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魔禍(2 / 2)

玄玉韞自然不會相信她沒事,他硬是摁著謝珠藏躺到床上。

華太醫一給謝珠藏把完脈,玄玉韞立刻就把華太醫叫出去:“華太醫,阿藏這是怎麼了?”

“謝姑娘這是受了驚嚇,好在恢複得及時,免了邪風入體。”華太醫揪了把自己的胡子:“下官給她開服驚嚇小茶方,泡水喝兩日便無事了。隻需防著謝姑娘今夜夢中驚醒。這樣,晚膳就用玉延安神粥吧,或許可以緩一緩心緒。”

“有勞。”玄玉韞送走華太醫,遠看著西殿,緊緊地抿著唇:“怎麼會受驚呢……”

按理,謝珠藏以前從來不參與宴飲,沒單獨接觸過扈玉嬌等人。還有謝爾雅,謝珠藏跟她從無齟齬。謝珠藏到底是排斥她們,還是排斥宴飲?

玄玉韞心中疑竇更勝,他喚來入墨:“你再把謝大姑娘來時的情形,事無巨細、原原本本同孤說一遍。”

*

謝珠藏躺在床上,她起初還能聽見玄玉韞跟華太醫隱約的說話聲,後來,外頭便漸漸地靜下來。

一如前世,西殿

的的宮人怕驚著她,皆是躡手躡腳地伺候,連阿梨都不敢高聲說話。

她好像又成了那易碎的碧甌。

謝珠藏呆呆地躺著,看著眼前的床帳——此時的被褥和床帳,還都隻繡著花開錦繡、富貴平安,晚霞的光灑進來,映著床帳上那朵富麗堂皇的牡丹花,磅礴又妖嬈,當得起國色天香的讚譽。

便是日光沉下去,在鬱鬱的墨夜裡,它借著一抹燈火,依然綻放得極自信又極具張力,哪像她。

謝珠藏把自己縮進被子裡。

華太醫醫術精湛,可他偏這一點說錯了——她不會驚醒,她壓根就睡不著。

謝珠藏在被子裡,將天地遮蔽,隻抱著自己的雙膝,又將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她像一個無助的嬰孩想要蜷縮在母親的懷抱,可母親的懷抱已隻是遙遠記憶裡的一場夢。

“殿下?”槐嬤嬤的聲音隱隱綽綽地傳來,將謝珠藏拉回現實:“天色已晚,您趕緊歇息去吧。這兒老奴看著呢,不礙事的。”

謝珠藏一僵,她想努力聽清玄玉韞的聲音,可也不知玄玉韞到底說沒說話。她還沒聽清呢,先聽到了“吱呀”一聲。

西殿的門被推開了。

謝珠藏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內室的簾子被撩開,稍稍帶進來些許晚風,裹挾著寒意。

“阿嚏!”謝珠藏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她懊惱地縮了縮脖子,就聽到玄玉韞輕輕地歎了口氣。

謝珠藏攥緊了自己的被子。

“你彆把自己悶壞了。”玄玉韞沒有去掀她的被子,隻是站在房間裡,遠遠地道:“賞梅宴不去了,孤明日就去跟父皇說。你好好睡吧。”

謝珠藏沒有動。

“可這是殿下已經答應了陛下的事……殿下,老奴等明兒再勸勸姑娘吧。”槐嬤嬤低聲勸玄玉韞:“姑娘睡一覺就會好,您彆擔心,且去好好歇息吧。”

“無妨,孤意已決。”玄玉韞緩言道:“今夜有勞嬤嬤。”

槐嬤嬤忙道:“殿下放心。”她扭頭看了拱起的被窩一眼,唇邊泄過一聲歎息。

西殿的門“吱呀”又關上了。

謝珠藏這才從被子裡鑽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玄玉韞到底對她失望了。

謝珠藏從床上坐起來,借著月光

,再一次看清了濡濕的被褥。

謝珠藏顫著手,去摸那牡丹花上被淚水打濕的一角,那涼意讓她一哆嗦,立刻就縮了回來——

她想到臨終那一天的自己。

她想到臨終那一天的玄玉韞。

她的絕望和他的痛苦如山一樣向謝珠藏壓來,和那些譏諷、鄙夷、可憐的風言風語夾雜在一起,如山呼海嘯。謝珠藏死死地攥著身上的被子,緊咬著牙關,渾身都在發顫。

“殿下,您真的得去睡了。”槐嬤嬤無可奈何的勸導聲輕輕地飄來,卻如遞給了謝珠藏一柄劈山斷海的利斧——

玄玉韞在等她!

謝珠藏的眸子亮起來,像暗夜裡撥雲見月,露出最皎潔的月光。她倏地掀開身上的被子,甚至來不及穿上繡鞋,就直奔門外去!

“韞哥哥!”

她一把推開房門,寒風撲麵而來,可她站定在了風裡。

“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