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禕由四喜領著,走過長長的廊道,又繞過一道垂花拱門,才進了如今元羲在的書房,牌匾上寫了櫻榴堂三字。上回來也是在此見到她,隻是好像並不是這名兒。大約她是愛上題字換牌匾了吧。
他邊想著邊走了進去,元羲正端坐在案前,見了他,衝他一笑道:“表哥來啦,已去請澄兒了,你稍坐坐,她稍後便來。”
她這樣,倒像是忘懷了上次兩人見麵時的不愉快。
顧禕禮行了一半,虛握拳至於嘴邊輕咳一聲,道:“這回我來,給殿下也帶了些東西來。”
見他這副樣子,元羲心中也起了好奇心,不由問道:“哦?你給我帶了什麼?”
顧禕便從身後跟著的小廝手上拿過一個略有些舊的木匣子,遞給一旁的四喜,四喜拿起呈給了元羲。
元羲看到那木匣子臉色便有些古怪,待四喜拿到她麵前,她伸出手指觸摸上麵的花紋,卻並不打開看裡頭的東西。
隻是歎了一聲:“難為你還留著這個。”說罷吩咐四喜道:“收起來罷。”
顧禕見她如此,略覺失望,隻是麵上不顯。這舊木匣乃是從前元羲所有,裡頭專門放了小孩子的玩意兒,元羲被接回宮前,把這一盒子的小玩意兒都留給了顧家兄妹二人。他今日來之前,鬼使神差拿了這個盒子來,想著元羲看了,不知是什麼樣的表情。
如今他知道了,這些於她而言,也不過如此。
因天氣熱,元羲這書房裡未備熱茶,隻有一些冰飲,她抬頭很自然地問起:“表哥你看是要酸梅湯還是綠豆湯?”
顧禕愣了愣,隨意說道:“就酸梅湯吧。”
元羲隨口接道:“青梅都成酸梅了,你倒還願意喝這個?”眼見顧禕臉色冷了下來,她心情大好,吩咐侍女給顧禕上冰飲。
顧幼澄來時,覺得氣氛有些古怪,她哥哥和阿姐都自顧自,互不搭理的樣子。隻是隨著她的到來,這股古怪氣氛便也消失不見了。
元羲見她進來,笑道:“澄兒來啦,表哥可給你帶來了不少東西呢。”
顧幼澄見她說得狹促,心道不妙,上前一看,見哥哥的兩個小廝手上捧著的大
都是書,還有些零碎舊物,不由牙疼道:“阿娘真是,躲到了阿姐這兒還不放過我。”
儲氏是個才女,培養女兒也甚儘心,一心把顧幼澄往大家閨秀裡教,平日功課也看得緊。元羲開府之後,顧幼澄三天兩頭住在公主府,她也體念兩姐妹多年不見,便也讓她倆膩歪著,隻是功課卻是不能落下的。這不,才寬鬆了幾日,便叫顧禕給顧幼澄送東西來,看看送來的這些,顧幼澄便知是母親在敦促敲打自己。
顧禕便不客氣道:“你差不多得了,母親已縱容了你這麼多天。”
顧幼澄可憐巴巴看著兄長,顧禕冷著臉,不為所動。顧幼澄便偎到元羲身邊,嬌嬌弱弱道:“還是阿姐心疼我。”
元羲喝了口湯,但笑不語。
顧禕冷哼了一聲,道:“阿娘給你留了功課,過幾日還要檢查的。你趕緊把東西收一下,我同殿下還有事要說。”
顧幼澄炸了,也不裝小白兔了,站起來竹筒倒豆子似地劈劈啪啪道:“哥哥怎麼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麵兒說?”
元羲也大大方方道:“沒什麼是澄兒不便知道的。”
顧禕看了看元羲,見她老神在在,確實是一副坦蕩的樣子,便道:“前些日子跟蹤澄兒的尾巴,我費了些功夫,才查到與忠毅侯府有些關係。”
元羲愣了愣,從腦子裡扒拉出有關忠毅侯府的事來。這忠毅侯是最初跟著天子起事的弟兄之一,大字不識一個,卻是員福將,也全須全尾活到了最後。天子大封功臣時,撈了個忠毅侯當,如今在家裡專心聽曲養鳥,偶爾得天子宣召進宮陪著喝幾杯小酒,憶苦思甜一番,日子過得甚為清閒富貴。無論從哪裡看,忠毅侯府都是跟顧幼澄八竿子打不著的。
這些事,顧禕和顧幼澄也知道,都覺得奇怪。
顧幼澄便道:“興許是一些閒人,見本姑娘貌美便跟了一段,其實並未有什麼深的背景。哥哥查出來與忠毅侯府有些瓜葛,怕也隻是巧合,這世上有時候湊巧的事就是這般多。”
顧禕不說話,他覺得事有蹊蹺,但沒有證據,一時便也無法反駁她。
元羲沉吟片刻,才道:“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表哥給澄兒身邊安排些會拳腳功夫的人,若真遇上歹人,也算有一層防護。澄兒以後若要出門,便坐公主府的馬車,我也好派府衛跟隨。”
顧幼澄便又要眼淚汪汪道謝,元羲揮手道:“你先收一收,我這招也隻能防些個膽小本事不濟之人,那些個府衛對上高手怕也抵不上多少事。說到底,還是要靠表哥心疼你。”
被點名的顧禕摸了摸鼻子,道:“幼澄不整日往外跑,便沒那麼多事。”
這個問題顧幼澄同他吵過許多遍,這次見他當著元羲的麵說出來,不由冷下臉來道:“哥哥看來是一點兒也不懂我,我若不整日往外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便隻是個廢人。”
顧禕見她這樣說,這一次難得沒有反駁,隻語重心長道:“幼澄,你自己想清楚了,確定不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