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出了榮安堂, 隻見那天上如柳絮般的紛紛揚揚的飄著雪花。

蕭月白揚起了頭,看著晶瑩剔透的六瓣雪花落在自己的鼻尖上, 大紅的昭君套也沾了些雪, 顯得分外豔麗。

她深吸了一口氣, 清冷的空氣令人精神為之一暢。

想起適才堂上的蔣氏,蕭月白隻覺得心頭一陣鬆快。

她心裡也明白,二房的這一對公母, 不過是人家手裡的棋子, 充當馬前卒的人罷了。然而, 眼見著蔣氏的慘狀,她依然感到痛快。

蕭月白是個溫柔的脾氣,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知道恨。

蕭柔走了過來, 拉了她一下, 說道:“月兒,時候還早,到我那兒去坐會兒罷?”

李氏亦在一旁笑說:“是呢,三嬸兒這兒有新糟下的鹿筋鴨掌, 你們姊妹兩個說話, 晚上再吃一盅小酒,這天又正好下雪呢。”言語著, 遂又勸林氏。

林氏同李氏倒是向來交好,眼看當下無事又有幾樁事同她商議,便答應下來。

當下,四人逶迤朝林氏的住處行去。

一路行至林氏那同春館, 進門就見廊下的一排紅梅開的極豔。

蕭月白便笑說:“這紅梅開得有趣,襯著雪天,格外的好看。難怪嬸子這院子叫做同春館,外頭開著花,屋裡燒著地龍,暖和親香,可不是四季同春?”

蕭柔便也說道:“小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三個字什麼意思,是父親拉著我的手,站在那院門外頭,指著匾額上的字,一個一個的教給我念,我方才知道。”說到這裡,她忽然失了聲兒。

蕭月白曉得她這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便握了她的手,輕輕說道:“柔姐姐,三叔是為國捐軀的,他是英雄。”

蕭柔捏了捏她柔軟的手心,淺淺一笑:“咱們進去。”

李氏看在眼裡,心中也是酸楚,然而當著人前當然也不好現出來,便連忙將人都讓了進去。

這同春館,原本是老國公爺晚年將養之所,地下埋著地龍,窗上明瓦光淨,一應家具也都是上好的木頭所造,倒是個愜意的住所。

後來老國公爺過世,蕭勁娶妻之後,便同李氏住在這裡。

蔣氏還曾眼紅,同蕭潼咬了好一頓耳朵,終是沒能爭了這地方過去,還挨了甄母一頓訓斥。

蔣氏同三房的這段子過節,從那時候起就埋下來了。蕭勁還在世,尚且不敢過來肆擾,等三房沒了男人,就蓄意挑起事端來。

這次,這同春館次間的一處明瓦破損了,需得修補。

李氏使了人去跟蔣氏說了幾次,蔣氏當麵答應的倒是好,卻總不見人來修。那冷風不住的灌,將蕭柔幾乎吹病,李氏無法隻好親自去找蔣氏,蔣氏卻說:“你們那同春館是個暖和的好地方,當年老國公爺的住處,破一塊瓦子怕什麼?柔丫頭又不是月兒那嬌貴的身子,怎麼會病?年下不得閒,三太太還是候著罷。”

這足鬨到蕭柔去找蕭覃告狀,此事方才算了。

四人進了屋子,李氏便讓林氏坐,脫了外衣,又同蕭月白與蕭柔說道:“我們大人在這裡說話,裡間更暖和,你們到裡頭玩去罷,我叫丫頭拿果子給你們吃。”

蕭月白與蕭柔,便手拉著手,往裡屋去了。

李氏與林氏在炕上相對而坐,丫鬟擺了果盤茶點上來,李氏拈了一塊琥珀核桃讓林氏。

林氏不大想吃這甜膩的東西,因是她讓的,吃了一個就罷了。

李氏淺笑著說道:“這次,也多虧了大哥和大嫂,不然我們這娘兩個,還不知讓人怎麼欺負。”

林氏笑了笑,說道:“我說你也是過於小心了,一樣都是兒媳婦,憑什麼讓她欺壓。她敢這樣做,你就找老太太,老太太還能不做主麼?你身子不好,柔丫頭又小,若真是一起病下了,你們可就真等著被她揉搓罷!”

李氏低了頭,低低說道:“我也是想著,老太太有了春秋,再為這些事生氣,怕將她老人家氣著了。”

林氏看她這柔弱樣子,又氣又歎道:“我便是瞧不得你這幅模樣,如今三弟也不在了,你自家該撐起來才好,這底下還有個女兒等著你照拂呢!”說著,忽然又噗嗤一笑,說道:“你和柔丫頭,今日倒是做的好。我思量著,老太太本就在尋機會下了她的權,你正好遞了把柄過去。”

李氏微笑道:“今日這件事,卻不是我的主意,是月兒說的呢。”

林氏一怔,不由道:“怎麼是月兒?”

李氏便低低的將事情前後告訴了她,說:“日前,我正在房裡歇,月兒忽然同著柔兒過來,如此這般說了一番。我本有些擔心,但她們說,老太太必定也厭著二房的,如今嫂子又回來了,需得有個由頭才好說底下的話,我便依了她的。誰曉得,二房的竟就那麼鬨了起來,老太太惱的要將她驅逐回娘家去。”

說著,她停了停,又低聲問道:“嫂子,你說這次,還真能把她休了麼?”

林氏正在出神,聽了她這話,想了片刻,方才說道:“這話不好講,但二老爺親自去求,老太太都沒答應,可見是動了真怒。”

李氏點頭歎息:“說起來,她也在這家裡這麼多年了,又生了可為。這把年紀,還要被夫家休逐,倒也可憐。”說著,她話卻一轉,又道:“可她也鬨騰了這些年,沒了她,家裡倒是清靜許多。”

林氏看了她一眼,笑道:“往日,你可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李氏悵然一笑,點頭說道:“那天月兒過來,跟我說了許多話,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我不是沒有敬著她讓著她,然而這些年越發敬出個祖宗來了。這同是一樣的人,我憑什麼受她的氣,她的磨折?於是,我便想著不如試上一試,便是不成也要叫她知道,我們三房不是好揉捏的。倒沒想到老太太竟然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我也嚇了一跳的。”

林氏卻又發了會兒呆,半晌才淡淡說道:“老太太,也未必不知道這裡頭的事。你把心放寬些,她做下的孽實在太多了。”

妯娌兩個說了幾句家常話,林氏話鋒一轉,問到蕭柔的親事上去了:“柔丫頭眼見著越發大了,這交新年就要十八了?這親事,可得抓緊了。她不比月兒,打小定下的親,到時候嫁了就是。何況,這月兒明年下半年也要出閣了。她們雖說是堂姊妹,不計較這些規矩,但一個女孩兒家,到底也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