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霧出門之前還是喜上眉梢的模樣,卻沒曾想去禦膳房轉一圈回來,竟然就麵若菜色,深受打擊。
謝珠藏驚愕地看著蓮霧:“怎麼了?”
蓮霧素來穩重,比阿梨還要謹慎沉穩幾分,所以也頗得槐嬤嬤看重。槐嬤嬤一心想提拔她,有意讓她跟阿梨一樣,當謝珠藏身邊的大宮女。
槐嬤嬤擔心蓮霧失禮,也皺著眉頭跟了進來。她一麵給謝珠藏和玄玉韞布膳,一麵道:“蓮霧,你彆著急忙慌的,沒得嚇著了姑娘。”
以前,西殿的宮人若有什麼事,大多求了槐嬤嬤或是各自想辦法,從來沒有人會求到謝珠藏跟前來。如今,蓮霧求到謝珠藏跟前,槐嬤嬤雖然知道這有謝珠藏在宮人心中威信愈濃的緣故,卻也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蓮霧深吸了幾口氣,好不容易緩住了心神:“婢子去禦膳房催膳,彩衣——就是婢子前兒同您說過的,與婢子同鄉的姐妹——好不容易尋到婢子,說婢子的阿……阿爹……”
蓮霧低下頭去,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病得極重,時日無多了!”
蓮霧砰砰砰地給謝珠藏磕了三個頭:“求姑娘開恩,讓婢子出去探望阿爹吧!”
蓮霧這三個頭嗑得極響,等她抬起頭來,她的額上一片通紅,滲出了血跡——顯然是十分用力。更不用說她的聲音裡強忍著巨大的悲意,讓人見者傷心聽者落淚。
槐嬤嬤見了,都不忍地移開視線。
謝珠藏掃了眼槐嬤嬤的神色——就連槐嬤嬤這樣浸淫宮中已久的老人,都流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更不用說其他的宮人了。
謝珠藏輕輕地歎了口氣:“入墨,你去探探,看消息……是真是假。”
謝珠藏知道宮裡人自有宮裡人打聽消息的渠道,所以她並不意外彩衣能打探到消息。但是,這消息是真是假,卻不是彩衣一句話所能決定的。
既然玄玉韞把入墨給了她,焉有不用的道理。
玄玉韞原本一直緊握著瓷勺,但實際則豎著耳朵聽謝珠藏的動靜。直到聽到謝珠藏這句話,他才慢慢地舀了一勺錦帶羹放入口中——他知道,謝珠藏並沒有因為一時的心軟就放鬆警惕。
這樣,就很好。
入墨
即刻領命。
謝珠藏才又對蓮霧道:“人倫至親,實難割舍。我記著,你也入宮……十年了?”
蓮霧點頭應是。槐嬤嬤於一旁忙不迭地道:“是,老奴記著呢。論宮規,蓮霧是有出宮見家裡人的資格的。隻是這病重……”
槐嬤嬤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因為,嚴苛地來說,隻有父母過逝之時,宮人才有出宮奔喪的資格。
謝珠藏歎了口氣:“既知父母病重,為人子,焉能……熟視無睹?我可開恩,不礙事的。”
如果蓮霧知道自己父親病重,卻壓抑不報,這才會讓謝珠藏膽寒。
謝珠藏安慰地看向蓮霧:“起來吧。等入墨回稟,若屬實,讓槐嬤嬤……於你辦妥。今兒,我賞你們這、這碗錦帶羹,你跟桃枝,不用在我麵前……伺候,好好休息吧。”
蓮霧喜極而泣,又給謝珠藏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這才端著錦帶羹,和桃枝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桃枝退出西殿,滿臉凝重地攥緊了蓮霧的衣袖。她嘴唇發顫,死死地盯著蓮霧,像是想要開口,可又始終說不出話來。
而蓮霧卻隻是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手中牢牢地端著錦帶羹。
她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手指將托盤掐出深深的指印來。
*
入墨為了辦好謝珠藏交給他的第一件差事,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過一天的時間,他已將彩衣消息的來源與真偽查清楚了。
入墨一早就將司記司的記載抄了一份帶給謝珠藏:“姑娘,司記司昨日收到的上表裡,的確有‘濟源郡定波鎮藕實村何豐家,父病危,乞宮女蓮霧歸家。’蓮霧是何豐的女兒。奴才問司記司抄了一份,還讓司記蓋上了大印。”
入墨呈上抄本,又道:“奴才也查過了蓮霧家中的戶籍,上頭的確有他的父親與兄長二人。”
謝珠藏略鬆一口氣:“那彩衣的消息……哪兒來的?”
入墨對謝珠藏十分認真,儼然是把她當做玄玉韞來對待。因此,這個問題他也早有準備:“彩衣與尚食局手下的一個采買小宮侍……交好。”
入墨說到“交好”時,略微頓了頓,含糊過去,接著道:“這個小宮侍前些日子出宮去采買時,特意去了藕實村,想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