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2 / 2)

胭脂 少地瓜 11337 字 3個月前

“四當家且先坐,我去倒茶!”蓮花一邊歸置盒子,一邊笑道。

“蓮花越發能乾了。”盧嬌誇了兩句,又打了個噴嚏,這才眼淚汪汪的問胭脂,“這就是上回你說的那什麼澡豆子?”

胭脂正沒個頭緒,見她來了,索性先撩開手,走過去同她說話,“我正摸索呢,一天了,也沒個結果,許是我太著急了。”

“方子哪裡是那樣好琢磨的!”盧嬌倒覺得沒什麼,“依我說,你也彆逼得自己太緊了,之前做的脂粉不都很好麼?你才這個年紀,做到這一步已經令許多同行前輩都自慚形穢了,若是再一擊即中,豈不是叫他們都跑去城門上吊了?”

“哪裡就這樣了!”胭脂笑的不行,心情也確實好了很多。

也是,哪裡能一蹴而就呢?之前自己也的確太順利了些,幾乎沒遇到一點兒阻礙,難免養的心也大了,如今正好冷靜一回。左右那些油胭脂、手脂之類的賣的很好,再多賣幾回,沒準兒就真的能在這沂源府安個家呢!

比起曾經為了三二兩銀子沒日沒夜熬著的日子,如今這點波折又算什麼呢?

“對了,”想明白之後,胭脂也就不著急了,安安穩穩的坐下吃茶,又打發蓮花去外頭買了一包紅豆糕,一碟鹹香牛舌餅,“大哥出門去了,這事你知道麼?”

“知道,”盧嬌點點頭,掐了個牛舌餅吃,“臨走前特意囑咐我多多看顧你,還叫我帶你去做衣裳呢!”

胭脂的臉莫名其妙的就有點紅,“如今你也學著他們那樣胡說了。大哥日理萬機的,如何管的著許多小事?”

“這你可真冤枉我了,也冤枉了大當家!”盧嬌三口兩口將牛舌餅塞到嘴裡,又胡亂抹了抹嘴角的點心渣子,指天誓日的說:“不然我這會兒過來做什麼?”

當然,趙恒臨走時囑咐的事不止這一件,不過其他的暫時不必說也就是了。

胭脂自知說不過她,也就住了嘴,隻是這衣裳,也確實該做起來了。

先前她隻知道沂源府冬季酷寒,卻沒想到這樣冷!本以為來時的十一月就夠冷了,沒想到這臘月竟又冷了一層!聽說一直到來年三月也都是這個樣子,且有的熬呢,如今她手裡就隻兩套棉衣,哪裡熬的過去呢?

“也好,咱們就去做衣裳,虎子衣裳不多,又正長身子,”胭脂想了想,又指著蓮花笑道:“這丫頭也該添兩件了。”

蓮花沒想到竟然還有自己的,頓時又驚又喜又惶恐,連連擺手,“我有的穿,哪裡就要姑娘破費了?”

來這裡之後,自己不僅吃得飽住的暖,每月還有三百錢可拿,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哪裡還能要衣裳!

“這個你說了不算,隻管聽我的就是。”胭脂笑道。

她也是個爽利性子,如今既然決定了也不拖拉,將之前盧嬌給的白狐皮和五塊綢緞都細細包好,又拿了錢袋,這便出門去了。

誰知兩人剛走到外頭,迎麵就跑來一個小夥計,看見盧嬌的眼神如同見了救星,“四當家!”

“在家裡慌慌張張成什麼體統!”盧嬌斥道。

“四當家!”天氣這樣冷,可那人竟滿頭大汗的,也顧不上旁的,隻是熱鍋螞蟻似的道:“您快去外院兒瞧瞧吧,今兒那什麼胡九娘要搬出去,三當家的不許,拉拉扯扯的,又是什麼娶不娶嫁不嫁的話,哎呦呦,當真是羞死人了!還有孩子呢。我們瞧著鬨得不像,本想上去勸阻,可三當家竟翻臉不認人,打倒了幾個兄弟!”

郭賽武藝十分出眾,幾年前就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手,如今能穩贏他的大當家、二當家,乃至與他旗鼓相當的五當家都不在,剩下的人哪裡是對手?

“混賬!”盧嬌罵道,“老唐呢?”

老唐今年四十來歲,原本也是個經驗豐富的鏢師,隻是後來傷了肺,便走不得遠鏢,可又舍不得江湖,故而隻留在鏢局裡養馬、護院。不過他功夫好得很,為人也機警,有什麼事很能鎮得住場子,留在家裡也叫人安心。

“老唐去了,原本也是勸,可沒想到三當家竟真的動手,老唐不妨給他打了一掌,又犯了咳嗽,眼見著要抵擋不住。”

“取我的槍來!”盧嬌粉麵含煞的道,又轉頭對胭脂說:“妹子,我這就去清理門戶,叫個人先陪你去做衣裳。”

“出了這樣的事,我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做衣裳!”胭脂急道:“素日你隻說我是一家人,如何到了這會兒反倒叫我置身事外?”

