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2 / 2)

驕主 姑蘇小橋 9202 字 3個月前

沈玨“哦”了一聲,眉頭一剔道:“她爹竟然不攔著?”

元羲搖了搖頭道:“那你可是小看鐘尚書,更小看的鐘琳。”

“怎麼說?”沈玨來了興趣,抬起頭來看著元羲,等著她回答。

元羲眼睛輕輕眯起,想起那時她也這般追問鐘琳。

“這拋頭露麵之事,你爹竟肯應允?”

鐘琳是怎麼回答的呢?那時她看著元羲,正正經經道:“我父親原也是不肯的,但後來聽我說,殿下也不願再叫我在濟世堂裡做事,他反而肯了。殿下,你說是為何?”

見公主殿下一時未答,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殿下替我考慮,我父親感佩殿□□貼之心,最後反倒同我說,讓我按著自己的心意來。”

說到這裡,那個女孩子抿出了一朵笑,大大方方同元羲福了一福,道:“詩經有言,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瓜報玉原是兩人相交發自內心的舉動,而無關人情報答。殿下,我留在濟世堂,也不是因為我要報答殿下,而是因為我本身喜歡在濟世堂裡做事。我覺得在那裡做事,讓我覺得我是我,而不隻是我爹的女兒。不知殿下,可願讓我繼續待在濟世堂裡儘我的本分?”

這樣的話說出來,元羲又如何會拒絕呢?鐘琳因家庭原因很小便開始掌家,又識文斷字,細心體貼,正是濟世堂缺的理事人才,如此自是被元羲繼續留在濟世堂裡。

沈玨聽完元羲複述,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道:“我可聽說,濟世堂裡不但教人基本的生存技藝,還教人強身健體。殿下這是大庇天下寒士,焉知不是在養士。當年公子無忌門下有食客三千,殿下這裡,可不止是三千。鐘尚書這樣的老狐狸,我可不信他看不出濟世堂的隱患。”

養士同養兵,也就隻差一件武器的事。

元羲笑了笑道:“濟世堂裡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孤兒寡婦,叫你說的以為我是在養兵似的。無論如何,就目前來說,他沒有想要叫鐘琳同我保持距離。”

沈玨點了點頭,道:“或許真像鐘琳說的那般,你顧惜她,替她考慮,反而叫鐘尚書覺得你會保護鐘琳而不隻是利用她。或許,殿下是真的打動了他。”

元羲笑了笑,道:“或許隻是因為鐘尚書疼愛鐘琳,不舍得拘著她叫她難過。”

這回之事,叫她想起了從前她同顧禕兩個關於顧幼澄的爭論,從前表哥也指責她利用澄兒,卻最終還是澄兒說服了他。或許這次,也是鐘琳說服了鐘尚書也未可知。

旁觀者總是輕易放大旁人的影響,而輕視了當事人自己的意誌。

沈玨看著元羲,若有所思。

元羲見此,不由問道:“你看什麼?”

沈玨笑道:“臣在想,殿下總是能輕易打動旁人的心。也不知鐘家父女,知不知道殿下想要做什麼。”

元羲目光落在案上圖紙,淡淡道:“無論我將來做什麼,現在建濟世堂隻為濟世救民,此乃大善事,旁人跟著沾光都來不及。你說是也不是?”

說到最後一句,目光已是看向沈玨。

沈玨點了點頭,道:“是。”

元羲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大殷各州都要建濟世堂的分號,本宮要養這麼多人,還要養一個吃白飯的駙馬,這偌大的家業在身,擔子實在重。”

沈玨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沒好氣道:“臣光聘禮都夠養兵馬了,竟叫殿下覺得我是吃白飯的。”

他今日來,便是給公主殿下看聘禮單子的。元羲看過卻是笑道:“給我看做什麼,這聘禮又不是給我的。”

沈玨便道:“總歸是殿下的麵子。”

元羲嘖了一聲道:“麵子又不能當飯吃。”

沈玨便也學著她的樣子輕嘖了一聲道:“殿下這樣說,那就沒勁了。”

元羲看他一眼,道:“我正忙著,你偏來擾我。”

沈玨聽了摸了摸鼻子,笑道:“想是欲分一杯羹的人太多,殿下心煩,卻把火氣撒到臣的頭上。”

元羲哼了一聲,道:“人人都想著分一杯羹,卻無人想著怎麼不多做幾鍋。”

沈玨便道:“大抵是有殿下這樣的能人在前,旁人便都隻跟著殿下混吃混喝,如何還肯自己做羹。然則有一句話是說,能者多勞。既天降大任,原就該殿下多辛苦受累些。”

元羲聽罷這話卻是翻了個白眼,拿起一旁軟枕扔了過去,未砸到人,卻叫他一把接住了。

公主殿下把那聘禮單子團成一團,扔在一旁,看著他笑盈盈道:“這有一句話,叫作勞逸結合。本宮太操勞了,這會兒正想解解乏。”

沈玨聽了眼睛一亮,看著她道:“是這個理。臣會些推拿之術,便給殿下推宮活血,既可解乏,亦可解殿下手腳冰涼之症。”

說罷便從元羲的妝台那兒拿了瓶玫瑰精油,拔了塞子倒了些搓在掌心,待雙掌搓熱了,便按在了元羲的肩頸部。

他那手法像模像樣,按在那處,一陣酸一陣痛,合著奇妙的韻律,卻讓人覺得舒爽,待偶爾他稍稍停頓用油,元羲便覺悵然若失,竟是舍不得他的手離開。

這回離的時間有些久了,公主殿下秀眉顰蹙,看向身旁之人,道:“怎的不按了?”

沈玨笑了笑,指尖捏起她的下巴,道:“接下來是臣的獨家絕活,殿下確定要繼續嗎?”

玫瑰的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

元羲細長的眉尖輕輕一動,看著他道:“囉嗦。”

沈玨微微欠身,低聲笑道:“遵命。”

她的下巴抬了起來,而他的手指卻向下按去。

先時輕攏慢撚抹複挑,那玫瑰的香味隨之包裹住了她,也蠱惑了他。樂聲無聲揚起,是嘈嘈切切,是珠玉落盤。汗水從那凝脂般的肌膚上慢慢聚起,又同玫瑰油一道從那最高峰滾落而下,帶起了一陣戰栗般的癢意。

想要用手撓,卻是被拿捏住,怎也不解那癢。

細碎而磨人。

恍然間竟覺連心尖上都有蟲兒又叮又咬。公主殿下的眉頭蹙起,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偏是這般時刻,銀瓶乍破,鐵騎突出,沸騰的熱血流淌進四肢百骸,叫她入秋便開始涼起來的四肢變得溫熱起來。

實是燙的驚人,竟蒸蔚出了一片玫瑰色的夢境。

那夢裡頭是被疾風驟雨打散了一地的落花,受了一夜,那花瓣都占了泥水,不複先前枝頭嬌豔明麗,隻剩一絲花魂還在。然而一轉眼,這些個花瓣便都又落在了熱氣騰騰的湯池裡,池水溫潤,泡開了花瓣,叫它們舒展成了最自然的狀態,亦叫它們放軟了身段,隻隨波逐流,任意東西。到最後入了旁人的手,隻那麼輕輕一搓,便化為一灘緋色的汁。

原是被那天上之水打下來的花,竟迷迷糊糊的,最終變成了水。然後重入輪回,化作了那驟雨。而那最開始落下的雨水,卻已滋潤草木,變成了枝頭那花。

這一場淵源,也不知哪裡是起,哪裡是終。

而夢外,是風動春帳,月漫花窗。

這一夜,公主殿下手腳熱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