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甄母先是大吃一驚, 還道蕭逸安當真將他痛打了一頓,然而仔細想想,這長孫向來性格穩重, 武藝精熟卻鮮少與人口角動手, 更遑論是自己的手足, 不由皺了眉頭,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該不會是你先同你大哥動手,卻打不過他,所以又來告狀?”

蕭可為當真是氣炸了胸膛, 他真不明白,分明是自己被痛揍一頓,怎麼到了甄母嘴裡, 還成了自己的過錯?!

他仰起那張破了相的臉,咧嘴大哭道:“祖母,你怎能如此偏心!大哥一大早就到我房裡,硬把我拽到院中,使著老長一根棍子,幾乎將我打死, 您怎麼卻還說是我先打了大哥?我有幾個膽子,敢去打他!”

甄母皺眉,說道:“這平白無故,你大哥打你做什麼?還使一根棍子,要將你打死, 我怎麼不信!”說著,又見蕭可為隻穿著中衣,身上又是土又是汗,不像樣子,便吩咐下人帶他去更衣洗臉。

林氏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她是不知道這兩人出了什麼事,但也覺得蕭可為應當不會編出這樣一通瞎話來,便起身說道:“老太太,我去將逸安叫來問問。”

甄母頷首,沒有言語。

蕭月白坐在甄母身側,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她倒不擔心哥哥會吃虧,然而二房的都是些小人,出了這樣的事,還不知要怎麼趁勢亂鬨,不要弄傷了哥哥才好。

她起身向外走去,才打了簾子,迎頭就見蕭逸安走來,連忙迎上前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二房的說你將他打了。”

蕭逸安笑了笑:“母親放心,沒大事,兒子同兄弟練練手罷了。”

林氏見兒子安然無恙,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便小聲責備:“那就是個不成器的玩意兒,你管他乾什麼?”

蕭逸安莞爾一笑,沒回這話,隻是挽了母親,邁步進屋。

走到堂上,他徑直上前,向著甄母行禮問安:“孫兒給祖母請安!”

甄母見了他,心中雖有些疑惑,到底還是喜歡,連忙叫他起來,讓他坐了,問他吃飯不曾。蕭逸安說沒吃,又吩咐丫鬟替他拿碗筷。

蕭逸安掀衣落座,他已回房放了那練手的木棒,重新換了一套家常舊衣,將那身沙場習氣儘數收起,重新變回那個國公府的翩翩佳公子。

蕭月白看哥哥神色如常,眉眼含笑,心中便安定下來。

蕭逸安微有察覺,便朝她看來,兄妹兩個視線撞在一處,蕭逸安便向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還不待甄母開口詢問,蕭逸安便率先說道:“祖母,孫兒一早起來,同二弟一道練了練武。孫兒離家兩年,原來二弟的功夫都擱下了。”

眾人聽了這話,頓時都明白了。

甄母臉上這方舒展開來,慈和笑道:“原來如此,可為冒冒失失跑進來,說你打他,真將我們嚇了一跳。好端端的,做兄長的怎會打弟弟!這晨起練武,是咱們府裡的老習慣了,你在府裡時也是如此。”一語未休,又歎息道:“你二弟這幾年,跟放羊一般。我老了管不動他,你二叔也是個沒成算的,我心裡實在是愁,這般下去,何日是個頭!”

蕭逸安淺淺一笑:“想必二弟在家中待的也是膩煩了,昨日我聽他的言辭,似是極羨慕軍中前程。既如此,不如就依著月兒妹妹說的,我將他帶入西北軍營,好好曆練一番,興許是條出路。”

蕭月白微微訝然,兩年不見,大哥竟已變得城府深沉,謀算於無形。

昨日蕭可為那般言語羞辱他,他絲毫不見生氣,今日先借著晨練教訓了蕭可為,如今又順著昨日宴席上的話,真要把蕭可為弄走。

她可並沒同大哥商議過,他卻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足見他揣摩人心的功夫,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甄母聽了這話,倒是正中下懷,便也點頭說道:“難為你能惦記著拉拔兄弟,好好好,不枉了當初你爺爺在世時的一番教導。他在家也是閒混,跟了你去軍中也是個奔頭。”

這會兒的功夫,蕭可為已經穿衣梳洗整齊,重新回到堂上。

他一見蕭逸安精神奕奕,坐在甄母身側吃著一碗粥,心裡便覺不好,上前大聲道:“大哥,你從來不說謊的,你對老太太說,是不是你一早跑到我房裡,將我揪到院中,痛打了一頓?”

