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蕭月白坐在地下,傻傻的望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

男人穿著一領玄色裘衣,剪裁合體的衣裝包裹著高大健碩的身軀,在冰天雪地之中,尤為顯眼。

他走上前來,居高臨下的望著蕭月白。

蕭月白不禁也抬起了頭,有些茫然的望著他,男人那張清雋俊美的臉,在風雪裡顯得冷峻,高挺的鼻梁,冷硬的眉眼,比起她印象中,更多了幾分肅殺與戾氣。

深邃的眼窩之中,一雙眸子如鷹隼般的犀利,牢牢鎖在了她的身上。

蕭月白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男人的目光讓她想起了被鷹盯上的獵物。

記得十歲那年,莊上送了一隻蒼鷹到府中,一向養在園子裡。園中的花把勢老劉總拿生肉去喂,蒼鷹撕扯生肉片的凶殘情景,深深的刻在兒時的蕭月白腦海之中。鷹隼的鋒利眼眸,讓她連做了幾天的噩夢。直到蒼鷹被父親轉送給了朋友,她方才敢再進園子。

畏懼與戰栗從背脊漫了上來,蕭月白恍惚間隻覺得自己便是那被蒼鷹啃食的肉片,男人的目光滿是毫不掩飾的想要吞吃她的欲望。

從小,她就有些怕他,卻從未有如眼下這般的畏懼。

然而自己到底在怕些什麼,蕭月白卻並不清楚,隻是這個男人身上的威壓與暴戾,似乎比她印象之中更甚了幾分。

他以往,就是這樣的麼?

蕭月白不由仰起頭,看著他,烈風卷著雪花在他身側打出旋來,原本平和寧靜的景色,在他這裡生生的被割裂。

她本想喚他,但話音滑過喉嚨卻又消匿無聲。

男人站在那裡,低頭望著她。

血紅色的鬥篷,包裹著她那張精巧的鵝蛋小臉,雪花落在那細密的睫毛上,微微翕動著,底下那雙清澈的瞳子,映著自己的身影。她蜷在地下,嬌小的身軀,宛如冬日裡的小獸,瑟瑟發抖。

雪在她的兜帽上、肩上薄薄的積了一層,淺淺的白色籠著濃豔的紅色,現出了一份格外的冷豔來。

他一言不發,將她自地下打橫抱了起來,緊緊的箍在了懷中。

蕭月白不備之下,被他驚了一跳,不由低下了頭,低低道了一聲:“四爺……”

這個男人,便是四皇子陳博衍了。

陳博衍聽見這嬌軟的一聲,微微一怔,垂首看向懷裡的女子。

她低著頭,兜帽恰好遮住了她半張臉,隻能瞧見白淨尖尖的下巴和嫩紅的菱唇。

他有些奇怪,兩人自幼相識,蕭月白從來不會這樣叫他。

這個稱呼,有些生疏。

然而這個念頭隻是稍縱即逝,他心中早已被失而複得的狂喜所淹沒。近二十餘年,隻能在夢中見到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懷裡,陳博衍隻覺得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瘋狂的亂竄。

劇烈的狂喜,緊緊的攥住了他的心。他終於,再度將她找回來了。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蕭月白窩在他的懷中,一動也不敢動,滿心都是惶恐。陳博衍的胳臂像兩條鐵箍,將她勒的生疼。男人寬闊健碩的胸膛裡,沉穩的心跳聲,一下下的敲著她的心口。

陳博衍,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她。

隻聽男人那低沉的嗓音,從頭頂落了下來:“適才去了姨母的住處,看你不在,問了明珠,才知道你來香雪海了。”

也如蕭月白之於淑妃,陳博衍自幼也跟著林氏叫姨母。

蕭月白低著頭,默不作聲,心中卻有幾分奇怪。陳博衍竟然會出來找她,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從前以往,他對她一向都是淡淡的。她是他自幼定下的未來妻子,但也僅止於此。每逢兩人相見,他也似乎看不見她一般。甚至於,同在一處做客,他連來瞧她一眼都不曾,便先行告辭離去。

陳博衍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蕭月白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每每想及此,她心中便十分的不是滋味兒,也曾向母親私下提起過,陳博衍似乎根本不喜歡她。但林氏卻寬慰她,他們是自小定下的親事,等將來大了,陳博衍還是會娶她的。但,那就是她想要的麼?

蕭月白沒有深思過這些事情,長輩定好的事,她從來不會反對。但每次想起陳博衍,她心中便不知是個什麼感覺,一陣冷一陣熱。

他是她將來的丈夫,他不喜歡她。

然而今天,他竟然會出來找她,真是匪夷所思。

男人身上的麝香味兒混著雪的氣息,熏的蕭月白臉上暈紅一片,她從未和男子有過這樣密切的接觸,除了那場夢裡。

但這種感覺,她卻並不厭惡。甚至於,還有一些細微的興奮與小小的刺激。

她是怕他的,卻並不討厭他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