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墓園官司)(1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1054 字 3個月前

至於挑選東西一類的, 宗皇後也會時不時問太子妃的意見。

這點細節自然逃不過眾人的眼,也是叫她們心裡詫異極了。沒想到一個毫無根基的商賈女子居然在皇家的眾人裡活得風生水起,遊刃有餘!

這下, 原先私下輕看這位太子妃的,現在再看向她時,覺得這女子是滿身的不簡單,深不可測。

不過落雲自己倒是沒有這等感覺,韓瑤跟她學彆的夫人評價時,落雲自己都先笑開了:“我哪有她們說得那樣邪乎,再說你又不是不知我有什麼本事,不過是躲在你皇兄的身後狐假虎威罷了。”

韓瑤一邊擺弄著她帶來的虎頭鞋和撥浪鼓一類的玩具,一邊輕快道:“我聽了也想笑,她們是不了解嫂嫂的為人, 隻會瞎猜測……不過我聽說,那方二最近又背著她父親回了京城,還去允孝王府去鬨著見兒子, 要將小世子給抱回去呢。

也許是在韓臨風那裡受挫, 所以方錦書的母愛似乎回來一些,一頓哭鬨, 弄得允孝王爺也不好收場。

他明明是受了太上皇的囑托,代為照料小皇子, 結果被方二這麼一鬨, 倒像他搶人孩子, 害得人家母子分離一般。最後沒有法子,那孩子到底還是讓方二給抱回去了。

不過這事兒, 太上皇也管顧不得了,他這幾日已經油鹽不進, 太監喂了了許久,才能勉強灌進些湯汁。

歲數大些的都懂,太上皇這是壽數到了。所以這幾日陛下都是帶著幾個重臣在太上皇的榻前親自侍奉。

這除了晚輩儘孝的情分之外,韓毅這麼做也是給群臣看的。

畢竟他不是太上皇的直係子孫,又是禪讓得了皇位,若是任著太上皇無聲無息地咽氣,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可是現在他衣帶不解,蓬頭垢麵,早朝都不上了,帶著群臣這麼一守著,太上皇的三餐飲食眾人都能看見。

這壽數到了,到時駕崩了,也算走得明明白白。

就這樣,太上皇的寢室內外陣陣抽泣聲裡,自退位後一直鬱鬱寡歡的太上皇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伴著太監高呼的一聲“太上皇崩!”那原本小聲的抽噎頓時變成哀嚎一片,整個大魏進入喪期,為太上皇守孝三月,禁止婚娶,禁止絲竹享樂。

不過與此同時,民間不知為何,還是謠傳起了韓毅父子竊國謀害太上皇的流言蜚語。

這本就是沒根的無稽之談,可是因為陛下最近推行的均田新政,又查出了不少以前少報私田的豪紳,罰沒了不少土地,連帶著還有一些給新法下絆子的人鋃鐺入獄。

這一時間,新皇父子在朝中得罪了諸多權貴,這類說法居然如暗火添柴,愈演愈烈,一時間演繹出許多版本來。

隻是這種謠傳,沒根沒據,也不好追究,若真是抓人來問罪,倒更像是欲蓋彌彰。

韓毅也知道,身居上位者做大事立偉業,怎麼可能不招惹些罵名?眼下最關鍵就是要讓無田的農民得地,讓國庫豐盈起來。

老百姓們隻要身上有衣,碗裡有飯,可以好好地養著妻兒父母,哪裡會管宮闈裡的秘史?

那些謠言,就是有人妄圖螻蟻撼樹,做些小手腳罷了。

但是太上皇駕崩,也得入土為安,就在商議出殯的規格時,按照韓毅的意思,不能太寒酸,但也不能完全照搬了魏惠帝生前給自己製定的喪禮規格。

這位太上皇可是生前墳圈子修得上癮,光是疑塚就修了好幾座,至於身後的殯葬禮儀陪葬規定更是事無巨細。

隻是這麼宏偉的入土儀式都是需要燒銀子的。

當韓毅看到禮部呈送上那估算的錢數,立刻擺了擺手,這錢銀的數目太多了!等埋了太上皇,大魏子民全要不吃不喝了。

他二兒子之前的婚禮都是一切從簡,甚至不及豪紳的架勢。現在縮減太上皇的葬禮,本也合情合理。

可是這下子,又有些找茬的老臣開始在大殿哭喪,因為陛下要葬禮從簡的事情,口口聲聲喊著太上皇死不瞑目,自己的遺言都不得人安排。

是他們這些老臣無能,懇請陛下賜死,讓他們隨了太上皇去吧。

這群老東西是倚老賣老的個中翹楚,也不說太上皇生平的奢靡,隻說他老人家不該這麼早走,撇下大魏子民,讓他們這些忠心耿耿之臣該何去何從。

坐在高堂上的皇帝韓毅全程臉兒都是黑的。

老東西們一個個都是骨頭上支著鬆散的皮囊,高聲罵他們,都怕不小心震死一個,這些人又都是有些功勳的活字老招牌,一個個苟延殘喘,弄死了也沒什麼好處,真是當皇帝的都招惹不起。

畢竟在太上皇屍骨未寒時,再傳出誅殺老臣的事情來,韓毅跟篡權奪位的奸佞何異?

