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 165 章捉蟲(2 / 2)

破道[修真] 蒼跡 16815 字 3個月前

孔雲不由點頭,確實如此,要舉例子的話……生動的例子不要太遠,就像那個什麼精晶塵光,杜子騰交待不要采,雖然他隻是輕輕提了一句與空間穩定性有關,但所有橫霄劍派的弟子,甚至是合歡宗的弟子都有相對高遠的目光,知道這關係秘境中所有人,絕不會輕易去動,反觀那些散修,說好點些是利欲熏心,一時蒙蔽,可事實上,卻是鼠目寸光,彼時境況之下,這秘境中精晶塵光就在那裡,幾乎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隻要有點理智就會判斷出早晚這東西都會是大家的,何必急於一時,可他們偏偏控製不了心中那一點貪念,差點釀成大禍,甚至到了現在,他們中有些人都沒有醒悟,這就是心性。

說來抽象,可在修真界中,有太多遠比這要血淋淋的例子,比如那等傳承考驗之中,也許隻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便與先輩的偉大傳承失之交臂,因小失大,更有那緊要關頭,明明可以互惠互利卻偏偏選擇兩敗俱傷最後雙雙慘死其中的例子。

這不是說名門大派中沒有這樣的弟子,而是至少這些弟子中,大家見識更多更廣,更冷靜更理智心胸也放得更遠,發生這種事情的比例要低上許多。

孔雲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杜子騰的講述中:“在我看來,說什麼心性都是扯蛋,落到實處,為什麼大派弟子心性更優?因為視野!因為見識!你要是見過雲橫峰的靈氣還會為了一個巴掌大的靈脈不惜跟人以命相搏?你要是見慣各種靈物還會因為一個機會而患得患失?你要是真對漫漫長生之秘真正感興趣還會困囿於眼前些許小利?也許還是會,但這種可能性也遠比沒有見識過一切的人要低上許多,這就是通識教育的重要!它幾乎奠定一個修士道途之上的心性!”

到得此時,孔雲已經完全明白杜子騰的意思:“……所以,你希望我等將自己曾經的視野、曾經的見識彙集成冊,然後一課一課地教予一眾煉氣弟子?以令他們亦能如在雲橫峰上一般,甚或比雲橫峰上更快地擁有大派弟子應有的心性?”

杜子騰點頭,目光中儘是期許:“不錯,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快、最係統的方式!百年大計,教育為本!重建雲橫,自此而始!”

這番堪稱狂妄的話語中儘是天下在懷的躊躇滿誌。

孔雲喟歎一笑:“我曾聽聞掌門與你有雙修之約?”

杜小爺瞬間由一臉的誌得意滿換成一臉的懵逼:頻道換得太快,寶寶沒轉過來啊!

上一秒他們不是好好地在討論百年大計麼?為什麼下一秒會變成八卦時間?!而且,孔師兄,說好的劍修最嚴肅劍修最謹直呢!八卦不符合你的風格啊啊啊啊啊!

孔雲起身一笑,負劍而去:“甚好。”

這二字不知是在點評杜子騰那百年大計,還是在點評杜子騰的八卦……

也許,都有?

總之,杜小爺是身負使命滿懷盤算而來,最後卻是五分滿意五分鬱卒而去,他自己也沒算清楚這一次到底是虧是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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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騰忙碌之餘,時光飛逝,整個秘境也漸漸開始有了模樣。

他之前夥同包子設計的空間大陣漸漸開始運轉:當各個散修種植的單獨空間中靈氣達到一定閾值之後,包子會從中抽取一部分到橫霄劍派的新大陣之中,畢竟,雖然答應各位散修地盤會劃給他們供他們修行,但是,靈氣不可能隻供他們使用,對於此時恨不能將一切資源全麵盤活的杜小爺來說,絕不可能那般浪費。

但杜子騰素來賬目分明,既然從彆人那裡得了好處,他自然不會白拿,抽取靈氣的同時,空間約束便會放開一些――靈氣不會大量散逸,但裡麵的修士卻是有了起碼的自由,按照杜子騰的說法,這是勞動改造計劃中的獎勵,對於禾禾草種植有重大貢獻,理應獎勵。

