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蕭月白微怔, 卻還算冷靜,隻說道:“禦審司, 他們可有說來此何事?”

管家神色驚惶,急急說道:“沒有,隻是一昧的要王爺出去見他們。”

蕭月白斥道:“荒唐,他們分明知道王爺今日去外地公乾,怎麼又到府上來找人。”說著, 臉便沉了下來, 起身往屋裡去了。

這禦審司, 那是本朝專為皇親國戚所設的監察審理衙門,經此衙門審理的必為權貴所犯的大案要案。

陳博衍是實權在握的成王, 若非皇帝親自授意, 禦審司也絕無膽量來包圍成王府。

蕭月白立在穿衣鏡前,明珠仔細的為她打理著衣裝。

鏡中人麵如花, 眉宇間卻是一片淡然, 絲毫沒有被這驚天的消息驚嚇到。

明珠想要替她插上一枚翡翠發釵, 手卻不由自主的發著顫, 一個不穩, 那發釵掉在地下,跌了個粉碎。

明珠嚇得白了臉麵,雙膝一彎跪在地下,垂首告饒:“婢子手軟了,娘娘恕罪!”

屋中眾人皆不言語,更有人竟輕輕啜泣起來。

蕭月白淺淺一笑, 說道:“你們怕什麼?橫豎,有我在呢。”

說罷,她竟不言語,抬步便向外行去。

一路上,她心緒如電轉過:這起人,顯然是趁著博衍不在特特過來的。想趕著府中無人主持局麵,拿住什麼把柄證據。他們膽敢圍了成王府,自然是皇帝的意思了。

想著,她快步走到了堂上。

禦審司大閣領衣著甲胄,腰佩長刀,正在堂上坐著飲茶,見她到來,便也起身拱手道:“見過成王妃。”言辭口氣,倒還算得上客氣恭敬。

蕭月白淺笑:“大人今日過來,所為何事?我家王爺外出公乾,不在府中,如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妾身可代為轉告。”

那閣領說道:“王爺不在府中卻也無妨,我等是奉旨前來。”說著,當即自袖中取出一紙黃卷,宣讀旨意:“今獲密報,成王陳博衍私造兵刃,並私藏龍袍,有染指龍庭之嫌,特命禦審司前往查抄,欽此!”

這是密旨,語氣口吻都極為潦草敷衍。

蕭月白聽罷,頓時花容慘白,一副受了巨大驚嚇的模樣,顫著聲音道:“怎會如此?我家王爺一向奉公守法,忠於皇上,怎會行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這必是、必是有人蓄意生事,誣陷我家王爺。大人,您可一定要明察!”說著,她淚落如雨,竟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

那閣領看了她兩眼,心中嘀咕道:都傳成王妃如何能乾,秀外慧中,端莊穩重,連太後娘娘都深為賞識器重。怎麼如今一瞧,竟和普通女娘沒甚兩樣。逢到事上,一般的啼哭哀求。果然世間傳聞,隻能聽聽。

他心中這般想,麵上卻絲毫沒帶出來,隻是說道:“娘娘放心,我們也是秉公辦事。若王爺當真無錯,我等也不會無中生有。”

蕭月白以袖掩麵,抽抽噎噎道:“如此,便多謝大人了。”說著,遂吩咐下去,府中各處管家執事,任憑這些兵士搜查驗看,如有需開門下鎖的,一概不許阻攔。

那閣領聽了她這一席話,倒是高看了她兩眼,暗道這婦人倒還明事理,不似一般愚婦,到了這種時候,隻會撒潑耍橫,又或啼哭阻攔。

當下,他向蕭月白一拱手,便下令入府搜查。

禦審司的人馬,進到成王府中,登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

這些人見慣了世麵,又直接聽命於皇帝,任你多麼尊貴的身份,都不放在眼中。總好在陳博衍朝野名聲甚好,這些人敬佩他為人,心底裡也情知頂上是趁著成王不在府中,隻餘一個成王妃,大有欺淩婦孺之嫌,更是不服。

