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也不獨林氏,她的婆婆老太太甄母,也沒給過她幾分好臉色。好容易熬到她自己也有了兒子,兒子也大了,竟連兒子也更畏怯長房一些,對她這個親娘便少了一份敬畏。

憑什麼,不就是她的出身比林氏低些!這同是蕭家的媳婦,隻為了個出身,她就要處處矮林氏一頭,什麼道理!

想到這兒,蔣氏不由悲從中來,她這些年受的氣,便都在今天,在蕭可為與慧心這件事上發作了出啦。

她兩眼淚流,啼哭道:“你們長房,這麼多年來欺壓我們二房,如今還乾出這樣的事來,你們真是好狠毒的心腸啊!我們二房的事,你們憑什麼自作主張?!你們平白給我們認下個尼姑兒媳,這不是叫滿京城的人,都來瞧我們的笑話?!你們長房的人,憑什麼來替我們二房做主!”

林氏沒有看她,隻是徑自端起一旁的青瓷茶碗,輕輕啜了一口,又放下。

原本,她是把蔣氏這一出當戲看的,等蔣氏鬨累了,再有話說。

但有女兒在,她便不願再讓蔣氏撒潑下去,這麼些年來她一向把蔣氏當個玩笑,即便到了眼下都有了年歲,也並未將她放在眼中。

然而她尚未開口,蕭覃卻已先嗬斥道:“你鬨夠了沒?!”

蔣氏冷不丁的被蕭覃這麼一喝,猛地打了個哆嗦,餘下那些哭號儘數都咽了下去,竟如噎住了一般,頓時啞了。

蕭覃斥道:“這說的都是些什麼混賬話,難道今日這件事是我們長房搓弄出來的?!這若不是你兒子不爭氣,竟然下作到去擺弄出家人,又怎能鬨出這樣的齷齪事來!又若非你沉不住氣,定要撒潑渾鬨,敗壞我國公府的家聲,我又何必要大太太出麵去處置?!平日裡也不知怎麼教誨的侄兒,才能行出這樣的事來。如今,竟還有臉來鬨!”

蔣氏先是呆了一呆,她倒是沒想到林氏未先開口,反倒是這蕭覃來嗬斥她。

安國公府,男掌外女主內,隻要女人不捅破了天,男人是不管內宅的事的。今日,蕭覃竟然為了林氏,破了這個例。

再想想自己,進門這些年,丈夫蕭潼是從來不曾為自己出過一口氣的,蔣氏越發的悲從中來。

她也顧不得夫人的體麵了,將身子往地下一坐,大哭起來:“你們就仗著勢頭來欺淩我們好了,叫我管兒子,我在家裡哪裡說得上話,你這當大伯的怎麼不來管教侄兒?!倒好了,拿著我一個婦道人家殺性子了!那個姑子,攆出去就是,為什麼弄進來?你這就是純心要看我們的笑話!”

蕭覃素來知曉這個弟妹出身不高,日常言行總有不入眼之處,但大體上還說得過去,今兒竟是連這張皮也撕破了。

他看不慣婦人撒潑的樣子,便喝令道:“一個個杵著,都捆著手呢?!還不將二太太扶起來!”

廊上候著的人聽見國公爺這一聲暴喝,都嚇了一跳,連忙進去,把蔣氏自地下強拖了起來。

林氏看著蔣氏,神情冷淡,一字一句道:“你也不必同我置氣,慧心是你兒子要的人。我待要不管,你兒子卻在一旁打旋磨子的求情。再則,南安寺已是攆了慧心,如就這樣放她出去,她一張嘴四處亂嚷,還不知弄出些什麼話來。我們丟不丟臉尚在其次,你兒子還預備說親麼?”

蔣氏雖然刁潑昏聵,總還明白這些人情世故,聽了林氏的話,轉過了些彎兒。但她哪肯對著林氏服軟,正想嘴硬再說些什麼,林氏卻盯著她的眼睛,又道:“二太太,你還是仔細想想,如何去回老太太的話罷。”

蔣氏這下徹底萎了,想起甄母那雷厲風行的手腕,她便一陣陣的犯怵。

這個婆母可不比尋常的貴婦人,她是跟著老國公爺在邊疆上住過的,親眼見識過打仗殺人,殺伐決斷比那男人還要果決些,惱火起來要上家法,那是絕不含糊的。

再想到往昔一些事情,蔣氏的兩條腿就像麵條似的,軟了下去。幸而後麵有人扶著,還沒癱在地下。

蕭覃已不想再理會這個婦人,隻下令道:“吩咐下去,馬車預備齊整了,立時回府!”

候著的下人應命,便忙忙的備辦去了。

蕭月白緊隨著父母,出了南安寺的大門,果然見外頭安國公府的人馬車輛等候。

這母女兩個的行李早已裝箱上車,跟在後麵。

蕭覃是騎馬來的,照舊騎馬回去。

蕭月白便同母親,上了頭前一輛馬車。

車裡早已被丫鬟們布置妥當了,安放著灰鼠獺兔軟墊,紅泥銀炭小爐,才入內便是覺一陣香暖。

林氏拉著女兒坐定,就聽外頭蕭覃吩咐啟程。

車輪碌碌前行,蕭月白依偎著她母親的胳膊,嗅聞著母親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心思也飄忽起來。

她終於要回家了,並且是同著爹娘一起,平平安安的回去。

並非是那夢裡,雙親身故,她被迫回府的淒慘情形了。

往後的路,和那夢中也必定是不同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