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1 / 2)

驕主 姑蘇小橋 9202 字 3個月前

這禪房後邊便是寺裡的一片竹林,竹林幽幽,不見人影,顯是十分僻靜。

元羲退開一步,站穩了身子,便隻若有所思看著他。

沈玨便繼續道:“殿下方才信我,我便想著,我與殿下欠缺的也就是那一份信任了。其實我喜歡殿下,殿下對我也並非無意,我們兩個隻做對手太浪費了,做情人又無法長久,便做夫妻最合適。”

元羲看著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今日如此囂張,原來是覺得自己有了底氣。”

沈玨聽了這話,隻笑道:“大概吧。殿下說臣有恃無恐,臣仔細一想,好像也沒說錯。殿下叫我覺得所有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這便夠了。如殿下所言,你我之間不過一個賭字,臣自然奉陪到底。”

元羲聽了這話,低頭輕輕笑了笑,慢悠悠道:“你有了底氣,覺得我對你有意,便跑過來以此拿捏我。”

說著她搖了搖頭,抬起眼來一瞬不瞬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道:“你這人恃強淩弱,軟飯硬吃,雖素有令名,但並無君子之德,隻空有一張討人喜歡的小白臉。”

她說的不是好話,眼中更是帶了三分譏誚,可謂把這帝都第一公子放在腳下踩。隨著她嘴裡吐出一句句難聽話,沈玨臉上的笑也一點點收了起來,他不聲不響,既不發怒,也不反駁,隻安靜聽著她把話說完。

一陣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有無數的竹葉盤旋著墜落而下。

幽幽竹影在元羲眼眸深處搖曳不止,她看著他,輕聲歎道:“但你是我的同類。”

“沈玨,我自然對你有意,其實承認也沒什麼。但是,那又如何?這點情意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越不過心裡真正在乎的東西的,若與之有衝突,必會先舍棄它。”

沈玨歎息,道:“殿下乾嘛這麼掃興,就不能叫我得意一會兒嘛。”

他歎完氣,卻是抬起頭來看住元羲,看著她眼眸深處,緩緩道:“但殿下這樣誠實,我卻也很高興。其實,在我與權勢之間,若叫殿下曾有過片刻的糾結,於我來說,我也是贏了的。這世上隻怕也沒有誰有信心真的能贏過江山。”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兩人麵前說起江山,不是籠統的權勢,而是明確的有指代意義的江山。

元羲抿了抿唇,嫣然一笑,道:“世人總愛在江山美人裡選一個,我卻想不明白,身為天子,為什麼不能左右逢源,全部都要?”

沈玨聽了這話也笑了,點頭道:“正是。既坐擁江山,如何不能再得美人?有本事的人,自然兩者都能收入囊中。”

元羲的目光從上到下把他掃了一遍,道:“那便這樣罷。你我之間的賭約,還是作數的。”

門已堵死,她已站在了窗台上,便隻有繼續往前這一條路了。無論他有沒有站在窗下,她都會往下跳的。

如今這般,醜話都說在了前頭,反而讓兩人都放開了包袱。

元羲目光掃過竹林,看向沈玨道:“行了,話也說完了。叫你的人趕緊把我的侍女放進來。”

兩人在這兒耽擱了那麼久,她身邊的貼身侍女還不找過來,隻可能是被絆住了。

沈玨摸了摸鼻子,倒也並不反駁。

很快便有四道黑影從林中出來,跪在兩人麵前,向兩人行禮。

其中兩人便是元羲身邊的雙鶴和四喜,另外一對男女想是沈玨的人,長得有些相像,應該是血親。

沈玨同元羲道:“殿下一直好奇我身邊之人,今日便叫殿下見一見。大喬小喬是兄妹,我身邊之事,都是他們負責。”

喬氏兄妹便同元羲行禮叩首,道:“見過殿下。”

元羲點了點頭,道:“免禮。”

此處到底不是久留之地,幾人很快便都離開了。

卻說沈玨因了那落在禪房裡的玉佩被秦氏拿住,一通敲打自不必提。偏他看似恭順,實則膽大包天處處忤逆,秦氏無法,隻得在佛前又念了好幾遍經。

陽信長公主的五七祭禮,除了元羲在大慈恩寺辦的三日法事,更有許多長公主的舊交前來吊祭。元羲見了這些人,並不端公主架子,隻執晚輩禮,倒是叫人格外心生好感。

既來吊祭長公主,免不了坐在一起感懷一二,清風寨已成過往,卻也在這些歎息和隻言片語裡,叫人有些慰藉。

如今天下承平,許多舊人便也不再得帝心,他們懷念清風寨,更像是在懷念自己過往的榮耀,懷念那個同天子稱兄道弟的自己。

吊祭長公主是一個儀式,通過這個儀式,把這些人的人心漸漸收攏起來。

陽信長公主留下的遺產,元羲正慢慢消化,而原來便擁有的人脈和力量,亦要用心經營穩固。

不久之後,便是元羲生母的忌日,今年因陽信長公主之故,她未回荊州祭拜,這回便隻去了武安侯府同舅舅一道祭過母親,兩人便又敘了會兒話。

“茶馬互市已正常運作,大殷的茶葉源源不斷運往邊境,也為荊州的幾個大家族帶來了更多的利益。禕兒在信中說,那些老古板們如今說起殿下,都是翹起大拇指的。”

“這也非我一人之功,是大家一道努力的結果。”元羲謙虛道。

武安侯笑著輕呷了口茶,又問道:“殿下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元羲笑了笑,道:“都是禮部在準備,我這邊反而不用做什麼。”

晉國夫人一年祭禮後,沈家兄妹正式除服,沈玨同元羲的婚事便也提上了議程。沈玨既是新郎官,又是禮部郎中,裡外都是自己人,議親自然處處方便。這婚禮新郎官操心的多,新娘子本人卻是不用準備什麼。

武安侯便歎道:“若是你母親還在,當是你母親操心。”

元羲低頭不語。

武安侯看了她一眼,輕歎道:“我原先還想著禕兒與殿下有情分,若是能結親,便也不錯。”

元羲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舅舅,笑道:“同我成親,實在是耽誤表哥,便是表哥願意犧牲,我又如何舍得禍害他。”

武安侯便歎道:“你們都大啦,這天下始終是你們年輕人的。將來還是要你們幾個小的相互扶持。”

元羲點頭道:“舅舅放心。我與表哥澄兒是一道長大的情分,又同是顧家血脈,自會相互幫扶,彼此依靠。這一切都不會因為我同誰成親而改變。”

武安侯便笑道:“聽澄兒說,濟世堂那頭缺人,若是人手不夠,便隻管與我說。”

元羲聽了也笑了,道:“正要同舅舅說,因要在十四州都建濟世堂分號,荊州那邊,我便不抽人手過去了,勞煩舅舅安排。”

武安侯撫了撫自己的胡須,道:“這有何難。稍後我便給禕兒傳信,直接從家裡調人便是。”

沈玨看著元羲的十四州布局圖,卻是撇了撇嘴,道:“怎的荊揚二州都用顧家的人。”

元羲好笑地看他一眼道:“不用顧家的人,難道用沈家的人嗎?”

沈玨眼珠子一轉,道:“也不是不可以。”

元羲哼了一聲,不理他。

沈玨卻依舊低頭看著,嘴上隨意道:“怎麼鐘琳還在?”

元羲瞥他一眼,眼中笑意藏也藏不住,道:“這世上之事,人算不如天算。她已對濟世堂的事上了心,便我不欲叫她攬事,她自己卻是心甘情願做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