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交鋒厲(1 / 2)

眾人一個哆嗦,先前因謝珠藏的言語而生出的激蕩之情,很快又被對扈昭儀的畏懼給壓了下去。

謝珠藏並不將眾人的反複放在心上,她擋在了入墨的身前。

扈昭儀露出了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冷笑:“謝姑娘,你方才可還說,要明事理。怎麼,輪到要懲處入墨,就舍不得了?”

顛倒黑白的本事,扈昭儀比起扈玉嬌,自然是更勝一籌。

槐嬤嬤和入墨等人,明明知道扈昭儀有意避開“各執一詞”和“記簿被毀而無對證”的漏洞,卻隻能咬牙切齒,而不能直接與她針鋒相對。

謝珠藏了然地搖了搖頭,她早就預料到扈昭儀是這樣的小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是為……扈昭儀好。”謝珠藏的語調裡,竟帶上了幾分諄諄教誨之意:“一家之詞,何來對證?司記說……入墨逼、逼壓,我還道……司記,顛倒黑白。”

“事未明,先對蓮霧施、施杖刑。如今,又想罰入墨。若他二人身死,您的聲名……”謝珠藏停頓不語,留給周遭眾人足夠的咀嚼時間。

宮令女官百味雜陳地看著謝珠藏,她深知,謝珠藏這兩句話,是真正地打中了扈昭儀的七寸。

扈昭儀多在乎她的聲名呢。又要仁德,又要方正。哪怕以退為進、顛倒黑白的手段玩得肆意,還要彆人稱她堪能母儀天下。

從前,從未有人敢跟扈昭儀叫板。

從未受到過如此挑釁的扈昭儀,當然恨不得要撕了謝珠藏的嘴。她就想不明白了,昔日裡連道影子都不如的一個結巴,到底是哪來的能耐,敢站在她的翊坤宮跟她叫板!?

太子妃又如何,連太子都能換,太子妃,又如何!?

扈昭儀怒火中燒,手下就用了狠勁。她懷中的貓尖叫一聲,反手撓了扈昭儀一爪子,“嗖”地就從她的懷裡逃了出去。

“當真是隻小畜生。”扈昭儀吃痛,撫著自己的手背,指桑罵槐。

謝珠藏隻當沒聽見,麵帶憂色地道:“扈昭儀受傷,槐嬤嬤,我等不可再、再令昭儀煩憂。你且去把蓮霧和阿梨……帶過來,我們自己救。”

“老奴省得。”槐嬤嬤氣勢洶洶地帶著人衝到押人的粗使嬤嬤麵前,活像

她們才是翊坤宮的主人。

“本宮自來知禮守正。”扈昭儀皺眉,似笑非笑地道:“本是一番好心,想著不要叫陛下知曉,免得怪罪謝姑娘禦下不嚴。謝姑娘何能如此不領情?”

謝珠藏能戳扈昭儀的肺管子,扈昭儀也絕不會事罷乾休:“謝姑娘今日使性子,救了罪婢事小。隻是謝姑娘將為東宮太子妃,如此禦下,焉能服眾,又焉能讓陛下信重!?”

扈昭儀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宮侍的稟告。

“陛下駕到,趙婕妤到!”

扈昭儀神色一凜,看向謝珠藏的眼神裡,泄露幾分殺意。

玄漢帝來,扈昭儀自然毫無所謂。記簿損毀,蓮霧因父重病出宮無記載依據。而實情清清楚楚,就是蓮霧兄長病重。論宮規,蓮霧根本不得出宮!

玄漢帝來,不論是要論法理還是人情,自然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然而,扈昭儀心中不快的是——趙婕妤居然也來了。

扈昭儀忍不住又冷冷地看向謝珠藏的背影——她現在明白了,謝珠藏剛剛一番言辭,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救下蓮霧和阿梨鋪路,更是為了拖延時間,等著趙婕妤來。

謝珠藏雖心思敏捷,與扈昭儀相交不落下風。然而,她到底口不善言。想到這兒,扈昭儀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好一個口不善言!

可謝珠藏今日幾乎將每句話都拆成六句以內的短句,竟是口齒清晰,幾乎不見停頓。若非扈昭儀早知謝珠藏口吃的毛病,幾乎就要以為她是藏拙,實則最是牙尖嘴利!

扈昭儀此時收斂了小覷之心,一見玄漢帝來,生怕謝珠藏和趙婕妤開口,她先盈盈垂淚地搶先道:“陛下!您來得正好。妾一片苦心孤詣,卻不想被阿藏誤會,正不知該如何是好。”

扈昭儀說著,掩麵而泣。

玄漢帝歎了口氣,溫聲出言撫慰:“阿藏最是懂事乖順,怎麼會誤會你的一片苦心呢?”

趙婕妤恭謹地站在一旁,適時地道:“若是誤會,解開便是。陛下,謝姑娘還跪著呢。”

玄漢帝神色複雜地看向謝珠藏。

謝珠藏俯首而拜:“臣女……思及生、生養之恩,同感他人……喪親之痛。卻不想橫生事端,叨擾陛下,是臣女有、有罪。”

謝珠藏此話一出,趙婕妤都沒忍住小聲歎了口氣——謝珠藏可真會說話啊。先是樹立純孝之名,再是數語請罪,這一招以退為進,比扈昭儀用得還要順暢。不枉費她費儘心思請來玄漢帝。

“快起來吧,地上涼。”果然,玄漢帝聽聞,當即便慈愛地道:“來人,賜座。”

謝珠藏起先還隻能站著,玄漢帝一來,便能跟扈昭儀平起平坐了。

扈昭儀哪怕暗地裡把一口銀牙咬碎了,此時也隻能溫柔柔地拿帕子點著眼角:“妾就知道,阿藏最是心軟心善的。所以才會被宮裡人騙。”

扈昭儀一臉“我為她好”的模樣。

趙婕妤看向蓮霧和阿梨,道:“陛下,妾也隻聽聞永巷令莫名抓了謝姑娘的宮婢,卻不知道所出何事。隻是,這宮婢瞧上去奄奄一息,還是先讓女醫診治,也好在陛下跟前分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