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妤沉默。
劉華笑,“主編不會通過的,不會讓你拿新聞來打咱們自己的臉,更不會讓你拿新聞來拆咱們自己的台。”
蔣妤清醒。
“我知道了。”
蔣妤轉身就走,將新聞的資料整理好放入包裡,驅車離開星光影視園。
三年不曾回歸,上輩子也不曾對電視台有太多的關注,她竟不知道,一向呼喚新聞嚴謹的星光電視台,成了收視率的信徒。
蔣妤看著車窗外這個用混泥土搭建出來的繁榮美麗的城市,恍惚得像個泡影。
她入行的第一天,老師曾在她迷茫時候說過一句話,即使新聞已死,仍留聖徒無數。
她時常認為,自己就是那個聖徒,狂熱至極,發光發熱,隻為了新聞。
可後來她進了娛樂圈,脫下了虔誠的外袍,光鮮亮麗的在泥裡打滾,也不過是為名為利。
都是沽名釣譽之輩,她和劉華有什麼區彆。
前方道路擁擠,一家醫院門口,圍堵了不少人,救護車遊離在人群外進不去,儘管有保安在,但秩序依然難維持。
這是新聞中六名死者曾經生產過的醫院,醫院玻璃大門被砸得支離破碎,地上碎片殘留著鮮血,警察聞訊趕來將憤怒的人群隔絕在外,蔣妤下車,看著前麵家屬捧著死者的照片呼喚要個說法。
為什麼要說法?
家屬說,新聞都說了,我女兒就是在你們醫院就醫後才死的。
六名死者都是在你們醫院就醫後死的。
去其頭掐其尾,自殺事件演變成了醫鬨事件。
即使醫院在第一時間將六名死者的病曆單拿出來澄清,但情緒激動的幾名死者家屬不信,打傷了幾名婦產科的醫生與護士。
醫院門口的衝突越發激烈,警察勸說無果之下拘留了幾個帶頭鬨事的家屬,但這麼一來,家屬的情緒越發激動。
醫院門口一片狼藉,幾個醫生和護士默然垂手站在一樓大堂,看著門外爭執不休的家屬,眼底是深深的迷茫和傷痛,束手無策。
蔣妤想進醫院調查清楚,卻被一名保安攔下,那保安警惕看著她,“你是什麼人?快離開這!”
蔣妤將自己的記者證拿出來,“同誌你好,我是星光電視台的記者,我想進去采訪一下,調查清楚。”
“調查清楚?這件事不就是你們這些記者搞出來的嗎?你們還想報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滾!快滾!”
保安對記者的怨恨由來已久,因為一條新聞,醫院毀於一旦。
沒有犯下任何過錯的醫生護士慘遭毆打,為孕婦儘心竭力,收獲的卻是誤解與傷害,讓人心寒。
“您聽我解釋,我隻想弄清楚這件事,我沒有任何惡意,請您相信我可以嗎?”
保安不耐煩了,順手一推,蔣妤高跟鞋沒站穩,踉蹌往後差點跌倒在地,包從手上飛了出去,包裡的資料灑了一地,身後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扶住了她。
“謝謝。”蔣妤向那人道謝,腳崴了一下似乎有傷到。
“蔣妤?蔣主播?!”清朗年輕的聲音響起。
蔣主播這個稱呼,蔣妤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了。
蔣妤回頭,看眼前這個少年感很重,雙手不自然垂下,臉頰染上一層不自然紅暈的年輕人。
“你是?”
年輕人雙唇緊抿,拘謹望著蔣妤,伸出手與蔣妤相握,“我是今日說法欄目的記者,我叫陳軻,荊軻刺秦的軻。”
蔣妤握到了他手心的汗意,很是意外。
今日說法是星光電視台旗下一檔新聞調查類的節目,這些年來中規中矩,一直以來不太出彩,主持人換了又換,主持人都沒過多的印象,更何況是欄目底下一個小記者。
“你好。”
蔣妤忍著腳踝的痛,蹲下去撿資料。
陳軻愣了片刻,隨即蹲下去幫蔣妤撿,“蔣主播,您也是來調查真相的?”
蔣妤抬頭望著泱泱人群,家屬臉上的激動和憤慨,眉心深陷,“新聞不是這樣做的,更不是這樣報道的,”蔣妤將目光移到他俊朗的臉上,“怎麼?你們今日說法也要報道這個新聞?”
陳軻倉促垂眉,大小夥竟然有些局促和不安,將撿起的資料交給蔣妤,“導演不許我們插手這個新聞。”
蔣妤猜到了。
台裡晚間直播已經將這個新聞播了出去,那麼不管這個新聞的真相如何,都不該是星光電視台旗下任何一個欄目進行跟蹤報道。
“你們導演是對的,你一個記者,彆插手這個新聞了。還有,以後,彆叫我蔣主播。”蔣妤轉身欲走。
陳軻清朗的聲音在後高喊:“您不讓我插手這個新聞,可是您現在也隻是一名記者,為什麼要插手這個新聞?”
蔣妤回頭,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和她剛進這一行時一樣的年輕,一樣的富有熱血與激情。
“因為新聞不死,總要有人前赴後繼。陳軻,你還年輕,彆白白丟了自己的前程。”
作者有話要說: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