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 / 2)

誰曉得,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出來這麼一本書,鬨得滿城風雨。

京裡百姓們議論倒也罷了,偏偏這些言論被禦史台奏報到了宮中禦前。

皇帝本就為胡欣兒的事心煩,原本聽聞她弟弟被人打死,還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意,卻又聽說出來這麼一樁事,勃然大怒,將王昭霖招入宮中,訓斥了一番,要他嚴查此案。若有徇私,壞了皇室的顏麵,必不輕饒。

皇帝雖然怠惰了朝政,倒極是重視皇家的臉麵。

王昭霖這下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起來。

得罪了胡府,怕他們日後翻身,自己的好果子在後麵。但這案子若是不順著民心去辦,怕是眼下就要嘗嘗滋味兒了。

堂堂一個刺史老爺,竟為了個傷人案,寢食難安,著急上火,嘴邊一連起了兩個大燎泡。

這消息傳到太後跟前時,已是正月十五了。

這日是上元佳節,因著年三十鬨了那麼一出,太後整個年都沒舒坦,便借著這最後一天的好日子,將自己素日裡喜歡的小輩招進宮來,賞燈吃元宵,算是個小小的團圓宴。

因著人不多,這宴席就擺在壽康宮,皇帝過來露了個麵,略坐了一會兒,便說前朝有事,回養心殿去了。

待皇帝走後,餘下的女眷便都鬆散了下來,陪著太後吃酒說笑。

蕭月白自然也在被邀之列,年裡林氏染了風寒不能過來,甄母年老疲憊也推病不來,便隻李氏帶了兩個姑娘進宮。

眾人嘰嘰喳喳的談起外頭近來時興的戲,又說著蕭竹君的大名。

太後聽著,倒有幾分興致,淡淡問道:“哀家聽聞這戲,在京裡可是熱的很?如今沒什麼新鮮的戲目,不若叫宮裡班子學起來。”

姚軟兒今日打扮的倒是嬌豔,俏生生立在一邊,討好太後道:“老祖宗,您是不知道,這出戲可不算吉利,說的是一出冤案,最後也沒什麼好收場。您看了,要白生一肚子氣呢,還是《金玉滿堂》這樣的熱鬨喜慶。”

太後睨了她一眼,笑了笑:“熱鬨喜慶呢,倒是好。但若是兩眼一閉不問外事,那可就成了虛熱鬨,瞎熱鬨,久了還要生出禍端來呢。我人雖老了,這眼睛還算亮,什麼看得什麼看不得,心裡有數。”

幾句話,說的姚軟兒心中一陣亂跳。

她那些話並非無的放矢,這兩日胡欣兒沒少打發人來找她,要她幫襯,要她儘快拿主意。

原本年裡就打算好的事,因胡欣兒的一場變故,沒了施展的餘地,直拖到了眼下。

姚軟兒是個人質郡主,說話無有分量,也做不了什麼,隻好瞅著機會,在太後跟前遞上兩句話,太後也待聽不聽的。

今兒,她見太後對那場戲生出了興趣,想著於胡府不利,便試圖勸說,沒想到竟招來太後這兩句軟釘子。

太後是不是在敲打她,她並不知道,但也不敢再說下去。

姚軟兒看了一眼外頭,小太監正放煙花,合著一院的彩燈,真如火樹銀花,煙火燦爛之中,她看見了蕭月白以及她身側站著的高大男人。

陳博衍和蕭月白隱在一屏風後,正低聲私語著什麼。

蕭月白那柔美的小臉上似染著一抹紅暈,低著頭噙著笑,眉梢眼角都是含羞的喜悅。

陳博衍那張俊逸淡漠的臉上,也一反常態,帶著一絲極淺的笑意,漆黑的眸子落在蕭月白一人身上,仿佛看不見其他。

姚軟兒隻覺得眼眸被刺的生疼,她摸了摸自己袖子裡的東西,咬住了下唇。

今兒真是個好日子,大夥都在,若這件事鬨出來,無論是老祖宗還是陳博衍都要給她個交代了。

她不是為了胡欣兒,更是為了她自己。

姚軟兒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蕭月白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