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 / 2)

明珠仍舊有些不解,蕭月白卻再無言語,又向前走去。

她柳眉輕蹙,心中暗自琢磨著些什麼。

陳恒遠那些無禮輕狂的言辭,她可以全不放在心上,她隻是不明白,他這幅勝券在握的樣子,到底來自於何處。

朝中已逐漸有人提起更換儲君一事,她尚未出嫁之前,也曾聽父親說起過一些。陳恒遠枉自暴跳,甚而當著皇帝麵前就和那些人起了爭執。

皇帝縱然斥退了那些人,卻也責備了陳恒遠一番,加上蝗災一事,陳恒遠所言所行都頗為不如人意,太子原就不佳的口碑,越發惡劣起來。

然而,他怎麼就突然跋扈起來?

莫非……

蕭月白心事沉沉,一路走了回去。

回到前頭正殿,太後與陳博衍總算是談完了,夫婦兩個拜彆了太後與皇貴妃,一道離了壽康宮。

至於太後賞賜的那架屏風,落後自有人送至王府。

路上,車行碌碌,蕭月白倚著陳博衍的胳臂,眯著眼眸,靜默無聲。

陳博衍隻當她累了,低聲說道:“再有片刻時候,就到家了。”

到家兩個字,在蕭月白心裡漾起了漣漪,一圈圈的散開,帶著甜蜜。

成王府,是她和陳博衍的家,從今往後夫婦兩個更要同進同退了。

入夜,陳博衍在書房之中的燈下,寫著些什麼。

兩人才成婚,本該是如膠似漆、儘享閨房之樂的時候,但一件件公務催促著他幾乎無法停歇。

蕭月白端了一碗糖水蓮子進來,看著丈夫埋首於案牘之上,便不曾打擾他。

她將碗放在桌上,就手剪了剪蠟花,那燭火猛地躥了一下,險些燎了她的頭發。她嚇了一跳,拿著剪子,手足無措的立在一邊。

陳博衍放下了筆,抬首看著她,微笑道:“有事?”

蕭月白先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搖了搖頭。白日在壽康宮花園裡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同他說。

陳博衍將她送回了成王府,竟又出去了,直至傍晚時候方才回來。進了房,他隻說晚飯已然吃過,脫了外袍,便鑽進了書房之中。

蕭月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雖然明知他必有正事,但這才是兩人成婚的第二日而已。

她在房中胡思亂想,親自去燉了一碗蓮子,借著這個由頭過來跟他說話。

蕭月白在心中想著,總要把陳恒遠那件事告訴他,然而在看見丈夫溫潤的笑臉時,她又語塞了。

陳恒遠的事情,真的有他正在處理的事要緊麼?她其實,就隻是想來跟他說話吧。

這點私心,讓她著實有些羞愧。

陳博衍看出她的異常,拉著她的手,將她放在了自己膝上,輕輕問道:“月白,你到底怎麼了?這一段,你似乎很不對勁。”

蕭月白垂首緘默,她將手裡的剪子放在了案上,卻不知從何說起。

從她和他心意共通的那一刻起,她便決意這一世都追隨他,輔佐他。即便是嫁與他為妻,她也告誡著自己,收斂心性,不要用兒女私情困住他。

然而,這才多久,她便忍耐不住寂寞了?那往後的日子,該怎麼熬呢?

蕭月白靜了一會兒,還是將今日在壽康宮花園裡遇見陳恒遠一事講了出來。

陳博衍聽了,不置可否,隻是靜靜的望著她。

蕭月白見他目光灼灼,臉上一陣熱燙,低聲問道:“怎麼了?我並沒有扯謊。”

陳博衍莞爾,低聲道:“不,你在扯謊。”

蕭月白一怔,卻聽陳博衍又道:“你過來,不是要同我說這個,你其實有彆的話說。”

蕭月白頓了頓,說道:“真是什麼也瞞不住你,我來……其實我是、我是想看看你,跟你說話。”說著,又看他唇邊帶笑,臉上更紅了,低低又道:“咱們從宮裡出來你就走了,連晚飯都沒一道吃。我心裡有些想你,但又怕吵著你辦正事。”

她低頭絮絮的說著,青蔥一般的手指輕輕勾著陳博衍的衣衫,一副小女兒的做派。

陳博衍心裡卻忽然舒坦了,這兩日間她總是端著一副端莊賢淑的架子,令人難以親昵。

還是,她現下這樣好。

他攔住了她的細腰,在她額上親了一記,輕輕歎息道:“月兒,你已經幫了我許多了。得你這樣的賢內助,是我陳博衍三生有幸。然而,你也得記著,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也沒有關係,萬事有我。”

蕭月白卻睜大了眼眸,問道:“我真的幫了你許多?”

陳博衍頷首:“是,你寫的書,你張羅的柳編場,都幫了我的大忙。”說著,他忽然一笑,望著蕭月白的眼眸:“說到這裡,月兒,你還需助我一件事。”

蕭月白應道:“嗯,博衍哥哥說。”

陳博衍唇角微勾,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將那事講了出來。

蕭月白微微吃了一驚,有些訝異。

陳博衍笑道:“怕麼?”

蕭月白搖了搖頭,說道:“隻要能夠幫你,我什麼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