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甄母這話落地, 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蔣氏更是傻了, 竟而沒明白過來,甄母到底在說什麼。

甄母吃了藥,已然緩了過來,她盯著蔣氏,眉梢微微的抽動著, 擲地有聲道:“我蕭家是清淨守禮的人家, 門第不敢說高, 但也是詩書傳家, 實在容不得這等潑悍攪家的媳婦兒。蔣氏,你暫且回家去,叫你的父親或者你們蔣氏的族長, 過府說話罷。”

蔣氏這下真正呆了, 她靜了片刻,忽然咧嘴大哭起來:“老太太,你這是要休了我?!”

甄母冷笑:“我看你自打進了我蕭家的門, 這些年來總是心不寧,隔三差五就要鬨上一通,可見你是不願當我們蕭家的兒媳。我們蕭家廟小,容不下蔣家的大小姐。你也不要在這裡哭鬨, 回房去收拾了, 先回娘家罷。餘下的事情,我便隻和你蔣家的主事之人談了。”

蔣氏隻顧著一時痛快,沒曾想到, 甄母竟然發了狠心,要將她休逐回娘家。她已是這個年歲的人了,兒子都已長大,再被休棄,且不說丟不丟得起這個臉麵,便是晚年的生活,也要沒了依靠。

她一想到那晚景淒涼的慘狀,便再也硬不起來了,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啼哭哀嚎起來:“老太太,您不能把我休了啊。我已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若是被攆回了娘家,那娘家的兄嫂,哪裡容得下我?!我便是沒有活路了!您就看在我這些年來,生養了可為的份上,沒有功勞總有苦勞,饒恕了兒媳這一遭罷!”說著,便磕下頭去,連聲說道:“我再也不敢了,求老祖宗饒恕。”

甄母卻笑:“你替我們蕭家生了個孫兒不假,然而養而不教,那還不如不養。可為如今這個心性做派,我還在頭疼如何教導,你竟還當件功勞抬出來說?”說著,她揮了揮手,淡淡說道:“我不耐煩你這麼吵鬨,地下涼天又冷,你還是起來。免得明兒坐下病來,又走不成了。”

蔣氏見甄母竟是下了狠心,心中恐慌,她曉得這老太太素來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脾氣,不由嚎啕大哭起來,咚咚的磕著頭。

哭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來什麼,又爬到林氏與蕭月白跟前,哀求道:“大嫂,嫂子,老太太素來看重你,求你在老太太麵前說上一句半句的罷。都怪弟妹昏了頭,胡說八道衝撞了嫂子,你可千萬彆跟我這渾人一般見識。”求了半日林氏,見沒個動靜,又轉去求蕭月白:“好月兒,老太太一向疼你的,你在老太太跟前替嬸子說句好話罷。就說,看在嬸子這把子年紀的份上,饒了嬸子這一遭。”

蕭月白冷眼看著蔣氏,那啼哭哀嚎的神態,同夢裡那逼迫自己打胎、逼迫自己進宮的猙獰嘴臉,來回交替閃現著。

迫害了她一家的人,的確是陳恒遠與胡欣兒,然而蔣氏推波助瀾、助紂為虐也一樣的功不可沒。

之前,她始終以為那隻是一場夢境,是老天給她的預警,那些事情並沒有發生過。然而,如今她知道了,蔣氏是真的禍害過她,也是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蕭月白生性溫和恬靜,鮮少有什麼激烈的情緒,然而對於蔣氏,這個親手墮下她骨肉的劊子手,她從心底裡的憎恨著。

這恨意,深刻在骨髓裡。再度見到這蔣氏,她的心就如一鍋開始般的沸騰著。

這蔣氏,眼下竟然還求自己去為她說話?

真真是個笑話!

彆瞧她這會兒哭的可憐,一旦得了勢,那便什麼狠毒的事都做得出來。似蔣氏這等小人,隻能永生永世的牢牢壓在底下,決不能給她一星半點的翻身餘地。她不會記得人對她的恩惠,也不會有半分憐憫寬容之心,那窄心眼兒裡便隻有她蔣氏、她二房的榮華富貴。

蕭月白低垂了眼眸,遮掩住其中異常的光彩,袖口遮掩著底下攢握起來的手,指甲刺入掌心,隱隱作痛,強壓住了那就要泛上來的笑意。

她靜了一會兒,方才開口絮絮說道:“二太太,月兒是小輩,這等大事不好插口的。您還是好生跟老太太說說,三嬸兒的明瓦,連帶著之前南安寺裡您來勸我母親收紈素做姨娘,都是怎麼回事。這解釋清楚了,老太太氣消了,興許就沒事了呢。”

這蔣氏人雖愚頑,但到底不是十足的蠢笨,聽了蕭月白這番話,分明知道她這是在火燒澆油,就是要甄母再把她前頭乾過的事都想起來。

她不由抬頭,恰好碰上了蕭月白的眼睛。

那眼睛依舊是那般柔和美麗,隻是裡麵竟而隱隱的透著冷光,冷的令蔣氏打從心底裡的冒著寒意。

那張溫婉秀麗的臉上,雖是淡淡的沒有什麼神色,唇邊卻又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蕭月白,竟是在笑!

不知為何,眼前的隻是個小輩,蔣氏卻覺得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滴,她很怕眼前的這個侄女兒!

仿佛自己的命,就捏在她的手心裡了。

她知道蕭月白是在落井下石,然而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果不其然,甄母在旁聽了這話,便又想起蔣氏之前跑到南安寺裡架橋撥火的事來。

紈素這件事,撲朔迷離。自從事敗,甄母便使了幾個內宅管家姑姑,仔細的審問紈素,這事情到底是何人策劃,何人指使。那紈素倒是硬氣,一口咬死了就是自己一人所為,隻是因仰慕愛戀國公爺,故而行此下策,與旁人無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