這般情緒作祟之下,這些人上手搜查之際,難免就帶了幾分恭敬客氣,並不似查抄彆府時那般翻箱倒櫃,如土匪洗劫。

蕭月白坐在堂上,請人為那閣領上了茶水點心,雖不再抽噎,倒是默默流淚不止。

閣領吃了碗茶,看她一個嬌嫩婦人,安安靜靜的坐著,六神無主,楚楚可憐的樣子,一個原本辦了無數大案心腸如鐵的漢子,竟也忍不住的動了惻隱之心。

他放了茶碗,出聲說道:“王妃勿要煩惱,如若王爺當真無罪,在下必定在皇上麵前陳情。”話出口,他自家不由一怔,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辦過那麼多的案子,他可從未寬慰過任何一個疑犯家眷。

蕭月白細細說道:“那便多謝閣領大人了,妾身委實想不明白,我家王爺一向忠心,怎會有這等飛來橫禍。再則,妾身聽聞皇上病體沉重,怎會突然疑心王爺有不臣之心,特特下旨叫大人前來搜查呢?”言至此,她話音輕飄,又問道:“敢問……可是有什麼人在禦前告了我們王爺?”

閣領耳聞此言,心中不由一震,看著蕭月白那清澈明淨的眼眸,口唇微微一動,險些就把內情講出。

他忙低下頭去,心底暗道:好險,這王妃看似柔弱,倒甚會套話。

蕭月白見他不答,倒也並不追問,隻吩咐侍女換了新茶,安靜等候消息。

堂上一片靜謐,禦審司閣領竟有幾分不自在,他看了幾眼蕭月白,見她麵上淚光未乾,雙目無神,就是個尋常的嬌弱婦人,與適才盤問套話之時判若兩人。

他暗道:莫非隻是本座多心?這王妃不過是無心之問。

少時,外頭忽然一陣爭執聲響起,兩人互相拉扯著進了大堂。

蕭月白見狀,連忙斥道:“陳忠,不可無禮!禦審司的大人們都是奉旨前來,你怎可如此頂撞?!”

那名喚陳忠之人,是王府的內宅管家,聽聞王妃訓斥,撒手丟開那與他糾纏的兵士,上前氣憤道:“娘娘,王府西邊的鳴鳳樓,可是王爺親口囑咐過的,沒他的準許,絕不準人上去亂碰亂動。這人不由分說,定要上去查看。小的照實說了,但這廝不依不饒,胡攪蠻纏,小的故而同他爭執。”

他這話才說完,那同他爭執的兵士理了一下衣裳,一步上前,抱拳道:“閣領,卑職適才搜查至王府西北角一處小樓。這人自稱是王府管家,又說有成王的命令,拒不開鎖,不肯讓卑職等上去查看。”

那閣領眸中精光一閃,看著蕭月白,問道:“成王妃,這鳴鳳樓卻是何等要緊去處,竟守的鐵桶也似。”

蕭月白麵上微有難色,說道:“大人,這鳴鳳樓是王爺消閒小憩之所在,平常不喜人去打攪,故而緊鎖樓門,不願人去攪擾了清淨。”

閣領冷笑道:“橫豎王爺不在府中,我等上去搜查,也絕談不上攪擾了王爺的清淨罷?”

蕭月白更顯為難,遲疑道:“然而王爺確實下了嚴令,若他回來得知妾身讓大人上去了,怕要怪罪妾身。再說,那上麵除了一些古董字畫,便隻有些用不上的東西,實在沒什麼可看的。大人,妾身絕不說謊。”

閣領冷冷道:“有無可看,也待我等看了再說。我禦審司監察閣領乃奉旨前來搜查成王府,娘娘還請順從,不然怕是我等顧不得成王府的體麵了。”

蕭月白麵色慘白,半晌才道:“既是大人執意,又是聖旨難違,妾身隻好依從。”言畢,遂起身向堂外走去。

眾人隨著她,一路向西走到一處小巧樓前。

閣領仰頭望去,隻見這樓建的甚是彆致,隱在諸樓群之中令人不易瞧見。他心中暗自思忖:若要藏些什麼,此處倒是個絕好的地方。

蕭月白走上前去,自腰上解下一串鑰匙,小手輕輕一籠,那鎖便哢嚓一聲開了。

她提起裙子,拾級而上。

閣領說道:“王妃便不必上去了罷。”

蕭月白淡淡說道:“我家王爺極看重此地,妾身定要親眼瞧著,方才安心。”

那閣領頓時一呆,旋即跟了上去,其餘從眾魚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