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周楓沒有說話, 將被子從陳博衍手中拽了回來,重新蒙在了頭上, 悶悶說道:“四哥, 你回去吧,去跟蕭家那丫頭說, 讓她另找個好人家便了。”

陳博衍不由氣結, 一拳捶在被子上,嗬斥道:“你這說的什麼混賬話!蕭三姑娘等了你一場, 就等來你這句話?!”

周楓悶不吭聲, 半晌才說道:“她是個好姑娘, 跟著我這麼個窩囊廢, 能有什麼好日子過!我不能拖累了她,她還是嫁給彆人的好。”

陳博衍卻怔了一下, 他倒是沒有料到這件事能給周楓帶來這麼大的打擊。

仔細想想, 倒也是的。

畢竟上一世,周楓投靠了他,便一直在軍中生活,行軍打仗, 他那一身力氣和武藝都有了用武之地, 那日子再苦再難, 心也總是快活的。

這輩子到了眼下,他一事無成,還遭遇這場飛來橫禍,誌向難免受挫。

宋氏從旁說道:“博衍, 這蕭家三姑娘,當真肯嫁給我們家阿滿?”

陳博衍看了宋氏一眼,說道:“姨母,這哪家的姑娘會沒來由的對一個無瓜葛的人好?”

宋氏一時語塞,這段日子周楓被關進大牢,安國公府時不時派人過來慰問,也常送些東西,細問下才知道是蕭家那三姑娘的好意。

身為一個過來人,宋氏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心裡也是著實的高興喜歡,但他們家這個情形,哪裡配得上呢?

宋氏躊躇道:“博衍,這蕭姑娘委實是好,但是我們家如今這樣子,怕是要委屈了人家。再說,那安國公府是什麼門第,怎麼肯把一個好好的千金小姐嫁到我們家來?不是我們有眼無珠,但不是梧桐樹,怎招金鳳凰?”

陳博衍淡淡說道:“姨母,你當這些事,人家沒有想過?”

宋氏一呆,便低下了頭去,揉了揉眼睛,啞著喉嚨說道:“柔兒是個好姑娘。”

陳博衍又把周楓從床鋪上揪了起來,斥責道:“你這樣頹喪下去,莫不是這一世都不娶親不成家了?即便不是蕭三,換成彆的姑娘,你就不拖累委屈人家了?!”

周楓耷拉著腦袋,低低道了一句:“不是那丫頭,彆的女子我也不要。”

陳博衍卻氣樂了,問道:“你不娶蕭三姑娘,又不要彆人,你要當和尚?”

周楓說道:“我看也沒什麼不好。”

陳博衍尚未說話,宋氏便先急了,斥道:“阿滿,你說什麼傻話!你當了和尚,叫娘怎麼辦?!我可隻有你這一個兒子,你這不孝的東西!”說著,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周楓也自悔失言,起來勸慰他娘:“娘,我那也不過是隨嘴一說,你彆當真。”

丫鬟遞了手帕過來,給宋氏擦了臉,宋氏方才慢慢停了哭泣。

陳博衍冷眼看了半日,忽然說道:“阿滿,若讓你從軍,你可願去?”

周楓與宋氏皆是一怔,周楓疑惑道:“四哥,你是說……”

陳博衍微微頷首道:“西北軍正缺人手,你若去當能有一番作為。蕭家老大開春要重回軍中,你想去,補一張文書即可。”

周楓眼眸一亮,尚未來得及說話,宋氏便已先急急說道:“我家阿滿不去!”一語未了,又向周楓斥道:“阿滿,娘不準你去!娘就你這麼個兒子,你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要活了!”

周楓便說道:“娘,我在家也是閒著,真成了個無用的廢物。您不如讓我去軍中,自有我一番道理。我能功成名就,娘你也光彩不是。何況,再出這樣的事,也沒人敢欺負咱們了。”

宋氏急紅了眼,跺著腳說道:“我不稀罕那些,娘就是不讓你去!你爹就是因為早年戰場上受的劍傷一直沒好結實,到晚來發作人就沒了。娘不能再沒了你這個兒子!”

周楓眼看一時說不動他娘,便對陳博衍說道:“四哥,你先回去,改日我必定回你消息。”

陳博衍心中會意,答應了一聲,便告辭出去了。

出了周府,迎麵便是一陣冷風。

風還冷的如刀,割人臉頰生疼,然而路邊的柳樹枝條上已見了一些青意,春天的影子倒是一步步近了。

陳博衍心中鬆快,除去了胡府與胡欣兒,等同於卸掉了陳恒遠的左膀右臂。沒了胡欣兒在後麵出主意,陳恒遠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不足為懼。

文心書肆在蘭春生的運作之下,在京中已漸有名氣,又依著他的指使,以文心書肆主人的名義,在京資助了一些貧寒的學子。

這些學子,大多是他記得的,上一世有真才實學,後來也出人頭地的。

占了這重生的便宜,他便提前將這批人籠到自己的麾下,待時日成熟,自能派上用場。

之前,蕭月白那一卷《冤屈錄》令他看見了聲言的威力,這些文人旁的本事或者沒有,但一根筆杆子總還是行的。

文心書肆隻靠著蘭春生和蕭月白,遠遠不夠,他還需要更多的人才。

陳博衍十分清楚這些文人的心氣兒脾性,尤其是出身寒微又有幾分才學的,更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若上去就送錢物,人大概是不收的且還要以為你是在羞辱他。

陳博衍遂指使蘭春生,以文心書肆的名義,時常舉辦些品書鬥詩的集會,並邀約這些文人之中的翹楚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