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慢點,彆急,這咽喉是緊要部分”,荀昭托著姐姐後腦,輕輕指揮石榴與葡萄將她平放在地上,又稍稍抬起她的下顎,這是讓她保持呼吸順暢可以吸入氧氣。

“趕緊去拿巾帕浸些涼水來”,荀昭想著急救課上是說用冰水覆蓋後腦,降低氧氣消耗,可以保護後腦。

石榴和葡萄見荀采穿著婚服,麵上還上著豔麗的妝容,此刻卻已經是慘白一片,不由得悲從中來。聽了郎君的話,連忙抓著巾帕浸涼水去了。

荀昭輕輕環抱著荀采的身體,見她麵容恬靜,旁邊牆上還用□□寫著“屍還陰”三個字,荀采真是對陰瑜愛到了極點,寧願為其赴死,他和父親便被無情拋棄。

外麵的人擠的水泄不通,那郭奕已經是腳軟了,荀家的女郎剛剛嫁過來便死在了他們家,這讓荀家怎麼能不恨他,但是天地良心,他什麼也沒做啊!

外麵人嘰嘰喳喳的,有那眼尖的看到荀采麵色慘白,搖搖頭知道是沒救了,袁譚、顧雍和阮瑀幾個此時回過神,此時雖心尚戚戚,也連忙跟著安撫郭家人,並令仆從禁止交頭接耳,眾人這才靜默下來。

有郭府常備的府醫趕來,細細地診了脈,眉頭擰的和麻花一樣,感覺她這脈象絲絲幽微,似有若無,但是還有個活的可能。

又看她下顎微仰,知道這把人扶下來的是個懂醫理的,要不然就是神仙來了也難救啊,他抹了把汗,連忙吩咐自己的藥童:“快去端些涼水來!”

隻見葡萄和石榴兩個捧著涼水浸的帕子匆匆趕到:“郎君已讓我們準備了這涼水浸的巾帕,不知這個得不得用?”

“得用,得用”,那府醫鬆了口氣,這女君要是第一天就死在了他們郭家,他這個救不回來人的府醫肯定要跟著吃掛落,他知道這荀小郎君應該就是那懂醫之人,連聲讚道:“幸虧有小郎君再此啊,不然女君這鬼門關恐怕難過。”

巾帕覆上後腦,荀采的胸腔也微微起伏,眾人知道這是救回來了,不由得都鬆了口氣。

荀昭對府醫作揖行禮:“多謝先生救回家姊,真是無以為謝!”倒把這府醫弄得羞愧不已,連聲說道:“哪裡,哪裡,郎君精通急救之理,若不是郎君,隻怕等老兒到了也救不回女君,此言真是羞煞我也。”

兩人互相道謝行禮,倒是把個旁觀人看得好笑不已。“元兒,你再拜下去,這老先生可要被你折騰的也拜下去了。”顧雍笑道。荀昭這才不好意思的抬頭,麵上滿是喜悅。

“隻是還得麻煩先生開一副安神的湯藥。”

“使得,使得”,那府醫忙帶著自己的藥童抓藥去了。

荀昭輕舒一口氣,知道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他絕不可能將荀采再放在這裡,但是潁川荀氏和潁川郭氏剛剛聯姻,這樣做無疑是在打郭家的臉,也是在打荀爽的臉,荀爽想來重信義禮法,這樣做無疑是失信無禮的行為。但是將荀采放在這裡和殺了她有什麼區彆,他能來救一次兩次,還能次次都趕上嗎?

荀昭向前對郭奕長揖到底,滿懷歉意道:“兄長,實在是對不住,此事不是出自家姊心中所願,發生這番事,確是連累了兄長,隻是家姊醒來之後,昭還得將其帶回,望兄多多見諒。”

此言一出,眾皆靜默。

郭奕的母親乃出身於潁川庾氏,此時不顯,但是在潁川也是一門豪族,荀昭記得東晉潁川庾氏出了庾亮這樣的人才,徹底一躍成為頂尖門閥,可見士族要延續,還是要後繼有人。

庾氏也是出了名的知禮守德的大家閨秀,此時聽得荀昭這話,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個潁川荀氏,枉稱名門望族,竟然做出這種違背禮法之事!”

荀昭自知無理,隻默然垂首靜聽,無論如何他都得忍下來,一定要把荀采帶回去。

庾氏本就看重禮法與婦德,進門新婦竟然如此讓潁川郭氏蒙羞,氣的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心懷怨恨,此舉令其父蒙羞,是為不孝;作為新婦,既入了潁川郭氏的門,卻又鬨出這樣的事情,令夫家下不來台,是為不忠。此等不忠不孝之女,我們潁川郭氏真是高攀不起!”

這話說的太嚴重了,在場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顧雍、阮瑀麵上更是染上擔憂之色。幾乎是給荀采扣上了不忠不孝,無德之名,漢朝最重名聲,荀昭目光銳利起來,要真應下她這番話,荀采以後還怎麼做人?

庾氏穿了一身秋香色繡鳥紋的外襟,更顯得莊重肅穆,此時怒發衝冠,身後侍婢扶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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