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她掃了那些盆花一眼,倒還都是名種,點頭附和道:“宮廷花房培育出來的,自然不俗。皇上有心,臣妾謝恩。”

皇帝看她除了這樣的官樣套話,再無彆的言語,便有些尷尬了。

淑妃卻是不解,皇帝今天這番做派委實古怪,她原本以為他是來說胡欣兒一事的,但他在這兒東拉西扯了半日,竟一句也沒提胡氏,這實在讓她想不透徹。

經過了一日夜的殫精竭慮,淑妃到此時隻覺得疲倦不已,實在沒有精神再同皇帝周旋,索性直言道:“皇上過來,可是為了胡昭儀之事?”說著,也不等皇帝言語,她又道:“若為此事,胡昭儀惹下這樣的亂子,又是百官群臣看著,沒個說法,委實不成。便是臣妾為著皇上想徇私,老祖宗也不答應。即便老祖宗答應了,這出去不是笑話一樁?皇上倒也放心,若無個真憑實據,老祖宗也不會隨意處置。臣妾必定查個水落石出,證據確鑿,絕不會隨意就冤枉了胡昭儀。”

她是不大明白皇帝今夜過來到底目的為何,但左不過還是為了胡欣兒的事情,乾脆自己先講出來,既堵了皇帝說情的意思,也是探探他的口風。

皇帝倒是怔了,他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們之間竟然隻剩下這樣了麼?

他忍不住道:“盈兒,朕是有些話想同你說……”

淑妃呆了一下,這是她的乳名,而皇帝也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叫過了。

她心底略有些酸楚,垂眸道:“夜深了,臣妾身子不便,不宜侍奉君王,皇上還是往彆的姐妹那兒安歇吧。”

皇帝默然,靜靜的看著她,麵無神色。

半晌,他歎了口氣,傳召了禦前宮人,拂袖而去。

春鶯上來收拾茶盤,說道:“皇上今兒顯然有意想留宿,娘娘怎麼竟把皇上往外攆呢?奴婢瞧著,這倒是個絕好的機會,胡昭儀倒了台,皇上心意有所轉圜,娘娘趁勢使把勁兒,不就把寵愛又奪回來了麼?”

淑妃摘下了手腕上的鐲子,挑了一下燈芯,淡淡說道:“寵不寵,又有什麼打緊?如今而言,我是不在意那個了。”

春鶯不解,說道:“娘娘是灰心了麼?奴婢瞧著,皇上待娘娘還是很有那麼幾分情意。娘娘陪伴皇上多年,到底和彆人不一樣,再說還有四皇子在呢。奴婢才從外頭回來,聽說各宮室的嬪妃因胡昭儀犯了事,一個個都歡喜的瘋了呢。皇上倒是第一個來娘娘這裡,娘娘竟還不當回事。”

淑妃笑了笑,說道:“她們歡喜,便歡喜去吧,我是再不想爭這個的。”

說著,她看春鶯不明白,又說道:“皇上隻當我是在同胡昭儀爭寵,但他哪裡明白,我真正生氣的可不是這個。他喜歡胡昭儀也好,誰也好,都不打緊,但他總該明白,他是皇帝而非普通人家的男人,怎可如此縱容性子。他身為君主,卻踐踏宮闈規矩,著實叫人寒心。”

淑妃對於皇帝,其實並無多少男女之情。

皇帝是君主,她是嬪妃,既入了宮便要仔細服侍輔佐帝王,這是她對於自己身份的認知,至於那些風花雪月的情愛,倒並不曾放在心上。

然而皇帝近來的所作所為,令人齒冷,到了如今竟然還以為她隻是如尋常妾婦那般爭風吃醋,叫她怎麼不灰心喪氣?

這樣的帝王,還有輔佐的意義麼?

當然,她隻是嬪妃,如果皇帝定要她伺候,她也還會儘心儘力的服侍他,但這裡麵卻談不上幾分真心了。

春鶯仍舊沒有明白,但她隻是個奴婢,主子有命奴婢聽命,也不會想那麼許多。

夜實在晚了,她服侍著淑妃睡下了。

大周的皇宮 ,度過了本朝以來第一個沒有守歲的除夕。

翌日清晨,天氣晴好。

陳博衍起身梳洗過,推門出來,隻見晨曦滿院,清冷的空氣令他神清氣爽,他伸了個懶腰,隻聽周身的骨骼都咯咯作響。

太監元寶守在門上,見他出來,連忙問安道:“爺昨夜睡得好,早點就即刻拿來?”

陳博衍微一沉吟,說道:“拿食盒盛了,去長春宮,我同母妃一道吃。”

元寶應下,連忙吩咐下去。

陳博衍換了衣裳,帶了幾個貼身的隨從,便往長春宮而去。

到了長春宮,淑妃也才起身,正在梳頭,聽他到來,心裡高興,便叫他到裡麵等候——自己的兒子,也就沒那麼多避忌了。

陳博衍進了內室,見母親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一麵刻石榴花赤金嵌紅寶水銀鏡梳頭,烏黑的長發握在春鶯手中,那發梢幾乎要拖在地下。

他莞爾道:“聽聞,昨夜皇帝出了保和殿,哪裡都沒去,就往母親這裡來了?母親原來不曾留他?”

淑妃自鏡子裡瞪了自己兒子一眼,說道:“沒大沒小,不害臊的,這也是你問的?”

陳博衍笑道:“宮裡的事情,一夕間就傳遍了,瞞不得人。”

淑妃這方淡淡說道:“他倒是想留,我實在不耐煩,就罷了。宮裡這許多妃嬪,各個都能伺候他,又何必定要在我這裡?”說著,看春鶯挽了個高髻,低聲道了句:“很妥帖,今兒就這樣吧。”便將梳子放在案上,轉過身看著陳博衍:“你和月兒吵架了?為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淑妃並不愛皇帝,也不是在跟胡欣兒吃醋,就是覺得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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