因此,雖然知道橫霄劍派會從自己的勞動成果中抽取一些,但杜子騰這番舉措之後,竟也沒什麼反對的聲音。

而蕭辰原本擔心這些並不老實的散修,在獲得了空間自由之後,日子居然過得也和原來沒什麼太多分彆,原本老老實實種草的繼續種草修行,原因也很簡單,雖然橫霄劍派抽些靈氣,但大頭還是自己的,這般安穩愜意的日子,沒什麼理由不好好經營。

似王滿才這般的金丹散修不少,其實散修中,很多人活到那個份兒上,皆是修真界的險惡氛圍所迫,朝不保夕之下,誰還去管什麼底線?眼下有安穩日子過,他們亦能老老實實遵紀守法,至於緊要關頭可不可靠……杜子騰卻是不介意,反正到了那種時刻自然能再看清人,得之固喜,失之不悲,這些人目前在做著貢獻,這點對於現在就夠了。

至於那等不願意珍惜這種日子的,喏,連草都不好好種,自然還關在自己的地頭玩蛋呢,杜子騰一時也懶得理會這些刺頭,他老人家現在忙著呢,既然改造態度不好,那就先關著,自己願意判自己無期,還指望小爺會去幫把手?呸!

而以何世明、陸朋為首的築基散修們……墾荒之初是沒有任何靈氣相助的,築基修士雖比凡人強健,但比之金丹修士幾乎無堅不摧的體魄還是有差距,要想追上王滿才,日子過得自然艱辛,然而,他們與杜子騰打交道時日更長,杜子騰所建立起來種種規則他們亦是記憶猶新,老老實實改過自新,杜小爺不是那等心胸狹隘的,自會有出路。

因此,緊隨著那些金丹散修之後,便是何世明他們這些商會來的修士,竟也漸漸有了些樣子。以商人的性子嘛……那些好不容易種起來的禾禾草自然是愛護有佳,個彆心思靈活的,甚至已經打起了彆的算盤……唔,這算盤自然是要杜小爺首肯了。

在收到何世明傳訊時,杜子騰忙碌之餘,打開水鏡,見那田間地頭頗有些模樣,何世明卻是在地裡轉圈圈,顯然對於再次向杜小爺提及合作事宜,心中也殊無把握。

但杜子騰看完那地頭禾禾草的情況,卻是毫不猶豫地傳送到了何世明麵前,這也是杜子騰的一大優點,懶得計較過去,這大片的禾禾草和濃鬱的靈氣足以說明何世明的誠意,見個麵談談有何不可,更何況……何世明的提議本就在他的計劃列表之上,葛麟葛大公子確實也是閒得太久了,久到一見杜子騰麵就提出各種讓他不勝其擾的要求,直讓杜子騰對他避之不及。

真正看到杜子騰出現在眼前,何世明心下還是有點戰戰,講真,不論是當時在仙緣鎮上讓他們以與妖魔對戰來贏取陣內時間,還是現在在破曉秘境中,讓他們自己種禾禾草來抵消罪愆――前者以命相搏是把性命拴在褲腰帶上,後者看似安全,卻是零碎苦頭沒個儘頭,思及這段時日以來的麵朝黃土背朝天,還有現下身上依舊沒有停止的各種酸痛……何世明這一生沒受過的兩種極端痛苦都在杜子騰手上領教了,不敢不服。

杜子騰素來大器(?),也不必何世明肚裡反複揣摩字詞在舌尖打滾,他已是率先開口:“你先前的傳訊我看了,想法不錯。”

這般開門見山的肯定直讓何世明受寵若驚,他小心翼翼地道:“那依您之意?”

