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2 / 2)

這些話,陳博衍卻從未想過,他隻是想著要對她好,要保護她,卻從來沒有想到要讓她和他站在一起,攜手並立。

半晌,他才說道:“然而那些事,她即便知道了也並不能怎樣,隻是徒勞的讓她擔驚受怕而已,那又是何必?”

淑妃淺笑:“你怎麼知道,她不能怎樣?女子有女子的處事之道,有許多事恰巧還是你們這些大男人看不到做不到的呢。”說著,她又淡淡說道:“娘這些日子也留神看了,月兒並非是你想的那般嬌弱無用,她有她的主意,並且一旦在心裡認定了,便誰也更改不了。那孩子外和內熱,是能幫得上你的人,你要好生珍惜。”

陳博衍聽著,心裡卻忽然想起了前世,兩人在南安寺裡的那一夜。

那時候,他根本不知能不能回來,前途希望渺茫,她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把自己給了他,最後更為了保全自己,在陳恒遠的逼迫下自我了斷。

或許,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心裡有主意的女人,是自己一葉障目,一廂情願的把她看作柔弱可憐。

所謂當局者迷,淑妃的這一席話,如一雙手替他拂開了眼前的迷霧。

陳博衍說道:“母親教誨,兒子記下了。”

淑妃點頭,孩子的事點到即止,無需多言。

她一麵吩咐宮人擺飯,一麵問道:“昨兒那個獸醫官,我看著是生麵孔,是你調來的?”

這屋中皆是淑妃心腹,陳博衍也不避忌,便說道:“正是,他原是羽林衛裡管禦馬的。兒子看他勤奮忠誠,便將他舉薦到了宮廷百獸坊,算是自己人。”

淑妃了然,又問道:“我猜也是這樣,但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替胡氏說話?我原本想著,借著這個機會,一舉搬倒了她,也算一了百了,偏偏臨門一腳又被他生生拉了回來。”

陳博衍莞爾道:“母親過於心急,這許多年的風風雨雨都過來了,怎麼倒在這個胡昭儀身上急躁起來?這可不似母親往日的性格。”

淑妃撇了撇嘴:“不然怎樣,難道要等著皇帝想起她的種種好處,再免了她這一遭的罪過,讓她一步步的再上來?這宮裡被她攪和的烏煙瘴氣,好難得的機會,往後可未必有了。”

陳博衍笑了笑,眸子微抬,看著他母親,問道:“母親覺得,皇帝這個人如何?”

淑妃一怔,說道:“多疑多思,喜新倒不厭舊。”

陳博衍說道:“這便是了,他既寵了胡氏這許多日子,還縱容她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情分總該還是有那麼些的。皇帝多疑多思,盛怒關頭上或許會答應重辦了胡氏,但這事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死罪,不過是打入冷宮罷了。她作弊是真,但給鶴喂藥嫁禍母親,咱們卻沒有十足的證據。日後,皇帝再想起來,難保不起了疑心。若再下旨徹查翻案,又將胡氏從冷宮裡放出來,可就棘手的多了。”

淑妃是宮中的老人,對於皇帝的性格熟稔至極,細思陳博衍這番言語不無可能,點頭道:“你說的有理,到了那時候,皇上心裡帶著愧疚,對胡氏怕是更要寵幸非常。到了那個關頭上,隻怕是再難收拾了。除非胡氏犯下謀反大罪,旁人再奈何不得她。還不如就這般,連消帶打,讓皇帝心中始終存著那麼些疑惑,每每見了胡氏就想起那疙瘩。胡氏沒有旁的本事,沒了皇帝的寵幸,就再難有所作為了。”

陳博衍曆經兩世,還是由衷的佩服著自己母親的心智,他隻說一,淑妃便將後麵儘數推演了出來。

他笑道:“難得母親能忍耐,換做彆的嬪妃,怕是早已按捺不住了,隻當是個複寵的好時機。”

淑妃卻笑了笑,幽幽說道:“那是對皇帝還存著些心思的,我又不在乎。”

陳博衍倒有些不是滋味兒,說道:“如若母親沒有入宮,隻嫁在平凡人家中,該比如今要舒心的多。”

淑妃倒是看得開,她笑了笑,說道:“行啦,娘這輩子知足,也沒什麼不好。老祖宗總還算顧惜,當初孝靖皇後還在時,我們姊妹之間也是和和氣氣,彼此敬重的。如今,我還有你,你再娶了月兒,讓娘抱上小孫子,那就都夠啦。”

說著,她忽然壓低了聲,低低問道:“吾兒,娘問你一句,你可要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動了那個心思?”

陳博衍頷首,一字一句道:“兒子並非隻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大周。”

淑妃不語,半晌才鄭重道:“那麼,母親便助你。”

她這輩子可謂一無所有,一生所有的幸福和希望都寄托在陳博衍身上。

陳博衍想爭,她便幫他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