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夏說:“又不止我一個人認識,雲生、武林和興華都認識,隔壁軸承廠的廠醫。”
徐團結嘖嘖稱奇:“隔壁廠有這樣的美女,比我們新疆美女還漂亮啊,你們居然不告訴我,太過分了!”
邵武林說:“我們肯定在宿舍討論過,你自己沒在意吧。我們金工實習那會兒,她剛到廠裡,當時全廠引起了轟動,醫務室的門檻差點都被踏破了。”
徐團結搓手:“下次介紹給我認識吧。”
遠夏斜睨他:“認識又能怎麼樣?你明年就畢業回新疆了,難道還打算留下來?”
徐團結說:“也是啊,這麼美麗的姑娘,就算認識了,也不會瞧上我。”
一直沒說話的劉楊說:“瞧上了又怎麼樣,最後還不得被現實棒打鴛鴦!一畢業,都成了分飛的勞燕。”
遠夏看著劉楊,露出同情的表情,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是走不出去了。
不過看到劉楊,他又想起了司紅錦和司海波,司海波到底來沒來越城?
回到學校,遠夏去宿舍叫鬱行一一起吃飯,學校為留校的學生安排了一個小食堂,所以不用擔心沒飯吃。
兩人打了飯坐在食堂吃,遠夏說起崔平生邀請自己去軸承廠的事:“今天碰到崔平生了,他居然想讓我畢業後去軸承廠。”
鬱行一一愣,然後笑起來:“他眼光很好啊,你是你們班最優秀的了。軸承廠條件還行,但機器種類不如機械廠多。”
“嗯,我就沒想去軸承廠。”遠夏當然沒說具體原因。
鬱行一問:“崔平生去機械廠做什麼?”
“帶隊去參加排球賽。這不女排快參加世錦賽了麼,廠裡也在搞排球賽支援女排呢。”
鬱行一聽到球賽,忍不住問:“崔廠長親自帶隊?”
遠夏點頭。
“還帶了隊醫?”
“對啊。”遠夏忍不住笑處聲,“老崔是不會放過美人計的。”
鬱行一看他一眼,沒說話,遠夏不去軸承廠是對的。
飯還沒吃完,肖雲生找過來了:“遠夏,有人找你。”
遠夏抬頭看著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肖雲生說:“他沒說叫什麼,說是你朋友,一個男的。”
“他在哪兒?”遠夏趕緊扒了口飯,多半是司海波了。
肖雲生說:“就在食堂門外。”
遠夏放下碗筷,迅速起身出去,果然看見司海波站在食堂門前的樟樹下,看見遠夏,有點拘束地抬起手打招呼:“遠夏。”
遠夏趕緊跑過去:“海波哥,我已經收到紅錦師姐的信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司海波看起來有些疲倦,頭發也長長了不少,胡子也沒刮,看起來有點落魄:“昨晚到的,今早過來找你,沒碰到人,宿舍門衛說你們去實習了。”
遠夏說:“是的,我白天在廠裡實習。你一定還沒吃飯吧?走,去食堂吃飯。”他伸手去幫司海波提包。
司海波沒讓他提,跟著一起去了食堂。
鬱行一和肖雲生都跟著遠夏出來了,站在食堂門口看著他們,遠夏給他們介紹:“這是我一個朋友,來越城旅遊的。海波哥,這是朋友鬱行一,這是我同學肖雲生。”
司海波伸手跟他們握手:“你們好。”但他沒有作自我介紹。
遠夏說:“我去炒幾個菜,雲生吃了沒?沒吃一起吃點。”
肖雲生忙擺手:“我吃過了,不用管我。你們吃吧,我回宿舍了。”
遠夏去點菜,回來的時候看見鬱行一和司海波正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兩人都沒說話。
他坐下來,將自己的飯盒拿開,不打算再吃:“行一,這是紅錦師姐的堂哥。”
鬱行一恍然大悟:“你好,你好,我聽遠夏說起過你好幾次,原來是你啊。”
司海波點頭,看著遠夏。
遠夏笑著說:“行一是我合夥人,當時是他出錢我出力。”
司海波
聽說鬱行一也參與到生意中來,知道他是自己人,這才鬆了口氣:“你好。”
遠夏說:“早上我收到師姐的信,還在想你什麼時候到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坐車很辛苦吧?”
