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2 / 2)

底下人回道:“奴才看的真切,成王府一大早便預備了馬車,搬了大件小件的行李出來。不一會兒的功夫,成王便送了成王妃上了馬車。奴才跟著馬車一路出了城,親眼瞧見成王妃進了南安寺。”

陳恒遠便在地下轉來轉去,又問道:“她得了什麼病,竟然要去南安寺靜養?難道成王府竟無處養病?那又為何不回安國公府?”

那人答道:“小的也探聽明白了,說是成王妃患了傷寒,很是凶險,太後娘娘恐她傳人,方才令她搬去南安寺。”

陳恒遠搓著手,暗道:不曾想這時候,她竟病得如此重,我卻該如何是好?

原來這些日子,有清和道士在皇帝跟前迷惑君心,他得意忘形,便打定了主意,要將蕭月白奪來,遂指使那道士編造言辭,硬將蕭月白說成什麼天命福女,有輔佐帝王之相雲雲。

然而皇帝儘管日漸荒唐,又篤信因果鬼神之說,卻也並非絕對的呆傻,於這些話一直將信將疑。

而近來,禦審司向禦前遞交了幾分秘報,上麵寫些什麼,除皇帝外並無一人知曉。

但皇帝卻對於那道士的身份似乎起了懷疑,雖並未將其驅逐問罪,但見麵之時已不再稱其為上師,亦不再招他演算卦象,談論天道。

這讓陳恒遠十分著急,如若此事穿了幫,他這太子之位也不必坐了。

而這個節骨眼上,蕭月白偏又得了傷寒這樣傳人的惡疾。在周朝,人染惡疾便是不詳之兆,更遑論是會傳人的疾病!

她若當真是什麼天命之女,怎會得上這等病症?

這儘管荒唐,但在迷信的人眼中,就是道理。

陳恒遠深知皇帝性子,出了這樣的事,隻怕他是再難相信清和道士的話了。若他再要追查下去,於

他心中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又把清和道士傳來,關起門來同幾個謀士,密謀了一日夜,卻也沒商議出個什麼法子。

這般過了兩日,陳恒遠正在寢宮中閒坐,心腹太監忽然跌跌撞撞跑進來,慌張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清和道長被皇上拿去了。”

陳恒遠大驚失色,起身喝問:“皇上不是去了園子裡?怎會突然要拿清和?”

那太監道:“果然如此,是園子裡派了一列衛士過來,將清和道長拿去的!”

陳恒遠萬念俱灰,跌坐在地

他本就是個莽撞之人,之前全仗著胡欣兒與他出謀劃策,如今胡欣兒身死,孝靖皇後留與他的臣子也大多被他攆走,他也想不出來什麼解困之法。

半晌,他忽然一咬牙,滿臉扭曲猙獰:“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京城西郊玉山上的皇室園林,於這日深夜忽起大火。

火光衝天,直將整個玉山照的亮如白晝。

而騰騰火焰聲中,竟還夾雜著刀兵相撞之音,以及淒厲的慘叫聲響。

這場火直燒到了隔日天明,方才被人救了下去。

正心殿中,皇帝坐於龍椅之上,怒視著殿下被綁縛之人。

陳恒遠滿麵焦黑,衣衫破損,一身狼狽,被捆綁結實,跪在地下。

他垂著頭,一字不發。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怎會想到,皇帝不過是去園中消閒小住,怎會帶的如此眾多精銳兵衛,幾乎是將京畿護衛軍調來了一半。自己的人馬才踏入園林,便落入天羅地網,苦做困獸之鬥。

一夜過去,他手下已損傷殆儘,隻餘他自己,被擒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怒斥道:“蛇心豺性的孽畜!竟然敢乾出犯上謀逆、弑父殺君的罪行!”

陳恒遠垂著頭,一聲不吭,任憑皇帝的叱罵如雨點一般落下。

皇帝痛罵了他片刻,忽感疲倦不已,歎息問道:“這皇位遲早是你的,你到底為何要行出這大逆不道的勾當?”

陳恒遠忽然狂笑,他抬頭,雙目通紅,目呲欲裂,怒道:“遲早是我的?父皇,你敢說你心中從未動意要把皇位傳給老四?!”

皇帝語塞,這念頭他不是沒有動過。

陳恒遠又怒道:“從小,皇爺爺、太後娘娘、父皇你們這所有人,動輒博衍長博衍短,什麼都是他最好,他是人中龍鳳。老四既然如此好,你們當初為何不將他立為太子,好叫我乾脆死了心?!”

皇帝氣的雙手發抖,斥道:“這般,就是你來弑君的理由麼?!”

陳恒遠大聲道:“若不是清和被父皇抓來,我也不至如此!”

皇帝疑惑道:“清和?”

陳恒遠破罐子破摔,索性就把如何在一勾欄院找到這落魄道士,如何同他勾結為奸,如何弄來迷藥令皇帝夜間噩夢白日幻覺,以至病倒,又如何將他弄進宮來取信於皇帝等事一五一十倒了個乾淨。

皇帝真沒想到自己這個長子、太子竟然算計自己到了這般地步,幾乎被他氣暈過去。

隻聽陳恒遠又道:“兒臣隻是不能明白,既然老四謀反是鐵板釘釘,為何禦審司竟會查不出來,難道不是父皇你偏袒所致?”

皇帝到了此刻,已被這兒子犯下的罪行、扭曲的心性氣的七竅生煙,再加上他自己倒出清和道長之事,他已不再信陳恒遠口中的每一個字。

聽了陳恒遠這言語,皇帝冷聲道:“你自己唆使妖道來誣陷你四弟謀反,既是誣告,自然並無證據。

你四弟清白無辜,禦審司查不到證據也是理所當然。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心裡不清楚麼?又來耍什麼花樣!”

當初成王陳博衍被人指證私藏龍袍,私自打造兵器,有謀反之嫌,便是清和道士那所謂卦象所顯,更甚至於連這些物件兒藏於何處,都算了出來。

那時,皇帝對這道士奉若神靈,他的卦象更是信任有加,便下旨令禦審司前往搜查。

如今,陳恒遠既供認出清和道士是他同黨,那此事必然也是他同清和道士密謀所為。

陳恒遠怔了怔,正想說些什麼,身後卻傳來一道清朗嗓音:“皇上,臣已審問明白,清和儘都招了。”

陳恒遠回頭,隻見陳博衍一襲甲胄,長身玉立,步履生風,大步走上殿來。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