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心想對太啟說這些話,太啟的心實在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身非人的緣故,他對人的防備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這讓虞淵很擔心。
他早就想和太啟聊一次了,一直沒有機會。
今天是個好機會,好不容易把話說明白了,可惜太啟還是沒在意。
虞淵明明是想提醒太啟注意,太啟的表情卻是鬆了口氣。
小破孩子果然對未知的世界有所恐懼,連問都不敢問。
他拿著房卡,和虞淵一起走進了電梯。
“回房間早點睡覺啊,明天不用參加遊神,你可以晚一點起床。”
“我問到了儺麵的線索,明天再告訴你。”
“明早你想吃什麼?吃米粉嗎?還是去吃團子米酒?”
太啟一個人絮絮叨叨,知道虞淵不想過問其他世界的事情,他的心情放鬆了不少,連話也多起來。
結果就是一個人說了好一會兒的獨角戲。
小叔子許久沒應他,太啟回過頭問靠在角落的虞淵:“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到了。”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頂樓到了,虞淵抬起下巴,朝前示意。
“哦。”
太啟跨出電梯,虞淵也跟著走出來。
太啟的套房靠近電梯,虞淵的套房則要往裡麵再走一點。
在走進房門前,太啟最後又問了一句:“想好了沒有,明天早上吃什麼?”
他已經累了一天了,明天想放鬆一天,現在還是淩晨,就開始考慮明早的大餐了。
套房的門被打開,太啟和虞淵說著話,腳步先跨了進去,下一秒,虞淵也貼著他走了進來,將太啟擠進房間的同時,左手順便摁住門往前輕輕一推,房門輕鬆便被關上了。
“吃餃子吧。”虞淵說。
太啟渾然不覺虞淵的目的,還以為小叔子是想和自己正常討論明天的早餐:“你想吃餃子?。”
“餃子好吃,為什麼不吃。”虞淵又向前走了一步,把太啟逼到了衣櫃前。
太啟本能地向後一靠,眉尾輕輕一挑。
這小破孩子在乾嘛?
“沒聽說過嗎,好吃不過餃子。”虞淵的臉緩緩靠近,太啟突然發現,就隻過了這麼些天,這小孩兒臉上屬於少年的圓潤已經漸漸退去,棱角出來了,有了成熟男人的樣子。
他越來越像虞淵了。
就連氣息也越來越像。
太啟也察覺到了來自虞淵身上荷爾蒙的威脅,皺眉道:“乾嘛?”
“和你說俗語啊。”
虞淵輕輕笑起來,火熱的呼吸貼著太啟的臉,滑倒了他的耳垂邊。
“知道下一句是什麼嗎?”
太啟:“?”
濕潤的吐息像蛇信一般舔著太啟的耳垂,讓太啟的毛孔都酥麻起來。
“——好玩不過嫂子。”
嫂子兩字一出,太啟這才反應過來。
這小破孩子是在威脅他?
他一巴掌呼了過去,這一次,虞淵並沒有挨上這一巴掌,太啟照常沒用力氣,因此虞淵輕易地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這樣就對了。”虞淵重重在太啟的手腕上捏了一下,然後放開手,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房門。
“記得鎖好門。”虞淵笑得也有點壞,“壞男人可是很多的。”
太啟:“……”
就因為虞淵這一晚上的不很正常舉動,太啟想了一個晚上,都沒能明白他到底是要表達什麼。
他是在提醒自己,還是真的對自己抱有什麼想法?或者兩者都有?
人心太啟本來就不懂,十八/九歲男孩的心思,太啟就更不懂了。
他打算明早直接問問,躺下後看到手腕上的指痕又覺得有點不放心,便拿起手機,打開瀏覽器,搜索問題。
這一搜,便搜出了大問題。
網上都說,對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這種敏感問題還真的不能當麵提,指不定當麵拒絕了,小孩兒下一秒就要寫遺書跳樓了。
所以太啟第二天早上,表現出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把虞淵遠遠帶離了餃子店,去吃米線。
幸好,虞淵也沒提這件事,隻是問了太啟有什麼線索。
太啟便把儺麵的臉是虞伯侯的事情告訴了他,並說,要在百花鎮找一個叫方相氏的神。
這個儺麵是虞伯侯?那不是他家的先祖嗎?
虞淵相當意外:“那要怎麼找這個方相氏?”
太啟問:“我還想問你要怎麼找,我想要方相氏的神像,神龕,牌位,甚至是供過神像牌位的燭台都可以,方相氏的廟已經被拆了,不知道有沒有人家家裡是供過他的神像的。”
虞淵思考片刻,說:“去古董市場,那裡有收老東西的,看看有沒有這些。”
接下來幾天,太啟白天和虞淵兩人逛遍了古董市場,晚上則帶著煤球三人組以及山神,去各個街道打聽方相氏的動向。
為了照顧青春期(?)少男的細膩心思,太啟都是天黑時出發,十二點前回酒店,他會和虞淵心照不宣地約好接送的地點,然後戴上儺麵進入陰陽交界處。
叔嫂兩人相處得相安無事。
太啟和煤球三人組倒是鬨得雞飛狗跳,尤其是藏狐煤球的耳朵毛被太啟每晚擼給擼禿了,藏狐煤球便到處給其他神說太啟的壞話,說太啟用天雷劈他,嚇得其他神遠遠看到太啟便跑了路。
氣得太啟離開之前,把藏狐煤球為數不多的尾巴毛也給擼禿了。
太啟和虞淵離開百花鎮前,藏狐煤球特意到鎮高速路口給太啟送行。
他還是穿著虞淵給買的那身仿皮草神衣,站在高速路ETC的杆上衝著太啟憤然揮拳。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收費站ETC杆抬起,藏狐煤球臉朝地,把立方體臉摔成了正方形。
太啟笑出了聲。
虞淵看到太啟盯著前麵空空如也的ETC欄杆笑得開心,問:“你笑什麼?”