蕭逸安臉上那笑意便如池中的漣漪,逐漸散開了,笑意淡淡,卻令蕭可為十二分的不安著。

他沒有說話,倒是甄母先開了口:“夠了,逸安適才已經說明白了,這操練武藝,原本就要相互對手練習,不然憑空瞎打有什麼長進?這練習之中受些傷,也是常見之事,何足為奇!我在西北軍中住的那些年,都是見過的。你如今連這點苦都吃不得,往後怎麼能夠上陣殺敵?!”

上陣殺敵?

蕭可為徹底傻了,他不知道怎麼自己去穿個衣服、洗把臉的功夫,就跑出來上陣殺敵的差事了!

他吞吞吐吐道:“老太太,什麼上陣殺敵?我為什麼要去殺敵?”

蕭逸安將一碗粥吃儘,隨手遞給了蕭月白,示意她再盛一碗,拿了帕子擦了擦口角,淡淡一笑:“方才,我已稟告了老太太,待過了年就帶你一道去西北軍中。待會兒,我便修書一封,送到大帥那裡去。二弟,你放心,大帥看在我麵上,一定收下你。你既羨慕軍功,到了軍中一定要好生乾。”

蕭可為看著蕭逸安那侃侃而談的樣子,呆如木雞。

上陣殺敵?他殺個雞都費勁,還敢去殺敵,敵來殺他還差不多!他可是聽說過,那西戎人粗野殘暴,身材魁梧高大,各個力氣十足,他這樣的人還不夠挨人家半個拳頭!

蕭可為隻覺得腿肚子發軟,背上冷汗浸透了才換的衣裳,他雙腿一彎,跪在了甄母跟前,哭哭啼啼道:“老太太,您得可憐可憐孫兒,我可不能去跟那些西戎人打仗啊!聽說他們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野人,我到了西北一定沒命了!大哥已經去了,您不能再送一個孫兒過去。若是我們倆都沒了,往後就沒人能孝敬您了!”

甄母看著他這幅貪生怕死沒出息的樣子,隻氣的七竅生煙,大罵道:“我真是愧對蕭家的列祖列宗,到了如今,能出你這種不肖子孫!蕭家世代忠良,為國為民,何懼生死!你三叔便是死在西戎人手裡,你大哥如今也在西北抗敵,怎麼到了你就這等貪生怕死!我這老婆子不用你們管,你給我上西北去!”她越說越急,當下便要蕭逸安回去寫信寄到西北。

蕭逸安說道:“老太太莫急,這件事我定然辦個妥當。”說著,他又向蕭可為淡淡一笑:“二弟彆怕,去了西北,大哥照應你。”

蕭可為麵色死灰一片,他看著蕭逸安那張笑意深深的俊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蕭逸安,是頭笑麵虎。

他頹在了凳上,心中滿是絕望。

吃過了早飯,蕭逸安因有朋友相邀,便出府去了。

蕭月白心裡想著要做哥哥想吃的油酥泡螺,打發了兩個丫頭去廚房要新鮮牛乳,她自己便想著要去看看,遂去了同春館。

到了同春館,蕭柔倒也起來了,正在西窗下炕上吃飯。

她穿著一件蔥白色綾子束身小襖,下頭沒穿裙子,隻著了一條綢褲,頭發也沒梳,盤膝坐在炕上。

那小襖緊裹著她豐豔的身段,顯得格外妖嬈。

一見蕭月白進來,蕭柔倒也高興,忙叫她上炕坐,又吩咐丫鬟倒牛乳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