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陳博衍看著她那俏皮的樣子, 莞爾一笑:“看把你得意的,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蕭月白便又笑了,正要再拈一塊蜜酥,抬眼卻見燕兒立在一邊, 正偷偷的抹眼睛, 便問道:“怎麼了?”

燕兒揉了揉紅通通的眼, 抬頭笑道:“沒什麼, 隻是心裡高興。”

來了安國公府這些日子,這個曾經被人淩虐到幾乎麻木的姑娘,心終於又逐漸活泛了起來。她終於重新明白過來, 自己還是一個人。

那卷話本是姑娘寫的,她知道。一本薄薄的冊子, 便將她所受的苦,和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大白於天下, 令世人得知。

章淑媛來府上賠罪的那日,她曾躲在花廳軟壁後麵偷看了。

那個不可一世, 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的章淑媛,淡妝素服, 哭哭啼啼, 立在堂上, 等著給蕭月白賠禮。

在抬首間,章淑媛似是看見了躲在軟壁後的她,兩人目光相撞。

燕兒在她目光之中,看見了驚懼、憤恨、以及軟弱, 她隻覺得痛快非常!原來,章淑媛也能有今日!

燕兒打從心底裡的感激著蕭月白,她已想好了,這一世要拿出全部的心力去回報她的救贖之恩。

她說道:“我感激姑娘。”

蕭月白微微一笑,說道:“其實,我也不全是為了你,那樣的事我看不過去。同樣是人,憑什麼作踐彆人來出氣?我寫出來,也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荒唐事。此外,也是震懾那些同樣喜好如此的人。”

陳博衍看著她,白淨的小臉因著興致盎然而顯得生機勃勃,明亮的眼眸像星星一般的閃爍著。她是有才乾的,他清楚。

雖說她隻寫了兩卷話本,但蕭竹君的大名已穩穩壓在了蘭春生之上。

原因無他,隻因著蘭春生酷愛濃詞豔賦,寫豪門大家中事又不甚貼合事實,雕琢感極重,且又好寫一些男子意//淫的橋段,雖說倒也合了那些不得誌秀才的心意,但難免落筆粗俗,上不得台麵。

蕭竹君的文筆清麗雅致,寫人畫物濃淡有致,尤其寫到朱門繡戶時,一枝一葉莫不令人深覺真實。故事又往往隻講述世故人情,並無那些低俗情節。因而,大夥評判之時,自然將她推了上去。

京中文圈裡,已有人在猜測這蕭竹君的真實身份,從她的字裡行間能推測出,其人的見識與教養非凡,人人神往一心想與之結交。甚而,連蘭春生都幾次旁敲側擊,軟磨硬泡,求他引薦。

陳博衍心裡卻有幾分不甘,她身處閨閣,沒有踏出二門一步,隻靠著筆墨,便造出了如此動靜,聲名竟不在他這個成王之下了。

皇貴妃是知道這件事的,她倒是很歡喜,滿口直說,唯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做他的正妻。

京裡人人都念著蕭竹君的大名,卻沒人曉得她就是他未過門的娘子。

陳博衍有些得意,又帶著幾分微微妒意的想著。

正自出神,一聲卻打斷了他的思緒:“博衍哥!”

陳博衍回過神來,看向蕭月白,見她雙眸晶亮的看著自己,問道:“怎麼?”

蕭月白說道:“博衍哥,我問你話呢,你招募了流民做工是好。但冶鐵場都是力氣活,用的也都是青壯年男子,可是那些老弱婦孺,又要如何安置?”

陳博衍看著她的眼睛,忽而一笑:“月兒,你生就了一副慈悲心腸,總想照拂所有。這是你的好處,但這世間總有力所不逮之時。”

蕭月白當然明白這些道理,但每每想起這路上或許還有許多如燕兒這般的女子,她心中便覺不忍。

陳博衍知道這丫頭又在糾結什麼,揉了揉她的頭:“傻丫頭,又在瞎琢磨了。”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王府那邊還有些事,我去瞧瞧。”

蕭月白微微一怔,說道:“啊,博衍哥要走了?”

陳博衍微笑:“是了,改日再來瞧你。”說著,他忽而俯身,在她耳畔道:“王府就快修完了,你便安心等著,我來娶你吧。”

一句話,撩的蕭月白麵紅耳赤。

陳博衍披了外袍,便離了安國公府。

蕭月白擔憂的,他當然也清楚,國有難,受苦最深的恰是這些老弱婦孺。然而,要改變這一現狀,唯有掌權。

送走了陳博衍,蕭月白坐在桌旁,托腮默然。

他們府中每日為救助災民,開設的粥棚,花費已然不菲,再要承擔安置,隻怕就要入不敷出了。

然而,能有彆的法子麼?總還是能做些什麼的吧。

她思來想去,也沒個好法子,隻好暫且擱著了。

隔了兩日,外頭下了幾點雨,將那熱氣打下去了些。

這天下午,蕭月白午睡起來,坐在廊上納涼。看著園子裡的樹木花叢,才被雨水打過,顯得越發翠□□滴,心裡也覺著舒坦。

琳琅一步三蹦的過來,臉上滿是笑意,她走到廊下,將手裡的物件兒遞到蕭月白跟前,笑道:“姑娘瞧,這籃子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