可若是聽從了他們,大肆操辦喪禮,國庫實在拿不出錢來,總不能挪用了國計民生的銀兩吧?

就連兩個兒子帶著媳婦陪著父皇用膳的時候,這韓毅的心氣都沒有順過來。

落雲聽了卻不覺得這是愁事,她隻做閒話道:“這擱在民間,老人的喪禮也不好從簡,不然兒女會被罵不孝。不過也不是誰家都能辦得體體麵麵的,但是窮人也自有法子。我記得自己在鄉下閒居那兩年,村裡就有戶窮秀才死了老娘,苦於家裡錢銀不夠,隻能厚著臉皮挨家敲門,讓鄉裡提前隨了份子錢,湊在一起買了口薄棺,籌備了葬禮……”

話到這,韓毅和韓臨風都是一頓,互相看了一眼。

而剛剛新婚的韓逍聽了卻一皺眉:“你說的那法子,都是窮酸人家的路數,如今太上皇葬禮,我父皇還能跟人要份子錢?”

韓臨風緩緩道:“這有什麼不可?如今國庫空虛,的確需要群臣出些力氣啊……”

韓毅也心領神會,眉頭一鬆道:“那麼此事,朕就交給你來辦了。”

結果當天下午,戶部的官吏就被太子韓臨風分成了幾隊出發,先是直奔哭喪哭得最厲害的那幾位老臣的府上砸門,然後舉著陛下簽下字據的借條說,陛下至孝,準備依從諸位,給太上皇舉辦隆重的葬禮,隻是苦於國庫無錢,隻能管諸位愛卿先借一些。隻待陛下風光發送之後,便慢慢償還。

這些老臣子聽得都瞪起老眼,說自己活了這麼大年歲,從來沒見過堂堂一國之君管臣子借錢的!

領頭的官吏陪笑道:“得虧閣老長壽,您今日不就開眼了嗎?我們陛下體恤諸臣可能會拿不出銀子來,說沒有現銀,用田地房產來充也可,總歸能湊夠銀子!”

說完之後,他便揮手叫身後的小吏大聲誦念著這些老臣名下的物產田地價值幾何。

不是要跟死人表忠心嗎?豈能一個個賣賣老臉就行?最起碼得掏出真金白銀,房屋田產才能顯示自己是忠誠之輩吧?

這幾個老臣是之前在大殿挨餓過的,也清楚新帝有些市井無賴的路數,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能打著籌集陛下的喪葬費的名頭,明晃晃地來府上搶劫啊!

老臣們自是不乾,瞪眼說絕不交出田產房契。

結果陛下在大殿上直接撂下臉子道:“原先朕還替太上皇欣慰,有你們這幫忠心耿耿的老臣子。沒想到事到臨頭時,一個個光是能動嘴皮子,卻都一毛不拔。你們的家產榮耀,不都是太上皇的恩賞?如今你們忍心看著太上皇寒酸下葬?這喪葬借款便是照妖鏡,看看你們誰是假忠臣!明兒朕就張貼皇榜,將你們這些假忠臣的名字都曬出來,若是陛下九泉之下有知,也不放過你們這幫吝嗇之徒!”

這下子,魯國公等世家又站出來和稀泥,表示理解現在國庫空虛之苦。而太上皇的葬禮細則製定得實在是太久遠了。那時魏朝的國庫還沒有像如今這般空虛。

若是太上皇泉下有知,知道喪葬如此大操大辦,心裡也不會高興的,所以還是想陛下量力而行,不可大操大辦。

可是陛下的孝心勁兒一旦起來,還不好壓製了,金口玉牙一旦張嘴,不咬下來點肉,怎麼能讓人怕?

最後韓臨風操持著戶部官吏,還是從這幾位世家大臣那裡拽了一圈羊毛,這葬禮也算有了錢銀,可以變得體麵些了。

那些清流寒門的臣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摻和,可是也看出如今的陛下,尤其是太子,當真是混不吝的人物,治理起這般倚老賣老的臣子來時,還真是手段層出不窮。

李歸田下朝的路上還對兒子說,他為官這麼久,天總算是見了些亮了。隻是擔心新帝獨臂難當,得罪透了世家,不知以後的政路能否推廣通暢。

就如李歸田擔心的那般,最近世家反對新帝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世家創建的書院無數,許多年輕學子也是出身世家,主導輿論,如今許多書院裡討論新政動搖國之根本的也大有人在。

不過,將這反對聲浪掀到最高點的,卻是一場意外事件。

這事兒正好發生在蘇歸雁新上任的豐州。因為宗皇後的親眷之前一直沒有封賞,所以落雲勸了韓臨風能緩一緩,暫且不要封賞自己家的親戚。

韓臨風隻是按照歸雁的資曆,將他略提了提,調撥到離京城近些的豐州做了府尹。

畢竟當姐夫的也希望曆練一下小舅子,由縣丞到府尹,一步一步來,將來以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