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春日宴(2 / 2)

“嘖。”玄玉韞哼了一聲:“你這好像是庚子說的話。”月黑風高殺人夜,最適合說什麼“送你去該去的地方”了。

謝珠藏撇撇嘴,悄悄地對玄玉韞吐了吐舌頭。

玄玉韞又冷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在給孤做鬼臉?”

“我說沒有你信嗎?”謝珠藏嘟囔道:“韞哥哥最煞風景了!”

玄玉韞聽她的小聲抱怨,唇邊卻漾開了笑意。他輕咳一聲,故意板著臉道:“今日可是孤的生辰。”

“知道啦知道啦,抬腿,跨台階。”謝珠藏隨口道,心思卻都放在小心扶他上台階上。

玄玉韞知道這是萱椿亭,倒是如履平地地走上了台階,然後就被謝珠藏拉著手,坐了下來。

玄玉韞剛要說話,就意識到一雙靈巧的手移到了他的腦後。謝珠藏好像是從後麵覆上來的,淡淡的甜香一下子撲麵而來,讓玄玉韞瞬間就頓住了。

蒙眼布被解了下來。謝珠藏歡快的聲音在耳後響起:“好看嗎?”

玄玉韞緩緩地睜開眼睛——萱椿亭下的幾株杏樹下,鋪著一塊淺粉色的絨毯。絨毯上鋪了淺淺的一層杏花瓣,好像是春日下了一場沾惹濃香的雪。

“怎麼?就想借杏花春雨的盛景,糊弄孤的生辰?”玄玉韞唇邊含著笑,調侃地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玄玉韞瞬時就愣住了。

眼前的謝珠藏,是他從未見過的嬌豔——她穿著一襲雲霧綃裁成的朱紅色水袖長裙,如水一般的雲霧綃貼合著她日漸長成的玲瓏身段。她眉心貼著花鈿,朱唇輕點口脂,展顏笑時,臉上小小的兩個梨渦,融著天真爛漫與嫵媚嬌嬈。

“你……”玄玉韞神色怔怔,喉結微動,低聲喃喃。

謝珠藏狡黠地往玄玉韞跟前一湊,纖纖玉指在他鼻尖一點:“韞哥哥,看好啦。”

她如一陣風,從玄玉韞眼前拂過,隻留

下鼻尖一段淡香。眨眼間,她就躍入那塊淡粉的絨毯,然後輕輕地拍了拍手。

院子裡可見的,隻有玄玉韞和她兩個人。但是隨著謝珠藏的拍手聲,悅耳的琴瑟,忽地周遭的屋子裡響了起來。

謝珠藏的身形,也跟著動了起來。

紅衣映著遼闊的碧空,繽翻的杏花從枝頭從絨毯上飄起來,在她的旋轉翻飛中忽忽地搖曳。

謝珠藏的舞姿當然比不上宮裡那些長袖善舞的宮妃,靈動裡還藏了幾分笨拙。可偏是這樣的一支舞,卻讓玄玉韞心中半是欣喜半是酸澀,一時五味雜陳。

這三年間發生了如此之多的事,他是見證著以往文靜乖怯的謝珠藏,漸漸地變得如此的堅韌而又自信。這變化,用翻天覆地來形容,恐怕也並不為過。

隨著琴音落,謝珠藏漂亮地收尾。她也不等玄玉韞再欣賞一段時候,提著裙擺便興衝衝地跑進萱椿亭來:“怎麼樣?很好看吧!”

她已經不是那個穿一身紅裙,還會擔心他覺得不好看的少女了。

“很好看。”玄玉韞伸出手,輕輕地撫去她臉頰的汗滴,真誠地又道:“是孤見過最好看的長袖舞。”

他也不是那個,在這樣的小事上,還要吝嗇誇獎的少年了。

謝珠藏微微昂首,略有些得意地道:“那是!我可是花了練五禽戲的時間,悄悄地練的這一支長袖舞呢!”

玄玉韞見她高興,唇角更彎,將紛繁的心思放下,給她倒了一杯水,又促狹地道:“光是這一支長袖舞,可不夠孤欣賞的。俗話說,載歌載舞。舞有了,歌何在?”

謝珠藏狡黠地朝他眨眨眼:“我就知道韞哥哥會這麼說!”

玄玉韞好笑又好奇地問道:“那你?”

謝珠藏將桌上的兩杯盞一個放在自己麵前,一個放在玄玉韞麵前。然後,她拎起一旁裝著冰雪酒的酒壺,倒滿了兩杯酒,清了清嗓子:“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

玄漢帝就是踏著這歌聲走進了毓慶宮。

他是第一次聽見謝珠藏唱歌,腳步不由一頓。高望知道玄漢帝隻想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早就給毓慶宮在外守著的槐嬤嬤打了招呼,叫不讓人通

稟。

玄漢帝沒有走到萱椿亭去,隻站在拐角處,靜靜地聽著謝珠藏乾淨的歌聲。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謝珠藏舉起酒杯,跟玄玉韞一碰。兩人相視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空的酒杯,像是表了踐行三願的決心。

謝珠藏放下酒杯,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玄玉韞:“韞哥哥,你現在能回答我除夕夜問你的問題了吧?”

玄玉韞就知道,這丫頭真是記得牢牢的。他故作沉思狀,還沒來得及逗她,謝珠藏就拽著他的手臂,嬌聲道:“韞哥哥~”

玄玉韞這下知道了,原來不僅是謝珠藏的哭他招架不住,她撒嬌,他一樣招架不住。

“咳。”玄玉韞清咳了一聲:“你問孤為什麼不想納良娣啊?”

拐角處的玄漢帝心神一凜。

下一瞬,他就聽玄玉韞一本正經地道:“孤所求者,無非家平國寧。妻妾者眾,圖惹是非,哪有什麼必要?”

謝珠藏失望地撇撇嘴:“隻是這樣?”

她的失望擺在了臉上。玄玉韞看著她,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這你也信?”

玄漢帝抿了抿唇,暗罵了一句“臭小子。”

但玄玉韞接下來的話,卻讓玄漢帝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引1-《長命女·春日宴》馮延已】

正文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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