杜子騰卻是笑得風輕雲淡:“這破曉秘境之中沒有其他靈草,我們當然是要種子的。”

何世明的心高高吊起,不知道杜子騰這番春風化雨之後會否是雷霆萬鈞。

杜子騰卻是止住了話頭,放眼四看,築基修士體魄不如金丹,這點早在劃分地盤之時便在杜子騰計算之中,因此同樣是四十畝地,王滿才他們分到的可能是陡峭山頭,但何世明分到的卻是平緩山丘,至於劍修們……分到的是一馬平川的平整土地,就這,最後也成了練劍坪的模樣。

咳,不論杜子騰在分配時的策略如何,這種植的困難程度是一樣的,種禾禾草很簡單,有點微弱靈氣栽哪兒都能活,可培育出進階禾禾草卻並不簡單。

至少有一點,所有參與種植的修士都達成了共識:種植過程中灌溉的心血與禾禾草的進階息息相關,投入了多少精力,便有多少收獲,這種靈植真是再質樸不過。

因此,看到何世明開出的這片靈氣即將達到閾值的山丘,再一瞥眼前有些不安、好像生怕自己想擺脫種植的念頭被杜子騰覺察的何世明,杜子騰心中卻是有了判斷。

“你不喜歡種植?”

杜子騰這單刀直入的問法讓何世明兩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怎麼辦?他還沒開口呢,底牌就已經被杜子騰掀了……

然而,在杜子騰那清澈明了的眼神之下,何世明知道一切無所遁形,他深吸了一口氣:“是。”

不需要杜子騰追問,他已是認真說道:“我生在一個小修真世家,若能靜下心來修行,家族中自也能提供庇佑,甚至不說修行,哪怕我肯踏踏實實地煉丹、煉器、畫符、種植……隻要有一樣本事,家族也不至於將我趕出來,我不是沒有努力過,就像這段時日,我也勤勤懇懇地種著禾禾草,但是,做不來就是做不來。”

何世明苦笑一聲:“其實,您也應該知道,若是能安於這般的日子,甚至隻要能過得下去,給我一百個膽子,我恐怕也是沒膽給您再傳訊的……我隻是怕,再這麼下去,哪怕這裡靈氣再充裕,我也會走火入魔瘋在此處,日日無人,隻有這沉默的山頭和禾禾草……我確是堅持不住了。”

杜子騰沒有說話,何世明那傳訊中確實有種迫切,他原以為隻是何世明希望表現之機,如今看來,恐怕還有隱隱的恐懼在其中。

天性這種東西,確實勉強不來。

何世明低聲道:“我知道自己毀諾在先,亦全無信譽可言,可這一次,確是盼您再給一次機會,我何世明此生不曾輕易服人,但對於您的手段,確是心服口服,隻盼您再給一次機會,就這一次,哪怕立下心魔之誓,再給我一次追隨您的機會!”

杜子騰挑眉,何世明這樣的人,最大的作用確實是不在這田隴之間,不說彆的,哪怕是同樣的修為同樣的田地,給王滿才和他同樣的時間,王滿才恐怕都能輕鬆愜意地完爆何世明。

有的人,確實重來更適合那種八麵玲瓏人心鬼蜮的生活。

杜子騰微微一笑:“可以。”

何世明本來見杜子騰一直沉默,心中絕望之下已是破罐子破摔,隻茫然看著這小小山丘,想著自己有生之年困在此處,卻聽到這仿若天籟一般的“可以”二字。

他驚喜交加地抬頭看向杜子騰,仿若跋涉絕境的旅人終於得賜一汪清泉。

杜子騰的聲音卻是不疾不徐:“不必謝我,這個機會是你自己墾荒用努力贏來的,也不必發誓,”修真界中的修士往往太相信一口誓言的價值,他杜子騰卻從不:“其實你應該隱約能知道我的謀劃,這修真界於經營一道實在太過貧乏,他們不知道,根本不必什麼高階修士,隻需要口耳相交幾句密談間,亦可以令整個修真界飛灰煙滅……”

杜子騰這幾句清淡話語卻是令何世明興奮得雙目發光心臟發顫,杜子騰所說沒錯,之所以甘願追隨,之所有甘願臣服,不隻是因為杜子騰的手段,更因為他從杜子騰的手段中隱隱窺見的那個宏偉世界,不必什麼狗屎的修為一樣可令世界天翻地覆,他膜拜那一切,他渴慕那一切,他甚至是全身心地在期待那一切,如能有幸追隨杜子騰,親手建起那個世界……何世明甚至覺得此生無憾!

杜子騰亦瞥到了他目光中的極度渴望,然後他嗤笑一聲:“我給你這次機會,一月為期,返回修真界,帶回種子,這也是最後一次,如果你膽敢背叛,那我就讓你永生永世都隻能看著那一切,永永遠遠沒有碰觸的機會,聽明白了?”

