力氣掙紮。

索瞳越來越愛膩在她的身邊,把她當成玩具一樣觸摸或者親近。其實過去兩個人也不是沒有親近過,有時露宿累極了的時候靠在索瞳的身上就徑直睡去,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越來越難忍耐。

讓她想起了最初呆在陌輕塵身邊的時候。

那時候陌輕塵也是這樣,再怎麼寵著她卻並不把她當做人,所以她覺得無法忍受覺得惡心和痛苦,然而陌輕塵早已經不再如此,他尊重她不再強迫她,而索瞳…

鬆開林池的手,索瞳在她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惡心的感覺順著皮膚一直到心臟,林池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去忽略那種感受。

…不行,還是做不到。

林池抽出另一隻手,朝著索瞳打去。

孱弱的力氣被輕而易舉的製住,索瞳的黑眸看向她,裡麵有淺淺蘊著的怒氣。

幾乎是下一瞬間,林池就被索瞳按住雙手的手腕,壓在馬車上,瞳孔裡的憤怒漸漸盤旋起來:“林池,我已經在忍耐了,你為什麼不能稍微接受我一點?”

的確是在忍耐,守候了多年的心上人天天就在懷裡,卻還是壓抑住不去碰她。

他為林池做了這麼多,為什麼林池就不能稍微體諒他一點?

沒有力氣掙紮,索性就放棄,林池隻靜靜垂眸。

她倒不是很擔心,已經不是那時候的身體,索瞳若是強-暴她,恐怕沒做到最後她就已經死了。

看著林池的表情,索瞳的怒火慢慢冷卻下來。

…他不想傷害林池。

“抱歉。”鬆開壓製的手,索瞳將林池抱進懷裡:“林池,原諒我,我會幫你報仇的,姬恪一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然後我做皇帝,你做皇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這個邏輯很奇怪。

林池用手指在牆壁上劃出一句話:你不是為了我。

“不是為了你?那難道還能是為了皇位?”索瞳卻笑了:“誰在乎那種東西?我隻是想要報複而已。”

“踩著彆人的屍體光明正大的過著兄友弟恭和睦美滿的生活,我也想讓他們嘗一嘗痛苦的滋味啊…”

林池抬起頭,那雙眸子裡是汙濁不堪的顏色,這麼久了,她竟都沒有發現。

放棄吧。林池靜靜寫著。

她已經不再恨了。

“不可能的。”索瞳一絲也不遲疑的回答,他已

經停不下來了。

抱住林池的手越發的緊,索瞳低聲道:“不要離開我…林池、林池…”

他做這一切並不是為了得到林池的身體。

林池是他的光,是他陰暗世界裡的光,同樣背負著仇恨,他被仇恨反複侵蝕得不到救贖,隻能像個老鼠一樣在暗夜裡齷齪,林池卻可以那般簡單明媚的活著,好像隻要有能吃能睡的地方就能夠滿足,不會怨恨也不會怨天尤人,甚至仍然保留著那些堅強執著善良的品質。

那麼美。

那麼美得令他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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