“還行。”司海波說,“我去洗個手。”
“水龍頭在那邊。”遠夏指了指身後的水龍頭。
司海波起身去了。
鬱行一問遠夏:“他來乾什麼?”
遠夏壓低了聲音說:“這事晚點再跟你說。他應該會在咱們這裡住一段時間。”
鬱行一有些疑惑,但沒有追問,等著遠夏給自己解釋。
遠夏知道司海波不吃辣,特意交代點的菜不放辣椒,司海波吃了很多,顯然是很久沒好好吃飯了。
吃完飯,遠夏對司海波說:“海波哥,我現在住在行一宿舍,他是研究生,宿舍隻有兩個人,你這幾天就住我們那兒吧。”
司海波沒有反對:“好,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遠夏笑著說:“沒事,我們去麻煩你的時候難道還少了嗎?”
直到進了宿舍,司海波看著空蕩蕩的宿舍,這才放鬆下來。
鬱行一提起水壺:“你坐,我去打點水。”
鬱行一出去後,司海波起身將門關上,對正在洗杯子倒涼白開的遠夏說:“小遠,最近我們那邊風聲緊,我是出來避風頭的,要是你覺得會不方便,我就去彆處。”
遠夏笑著說:“沒什麼不方便的,海波哥你就安心在這裡待著吧。行一的舍友出差去了,他近期不回來,你可以安心住在這裡。”
司海波說:“你看能不能在你們學校附近幫我租個房子,我自己打發時間就好。”
遠夏想了想,直接問:“海波哥,你有沒有被通緝?”
司海波一愣,然後搖頭:“暫時沒有。”但他認識的一些人已經被抓了起來,他害怕遲早一天會落到自己頭上,所以提前跑了。
遠夏說:“那就好,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這樣吧,我幫你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你就說你是準備考研究生的大學生,宿舍太吵,想要個安靜點的學習環境。平時你就來學校打發時間,我這裡有些書,可以借給你看,或者也可以在我們這裡到處走走看看。”
雖然鬱行一的宿舍暫時能住下,可等他的舍友回來了並不好交差。
司海波麵上一喜:“好,那就太謝謝你了。”
遠夏笑著說:“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安心在這裡住著,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事情就會過去的。國家政策隨時都在變化,隻要改革開放發展經濟的大方向不變,政策遲早還是會放開的。”
遠夏又說:“行一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以信任他,他是不會亂說的。”
司海波點頭:“嗯。”
當晚,司海波住在遠夏的床上,遠夏則下來跟鬱行一一起擠,儘管對麵的床是空著的,誰也沒去睡。
鬱行一從遠夏嘴裡已經得知了司海波的處境,說實話,他是有些心驚的,他經曆過很多事,知道很多事看起來十分荒唐,但傷害與痛苦卻是實打實的。
他對司海波十分同情,但更多是對遠夏的理想感到不安,如今這樣的社會環境,遠夏的理想真的能夠實現嗎?原本一腔熱血想乾出一番事業,最後的結果卻是牢獄之災,到底值不值當?
第二天,鬱行一就領著司海波去學校附近租房,很快就看好了房子,還陪著他購置了生活用品,終於將司海波安頓下來。
遠夏下班回來,看到司海波已經安置好的新住處,鬆了口氣,真誠地跟鬱行一道謝。
鬱行一說:“謝我乾什麼,司紅錦也是我的朋友。”
司海波就這樣在越大校外住了下來,每天早上起來就往越大跑,在學校找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看書。
自打中學畢業之後,他就沒這樣好好看過書了,下鄉多年,返城後就乾個體戶,本來以為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成功,沒想到竟會落得如此地步,司海波內心不可謂不淒涼。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回頭去看當年,真是諸多感慨啊,可那些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卻是真實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