何世明此時已經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撲通一聲雙膝及地:“是!”

他明白,一個從未見識過的世界已經在門縫之後向他招手,隻要他輕輕推開便可追隨眼前之人親自去看。

打發走了何世明,杜子騰卻沒有擔心,他既不擔心何世明一去不複返,也不擔心何世明會將他們在此的消息泄露,有了那隻包子,秘境的空間通道牢牢捏在他手中,泄露?嗬,他隨時歡迎碧月城與大雪宮前來圍剿,空間規則之下,不說金丹元嬰,縱是化神亦要跪下。

這一點,他早跟那隻包子反複確認過。

而且,想到離去時何世明那雙誌得意滿的眼睛,杜子騰笑歎著抬頭,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一個宏偉的願景更能牢牢縛住一顆野心?

山風襲來,莫名有股寒意,杜子騰仿佛自方才那掌握人心的恐怖態度中猛然清醒一般,心中竟有種隱隱的惶恐害怕,他到底是誰?在遇到合歡宗之後不再去思量的問題不期然間再次湧上心頭:他的過去……真的如金奴子所說那般簡單,隻是合歡宗的少主嗎?

如果隻是那樣,他為何對於這等謀劃布局、人心拿捏之事這樣的駕輕就熟,熟悉得就像是喝水呼吸一般自然?

哪怕就是以他自己的眼光來看,這樣的謀略手段,也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這小小的修真界為何從來沒有一個合歡宗少主之名?

一時間,杜子騰站在這空蕩蕩的山丘上,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

隨後,他卻是長長籲了一口氣,媽的,一定是蕭辰那混賬把一切都扔給了他,壓力太大才會導致這妄譫之思!

他杜小爺天縱英才,自然會有令整個修真界匍匐顫抖之時,眼下嘛,還是繼續打理好橫霄劍派,何世明不論回與不回,後續的事情都需要他一手打點,在這種方麵,杜子騰從來是走一看十之輩,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唔,那些金丹劍修們的教材也編得差不多了,看來除了正常的教學之後,還應該加點實踐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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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劍問之塹中,被杜子騰問候的蕭辰卻是早就撐不住人前那等輕鬆笑意,劍氣衝刷之下,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赤金之血,那渾身上下的赤金花紋竟像是再也壓抑不住一般噴薄而出,本來好好在他丹田之中的逐淵竟也被什麼恐怖之極的力量排斥一般,被狠狠甩了出來!

無數恐怖的大修士之聲回蕩在劍問之塹中,猶如飛瀑猶如驚雷,轟隆隆地震得蕭辰神識昏沉,模糊不清。

“汝道究竟為何?!”

“劍道之下無二意!”

“非吾劍道,其心必異!當誅!”

“旁門左道,妖邪之流!當誅!”

那洶湧恐怖的劍意竟然彙聚成可怕的利器之河,生生將蕭辰麵孔上、胸腹上、手臂上、大腿上,所有出現的金色花紋一層層刮下,那劍意森然鋒利,蕭辰痛苦得麵孔痙攣,可那劍意全不留情,隻連同皮膚血肉一般將那金色花紋徹底剝離……

可那赤金紋路似有生命一般頑強,隻在蕭辰的血肉模糊中被刮得暫時消逝,卻又再次頑強重現,甚至越來越深入,原本隻是浮現於肌膚上,漸漸烙入血肉中,最後竟是銘刻於蕭辰的森森白骨之上,當那赤金紋路衝入蕭辰的識海中時,他再也堅持不住地發出一聲恐怖嘶嚎:

廣袤無涯的大陸上,原本或黑色寂靜或生機勃勃的兩條河流此時逆沸倒流,猶如一條活過來的雙頭惡龍一般昂揚騰躍,在翻騰飛躍間掀起遮天蔽日的恐怖風雨,它張大了兩隻龍口,似要吞沒天空一般可怖,而頭頂那輪煌煌烈日,此時更是恐怖地朝地麵惡龍吞吐著無數熾烈耀眼的火葉,那火葉所至之處,一切熊熊燃燒,竟是要將那雙頭惡龍置於死地的架勢,這天地之間,風雷、火雨交雜一片,赫然一副末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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