太啟笑著說:“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狐狸。”
虞淵沉默了一會兒,問太啟:“你是不是在百花鎮,遇到了什麼男狐狸精?”
太啟不敢說話了,他要說是,青春期少男未免會多想,他要說不是,那也不妥,因為他真的遇到了一隻男狐狸精。
於是含含糊糊地蒙混過去,讓這一路的路程,都酸味四溢。
回到市裡後,太啟實在操心不了青春期少男的心思,把小叔子又送去了學校住校,自己則在本市到處搜尋方相氏的消息。
本地也有古董舊貨市場,因為經濟發達,前些年很多百花鎮的居民來本市買房定居,那些家裡供著神像的老人,指不定就把神像帶到了本市,然後因為各種原因流入到了古董舊貨市場。
太啟覺得心累,線索一環套一環,實在不適合他這種鹹魚,想把小叔子叫回來,又無法麵對他的青春期,隻有一個人來回奔波。
過了半個月,日子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軌,太啟就被老師一個電話叫到了學校裡。
他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去的,他又不懂現實世界裡學生的學習,加上虞淵還騙他寫過作業,他對作業學習這些東西敬謝不敏,給了陳禮賓一大筆錢,讓他監督小叔子學習。
所以老師第一次打電話來,太啟是拒絕的。
“老師,我不太懂這些,家裡事情也很多,您找陳律師吧。”
老師的態度很堅決:“夏先生,關於虞泉的事情,這次您必須親自來。”
“沒事兒的,陳律師比我懂得多了,他肯定行。”
“他不行。”老師在電話裡快要咆哮了,“必須您來,這件事情關乎虞泉的心理健康問題。”
太啟不懂心理健康問題,但是健康兩個字,足以把他從家裡請過來了。
小叔子不是挺健康嗎,上次在百花鎮,還把他的手腕捏出了一圈紅紅的指印,一個禮拜才消,要是真有健康問題,哪能捏得出這麼深的印子。
太啟已經想好要怎麼反駁老師了,不料老師遞過來的一張紙,卻不是虞淵的健康報告。
“夏先生,您看看上麵寫的都是什麼。”
太啟接過來一看,這張紙上被用黑筆塗了不少地方,他看到紙上畫著關係線,關係線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寫著諸如“虞伯侯”,“雲婆婆”的詞,不過都被塗掉了。
餘下沒塗的,則都是他的名字,太啟。
“練字吧。”
太啟把這張紙還給老師,這又沒什麼,虞泉這小孩兒的字還挺好看,寫的他的名字也好看,筆鋒勁道,磅礴又大氣,寫他的名字也沒什麼,他名字好寫又好看。
老師怒道:“這是他上課的時候不聽講,在紙上塗塗畫畫,被我收上來的,這上麵全寫的是您的名字。”
太啟說:“寫吧,我不介意。”
姓名對於巫術而言有著重要意義,但是小叔子又不懂這些,太啟自然放心。
老師也看出來了,太啟是沒聽懂她的意思。
“不是,夏先生,一個高中男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上課不聽講,一遍又一遍的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這代表什麼嗎?”
太啟問:“代表什麼?”
老師一拍桌子上的紙:“這代表他喜歡您!”
太啟:“……”
好吧,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太啟站起來:“您把虞泉叫出來,我和他說。”
解鈴還須係鈴人,這種事情老師不方便說,學校的心理疏導虞淵也不願意去,隻有交給太啟了。
老師把虞淵從課堂裡叫了出來,在這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對太啟叮囑。
“夏天生,您千萬不要發火,不要傷害虞泉的自尊心,要告訴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尤其是他高三了,學生要以學為主,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太啟說:“我知道的,我有辦法。”
太啟站在走廊口等著小叔子,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學生製服的高大男生,從教室裡走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太啟的錯覺,他總覺得半個月沒見,小叔子又長高了點,以前兩人差不多高,太啟可以平視他,如今,他需要稍微抬頭了。
太啟先往虞淵的鞋子看了一眼。
虞淵說:“沒穿鞋墊。”
太啟說;“哦。”
虞淵又說:“容我先解釋一下那張紙?”
太啟:“你說。”
虞淵說;“首先,我還是那句話,家裡不能隻有你一個人,我反對你讓我住校,第二,找方相氏的事情,不能讓你一個人來,你需要一個幫手。第三,那張紙你應該看見了,上麵是我畫的關係圖,至於你的名字,你也參與其中,我隨手寫幾個沒什麼問題吧?”
“幾個?那叫幾個嗎?”
明明就寫了滿滿一麵,當糊弄小孩兒呢。
太啟決定和小叔子攤牌了,他想過了,也在網上搜索過了,青春期少男的心理問題,堵不如疏,不如正向鼓勵。
“好好學習。”太啟正色道,“你好好學習才有機會和我結婚,你想想,不好好學習,以後怎麼賺錢,賺不了錢,你怎麼養我,我花錢可是很厲害的。”
虞淵震驚。
站在不遠處的老師,也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