不多時,那夥計已經扛著盧嬌的銀/槍來了,盧嬌單手接了,又道:“你去了也無用,沒得傷著了。”

“我實在不大放心你,”胭脂也知自己不懂武藝,恐怕去了反倒累贅,想了想便說:“我隻在外頭瞧著,絕不上前。”

這些日子盧嬌對自己可算挖心掏肺的,眼下鏢局亂起來,不親眼看著風波平息,她哪裡安得下心!

“也罷,”盧嬌略一思索,點點頭,“你隻跟老唐他們一處,我記得你也略通些醫理,便幫著老李打下手吧。”

老李早前是個大夫,因遭同行排擠吃了官司流放至此,後來趙恒慧眼識珠,就托人將他提前弄了出來,不然似老李那般忠厚老實,也不會上下打點,隻怕刑期未滿就要給人磋磨死了。

三人邊說邊走,眨眼功夫就穿過連廊,奔著吵吵嚷嚷的外院兒去了。

還沒走到就已聽見打鬥之聲,周圍好些勸架的,還有老唐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盧嬌越發怒火中燒,爆喝一聲,一個挺身加入戰局,刹那間火星四濺,竟是她舉槍擋住了郭賽劈下來的短劍。

眼見著那短劍劍刃上竟還微微泛著鮮紅的血色,盧嬌腦袋裡嗡的一聲,目眥欲裂道:“郭賽你瘋了,竟對兄弟們動兵刃!”

雖然她一直跟郭賽不對盤,可卻從未正式撕破臉,更沒想到他竟有朝一日真的敢對自家人兵戈相向!

“兄弟?”郭賽冷笑一聲,又在手上加了一份力,“說的倒好聽,可你們有誰真把我當過兄弟麼?看我的笑話很過癮,是不是?”

盧嬌並未親身經曆過那次押鏢,對事情來龍去脈並不清楚,給他說的滿頭霧水,卻也沒有餘力繼續追問,隻是咬緊了牙關,猛地發力,將短劍逼了開去。

“都是過命的兄弟,有什麼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大當家一不在你就發瘋,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大當家大當家,又是大當家!隻願與那廝做狗!”不說還好,一聽到這個稱呼,郭賽整個人就瘋了似的,兩隻眼睛都通紅。

他左手猛地一揮,還滴著血的短劍筆直指向屋簷下嚇得站不起來的胡九娘,“她也是,”又指著盧嬌和老唐,最後將劍尖虛虛的在所有人臉上畫了個圈子,“你也是他也是,你們全都是!”

“大當家大當家!是啊,我不過是個三當家,前頭可還有兩位義薄雲天的好漢,哪裡會有人記得我?便是我出去了,旁人也不過稱呼一句中定鏢局的三當家!我是郭賽,郭賽!你們他娘的有幾個人真的記得住我的名字!”

“我是縱橫雙劍郭賽!”

“什麼生死兄弟,所有事都瞞著我,瞧不起我麼?隻管在人前人模狗樣兒”

“你混賬!”盧嬌哪裡聽得下去,手腕一抖,槍尖就炸開五朵銀花,轉著圈兒的往郭賽身上要害處紮去。

她的體力本就不如身為男人的郭賽,久戰不利,唯有速戰速決才有取勝的把握。

“我混賬?”郭賽桀桀怪笑,“我真混賬的時候你們還沒見過呢!”

兵器講究一寸長一分強,一寸短一分險,近身格鬥長兵器本就不占優勢,更何況盧嬌年紀又輕,且是個體力天生不占優勢的女子,轉眼十幾招過後,竟漸漸趨於下風。

郭賽似乎鐵了心要置她於死地,眼見勝負將定,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招式越發凶殘,好似麵對麵站著的不是曾同生共死的一家人,反而是有著殺妻奪子之恨的仇敵!

“四當家!”老唐急的狠了,一張嘴就是一陣淒厲的咳嗽,臉上紫紅一片,哪裡還能上陣?

胭脂也跟著乾著急,又不敢胡亂出聲,隻是幫著李大夫拿藥、打下手。

就在這個時候,她腦海中不覺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大哥啊大哥,你這會兒在哪兒呀!

然而下一刻,一個人影便伴隨著驚呼從房頂上一躍而下!

“大當家!”

“是大當家回來了!”

“四妹退下!”

胭脂好像忘了呼吸,隻是呆呆的看著那個早該走遠了的人,看著他眨眼工夫就繳了方才還大殺四方的郭賽的一雙長短劍。

“跪下!”盛怒之下的趙恒就如一頭被徹底激怒了的雄獅,一聲怒吼震的郭賽兩耳嗡嗡作響,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不過他是個要強的人,事已至此也不肯輕易認輸的,當下將自己的舌頭咬的鮮血淋漓,接連三個就地打滾竄了粗去,伴隨著劇烈疼痛就近抓了幾個看熱鬨的小孩兒,擲暗器一樣接連往趙恒砸去,“叫老子跪?等給你上墳著吧!”

因為擔心傷到孩子,趙恒隻得眼睜睜看著他一路衝出鏢局,徹底消失在視線內。

“傳我的號令,三當家郭賽自今日起從中定鏢局除名!視為叛逆!懸紅花千兩捉拿,務必叫他在江湖上沒有藏身之所!”

他什麼都能忍讓,卻唯獨不能接受有人親手傷害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