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母所生,才會有這麼多汲汲營營。”玄玉韞聲音沉鬱,周身如密布著陰雲,說出來的話卻斬釘截鐵:“以後,我們的孩子一定不要變成那樣。”
謝珠藏怔住了,她還沒來得及去分辨玄玉韞話中的意思,就聽玄玉韞話鋒一轉:“不過,你當真不想知道她跟父皇說了點什麼嗎?”
謝珠藏愣了片刻,歎了口氣,實誠地道:“我還是想的。”
但謝珠藏也深知,小公主這麼做,對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因為從結果來看,玄漢帝允了三皇子和扈玉嬌的婚事,所以扈昭儀不能把小公主怎麼樣。可扈昭儀卻始終得提著心,提防著小公主在玄漢帝心中紮下了一根刺。
玄玉韞跟她對視一眼,也沉沉地歎了口氣,給自己斟了杯茶,然後默契地跟謝珠藏碰了一下杯。
“你說,三皇子救、救上來的,真的是扈玉嬌嗎?”謝珠藏喃喃地問道。
玄玉韞將杯中的茶一飲而儘——
“隻能是扈玉嬌。”
*
“隻能是嬌嬌。”
翊坤宮裡,扈昭儀也在說同樣的話。
“皇上才歇下沒有一個時辰就走了。”嚴嬤嬤聽了扈昭儀的話,依舊擔憂地問道:“會不會是小公主說出了點什麼,惹了陛下的不喜?”
扈昭儀搖了搖頭:“不管小公主說了什麼,隻要趙夫人和趙二姑娘一口咬定是嬌嬌,三皇子又沒有反對,那就隻能是嬌嬌。更何況皇上金口玉言,既應下了,那就是應下了。”
“而且,皇上臨走前還說要傳口諭褒獎三皇子,不像是因此事而不喜。”扈昭儀回想了一番玄漢帝的神色,確定玄漢帝並沒有因此而不喜。
“皇上說是覺著翊坤宮的香味太濃了,所以想去養心殿歇息。”扈昭儀的臉上浮現出了困惑的神色:“但是,本宮怎麼聞不見什麼濃鬱的香氣呢?”
“是啊。”嚴嬤嬤也很困惑地走到香爐前,把爐蓋打開讓扈昭儀看裡麵的香灰:“香爐裡的香都是滅的呀。”
“難道是本宮衣服上的熏香?”扈昭儀抬起袖子,輕嗅了一下:“也不是呀。”她聞不到衣服上的香味,卻不知是她身處其中聞慣了,還是的確是玄漢帝挑刺。
想到有玄漢帝挑刺這個可能性,扈昭儀神色微凜:“近來皇上那麼忙,難道是哥哥那兒有變?但是哥哥遞來的折子上,說的不是再一次大捷嗎?”
如果不是借著這次大捷,扈昭儀也不會挑這個時辰把扈玉嬌和三皇子湊成一對。
她先前借著讓三皇子來送羹湯,試探過玄漢帝對三皇子的態度。她發現,玄漢帝雖然厭惡龐五官,從來不去看她,但是對三皇子卻並沒有什麼不滿。至少,玄漢帝對三皇子近來在學的功課,還能問出一二來。
如此一來,如果三皇子換個娘,玄漢帝未必不會對三皇子另眼相待。
嚴嬤嬤是知道扈昭儀的計劃的,她也覺得這時機不錯。畢竟,又是“大捷”,又是“英雄救美”,玄漢帝再一賜婚,自然是佳偶天成的一段美談,對扈家百利而無一害。
“老奴在宮裡頭走動,養心殿裡伺候的人,見著老奴也是畢恭畢敬的。還有些討好的,也都說是皇上看了苗郡來的折子,龍心大悅。他們羨慕老奴在娘娘麵前當差來還不及
呢。”嚴嬤嬤道。
“苗郡來的折子……會不會是趙家的?”扈昭儀一想到可能是趙婕妤的哥哥上的折子,不由得暗罵一聲:“同樣是一個趙字,怎麼就生出兩家截然不同的人來。”
趙婕妤和趙夫人都姓“趙”,但是他們是毫無乾係的兩家人。趙婕妤的“趙”,久居苗郡。趙夫人的“趙”,則是扈玉嬌的外祖家。
“娘娘放心,宮內有您,苗郡有老爺在,不論是哪個趙家,都翻不出花樣來。”嚴嬤嬤立刻捧道。
扈昭儀瞪了嚴嬤嬤一眼:“本宮才剛剛丟了尚功局,哥哥一定也知道了這件事,這還叫沒翻出花樣來?”
嚴嬤嬤一滯,不敢說話。
扈昭儀眸色沉沉地看著屋中的珊瑚麒麟:“你給我盯著點,看看皇上有沒有再去其他宮裡歇息。皇上可未必真是因為香走的。”
玄漢帝到底為何突然匆匆離開翊坤宮,她一定要弄明白了。
*
謝珠藏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她有些訝然地問阿梨:“這還是……頭一回?”
阿梨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是呀,誰都以為皇上至少會在翊坤宮用過晚膳呢。誰也沒想到皇上才過了一個時辰,就去養心殿了。”
謝珠藏卻有些憂心忡忡:“這好像……不太對。”
謝珠藏並不覺得是玄漢帝生了扈昭儀的氣。他在當下都沒生,也不至於過了一個時辰才回過神來吧?
那玄漢帝為什麼不在翊坤宮久待一會兒?
翊坤宮自然沒傳出消息來,隻說玄漢帝憂心國事,所以回了養心殿。但是近來苗郡遞了捷報的折子,宮中人都是知道的。
而且今年風調雨順,也就隻有與巫南國交界的苗郡和支葉郡不安寧,其中又屬苗郡最嚴重。
苗郡是玄漢國最重要的產茶地和藥產地。但山越流民經常會劫掠從苗郡運往應天城的茶商和藥材商,在最猖獗的時候,一度讓應天城醫藥短缺、無茶可供。
但是苗郡既安,玄漢帝又怎麼會憂心國事,以至於連翊坤宮都待不下去?
謝珠藏心底一咯噔。
“姑娘,殿下托人來傳信,今兒先不來西殿用晚膳了。”
謝珠藏正想等著玄玉韞來用晚膳,順便跟他商量一下,就聽入墨過來稟告道:“殿下說,郭家的事,周左監那兒和那個跟誣告者交接的人,都有眉目了。”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伏筆基本埋完了,要快節奏搞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