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今生·長命女(上)(1 / 2)

又是一年春來到。

謝家二房的園子,罕見的中門洞開。屋簷房梁,處處掛上了紅色的綢緞,瞧上去是滿園子的喜慶。不過,這喜慶卻並不喧囂。春風撩動紗幔,春日的午後,一切都顯得有幾分懶散。

在窗下小憩的謝珠藏,也正懶洋洋地斜靠在引枕上,手上拿著一卷書,眼睛卻已半開半合的,像是要睡著了。

阿梨躡手躡腳地從外頭走進來:“姑娘,姑娘?謝大姑娘來看你了。”

謝珠藏淺眠,聞言轉醒過來,伸了一個小小的懶腰,睡眼惺忪地道:“是嗎?看來她在程家過得不錯呀。三朝回門才沒過幾日,這便又能回家來了。”

阿梨哭笑不得地道:“姑娘,您三日後就要出嫁了。謝大姑娘是您的堂姐妹,回來陪您住上三日,是規矩。”

“啊……”謝珠藏這才回過神來,就著宮婢手中捧著的銅盆和細棉布淨了臉,有些歉疚地道:“我一時困乏,差點兒就忘了三日後要出嫁了。”

槐嬤嬤剛進來就聽到了謝珠藏這句話,她頓時好一陣無語,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殿下又打發人送東西來了,奴婢登記在冊,都放您的嫁妝裡頭去了。”

槐嬤嬤又歎了口氣:“我的好姑娘,可不能讓殿下再送了。您才回謝家住了七日,新打的那幾口桐木箱子已經是一點兒縫都見不著了。再這麼送下去,您的嫁妝恐怕是要超規製了。您是不知道,毓慶宮的人打馬在前頭送東西,後頭犄角旮旯裡不知道冒了多少個禦史的頭。”

謝珠藏特彆無辜地道:“我給韞哥哥寫了信的。”

槐嬤嬤憋了半晌才道:“殿下一準是以為他送了東西來,姑娘才會給他寫信。您還是寫信跟殿下說明白些。”

槐嬤嬤心裡老淚縱橫,勸道:“也不過是十日見不著,那些新奇玩意兒就讓他們好好地放在毓慶宮吧,也賴不著十天倒騰個來回,怪累的,您說是不是?”

要不是謝珠藏大婚得從謝府出嫁,哪兒來這麼多麻煩事哪!

謝珠藏看槐嬤嬤這幾日又喜又愁,那是大半日容光煥發、小半日愁上心頭,不由得噗嗤一笑:“好好好,嬤嬤放心,我一定按著韞哥哥,不

叫禦史挑出半點兒錯來。”

槐嬤嬤大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再叮囑幾句,外頭就有人來報,說謝大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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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雅以己度人,以為謝珠藏此時定是忐忑、緊張又期待,結果一進門看到謝珠藏右半邊臉上睡出來的紅痕,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就一下子卡了殼。

謝珠藏自然是起身來迎謝爾雅的,她見謝爾雅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右臉,不由得摸了摸:“怎麼啦?我臉上難道沾了什麼東西?”

謝爾雅這時才回過神來,笑容裡含著驚奇:“我一路上打了好幾篇腹稿,都在想著怎麼勸你彆焦慮不安。誰曾想,我們這些人裡,竟是你睡得最舒坦。”

謝珠藏笑著看向謝爾雅,打趣道:“你不也是滿麵春風嗎?”

謝爾雅一聽,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囁嚅嗔了謝珠藏一眼,道:“我們二哥莫說大哥,你眼看也要嫁為他人婦。”

謝爾雅說到這兒,輕咳了一聲:“阿藏,我有些東西要給你,要不,你讓槐嬤嬤和阿梨她們先出去一下?”

謝珠藏狐疑又好奇地看著她:“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雖是這麼說著,謝珠藏揮手讓槐嬤嬤和阿梨帶著宮婢退了出去,合上門。

房中隻剩下謝珠藏和謝爾雅兩人,但謝爾雅臉上的紅暈絲毫沒褪。她看都不看謝珠藏,隻從懷裡摸索出一本沒有封麵的冊子來,一股腦塞到謝珠藏懷裡:“你、你、你記得大婚前好好看看。”

謝珠藏瞬時就明白了,登時臉上也火燒一般的紅。她慌忙地把懷中的冊子放到桌上去,又覺得不妥當,索性把冊子壓到了枕頭底下。

謝爾雅本來羞怯難當,可見謝珠藏這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她的羞怯被驚訝取而代之:“你、你、你?”

謝珠藏還沒看呢,怎麼就知道要這麼對它?

謝珠藏臉上直冒熱氣,她伸手扇了扇:“果然是暮春初夏,天氣也熱了起來呢。阿姐,我叫阿梨送清涼點的海棠糕來。”

她哪裡還用看這是什麼冊子——不過就是避火圖罷了!

謝爾雅一時啞然,見謝珠藏當真要開門去叫人,她連忙拉住了謝珠藏的袖子:“你可一定要在大婚前看一看呀。”

謝珠藏被謝爾雅這又是羞怯難當

,又是“視死如歸”的神情給逗樂了:“放心吧。”謝珠藏前世可是經曆過一遭的人,此時也緩了過來,促狹地問道:“阿姐,好看嗎?”

謝爾雅的臉騰地一下紅得堪比梁上的紅綢,背過身去,再不肯理謝珠藏了。

隻是,外頭阿梨在通稟:“謝大姑娘,程姑爺來了,正在外頭陪著謝老太爺喝茶呢,說是要留下來一起用晚膳。”

謝爾雅一喜,當即就嗔了謝珠藏一眼:“我可往前頭去,不理你了。”

謝珠藏哈哈一笑:“阿姐要去告狀嗎?”

謝爾雅哪裡會跟程雲溶說這樣的事,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一扭頭,風一樣地走了。

謝珠藏看著謝爾雅的背影,臉上促狹的笑容裡也添了些許落寞。

此時的韞哥哥,又在毓慶宮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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