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2 / 2)

元寶隨手拿了一本,略微翻了一下,一股油墨味噴鼻而來,書冊裡的字跡清楚,裝訂也沒有錯漏之處,看著長工將書冊全部裝上車,方才趕車離去。

蘭春生站在院門口,目送那車子遠去,搔了搔頭,方才又進院去。

原本想著借這個機會,從元寶嘴裡問出些那著書人的事,誰曉得竟被這小廝拿了一道。

強將手下無弱兵,那陳四爺手下使喚的人,也都是精明乾練之輩。

然而仔細想想,那元寶嗓音尖銳,不似尋常男子,難道因還是少年的緣故麼?

不日,京中那些流動的書販子,忽然力推起了一本《冤屈記》。

這些書販子不比京裡那些有名望的書肆,大多是推著小車或乾脆挎著個籃子,搭些針頭線腦之類的日用品,在各學堂書院外麵蹲點售賣。

這學堂裡的,固然都是讀書人,但這讀書人也並非各個都家境優越,買不起那四大書肆的,又不能少了書看,便時常光顧這些攤販。

久了,這小攤小販聚攏成市,倒也是京城一景。

這天,鬆風書院散了學,那些頭戴浩然巾、身著棉袍的書生們,三三兩兩的自裡麵出來。

其中有那麼幾個,走到書販子跟前,問道:“這文心書局可有什麼新書?”

那小販忙從籃子裡取了一本書出來,雙手捧著送了上去。

那人接過,見是靛藍的封皮,《冤屈錄》三個大字印的規規整整,下頭又是一溜小字寫著:蕭竹君著。

一旁便有人說道:“年兄,看什麼呢?這小販子手裡的,能有什麼像樣的好書?還是放著,咱們一道去滄浪書局瞧瞧為好。”

那人卻搖頭道:“你是不知,近來京裡新出了一家文心書局,書新奇,印的又好,我看了幾本,都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可這事也奇,這文心書局沒個固定的店麵,也不在那四大書肆裡賣,就在這小販子手裡傳。我買過幾次了,真真都是好書。”

他同窗聽說,也湊過頭來看,隨口說了一句:“這紙倒是好,印的也規整。”便跟著讀了兩句,不由驚歎道:“這是折子戲,然而這等詞句行文,真有大家風範。”

那小販乘機說道:“各位秀才老爺不知,這是文心書局新上的書,都是才印出來的,整個市麵上也沒幾本。小的還是使了人情關係,走了後門,這才弄到幾本。您再晚些,就賣光了。”

那幾人聽著,又看書果然是好,便紛紛掏了銀子來買。

這些人買了書,回去須臾看完,便讚奇書難得,雖隻是一出折子戲,但詞句警人,行文老辣,想必是出自哪位隱世高人、當世大儒之手。

他們其中一些人,之前就曾讀過文心書局署名蘭春生的話本,兩相對比,隻覺這蕭竹君的文筆更為雅致,字裡行間多了一份秀雅之氣。兩者相較,本是伯仲之間,但隻因這一分秀雅細膩,蕭竹君倒還壓了蘭春生一頭。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冤屈錄》與蕭竹君兩個名字,倒是在書院裡名聲大噪起來,竟而弄到一書難求。落後,漸漸又傳到民間,便有說書的先生,將故事改成了評書,在茶館瓦舍各處演說,每場皆是人滿為患。

更因這本《冤屈錄》本就是折子戲,有京戲班子改了演出來,亦是備受歡迎。

不論是說書的,還是唱戲的,皆把書中角色那自幼喪父、備受欺淩、含冤莫白、被迫與母分彆的情形,演繹的淒慘哀怨,婉轉動人。

無論是茶館還是戲院,但凡是這出,觀者無不落淚。

如此一來,旁人還未怎樣,胡府的人卻先坐不住了。

這所謂做賊心虛,人雖沒點名道姓的說是他家,但他們就是覺著那些戲裡書裡,說的就是他們,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胡府的老太太,平白沒了個孫子,正在傷心上火,誣告周楓的事,也不全是胡欣兒的主意,也有她自己要出口氣的意思在裡頭。

就在這當頭上,京城裡居然傳起這故事來,還編排她孫子得臟病死的,誣陷渾賴好人,這老太太哪裡咽的下這口氣。她人老糊塗,又當了半輩子的老祖宗,府裡出過一個皇後一個寵妃,哪裡還有什麼顧忌,當即就吩咐管家,帶了一夥下人,去砸了京城最大戲班的場。

作者有話要說:  放在現代,這叫大V,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