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到了常曉市之後,開始有了自己真正身份上的束縛,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衝動,反而是覺得易聲也不過是個年齡還小的姑娘,對很多事情的處理都不成熟,那自己就更沒有必要去置氣了。
餘點語和桑舟一塊在桌邊,人的步子卻動的緩慢。
“和人道個彆再走,嗯?”桑舟安撫的摸了摸餘點語的臉頰,被她安撫著的小姑娘卻低著頭,執拗道:“我才不要。”
桑舟是清楚餘點語的心思的,她將易聲當成自己來這邊的第一個好朋友,若是真的鬨得不愉快,這小姑娘回去非得苦惱一陣子不可。
易聲自然聽得到餘點語的拒絕,整個人也變得垂頭喪氣起來,視線放在自己碗碟裡因為很久沒碰已經涼透發硬的肉塊上,低低的歎了口氣。
“乖。”桑舟將餘點語虛虛的圈在懷裡,摸了摸她蓬鬆的頭發。在這兒待了這麼久,餘點語的頭發還是蓬鬆柔軟的,淡淡的香味,並沒有染上半點的油煙味。她又在餘點語的耳邊說,“等你和人道彆完,我再帶你去吃午飯好不好?”
她碰了下餘點語的肚子,“肯定餓了,沒吃幾口。”
餘點語說:“那……那就是你讓我道彆我才去的。”
桑舟說:“嗯,是我讓你去的。”
餘點語這才離開了桑舟的懷抱。
桑舟走到前台去把賬結了,隻是在外麵等著,沒有再過去。
餘點語轉了個身,麵對著桌子站直了,語氣還挺彆扭,顯得有幾分硬邦邦的:“易聲,我走了。”
易聲這才猛然抬頭,她的眼妝畫得漂亮極了,上揚的眼線一看就神采飛揚,現在卻耷拉下去,一點精神頭都沒有。易聲以為餘點語不會再和自己說話了的,現在一抬頭眼睛裡還顯得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結結巴巴說:“好、再……再見。”
易聲是非常漂亮的長相,但現在她硬是擠出來的一絲笑容卻顯得心酸而勉強。
餘點語也開始心軟了,她點點頭說:“那我走了,你多吃點。”
吃,還吃什麼吃,這鍋都涼透了,真叫人沒有食欲。
她走到門口,桑舟就去把車開來,在餘點語要上車之前,易聲追了出來,“等一下。”
她的臉有點紅,做了些心理鬥爭似的才說:“點語,對不起,今天是我說話不對,是我態度不好,你……原諒我,以後,我還約你一起吃飯。”
桑舟按了下喇叭,沒吱聲。
餘點語這才搖搖頭,真心實意的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坐進車裡,“謝謝你和我一起吃飯。”
“這回串串鍋沒吃上,下次,下次我再……”
桑舟說:“時候不早了,我們走了。”
她這回沒等易聲把話說完了,車一下就開了出去,拐個彎就沒影了,一刻都不帶留戀的。隻剩下易聲還在站在原地看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餘點語坐在副駕駛上,都沒在意怎麼是桑舟開車來接的自己。她想著走的時候易聲的表情,心裡有點不好過。
“你中午吃了什麼?”餘點語發現車開的方向並不是回公司或者酒店的路,“我們去哪裡?”
“當然是吃午飯,我還沒有吃。”桑舟將方向盤打了個圈,之後停在紅綠燈在等的時候才笑眯眯的轉過了頭,“帶你去吃一家更好吃的串串鍋。”
餘點語好不容易情緒好了,聽到桑舟這樣一說眼圈就又紅了。
“姐姐,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
桑舟處理起事情來真成熟,來到常曉市之後更加讓餘點語感覺到深刻。就像是剛才,其實也是自己答應了易聲要一塊吃飯的,到頭來自己氣上了。
連個再見都不願意和人家說,如果不是桑舟讓自己去說的話,沒準就那麼走掉了。
“你為什麼要像我一樣?”
“像你一樣,去更理智的處理問題。”餘點語苦惱的低下頭,“其實易聲也是好心,她也和我一樣的年紀,我卻在吃飯的時候一直在想我沒有和你吃飯,所以讓她也生氣了,我……”
“你覺得我讓你去說再見,是因為我覺得你做得不對嗎?”桑舟輕輕搖頭,“不是這樣子的。”
餘點語微微睜大了眼睛,“那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太為彆人著想了,如果今天我沒有讓這件事有一個句號,你回去之後會想很多,你還會難過。”桑舟正經起來和她說話,盯著餘點語的眼睛,“可我不想你難過。”
餘點語心一下都軟了,眼眶紅紅的。
“如果讓我說實話,當我知道你去和她吃飯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一點不好過,真的。但我不想顯得我這個人太幼稚,所以我讓你去。可她沒有讓你開開心心的吃一頓飯,我如果不是比你們要打幾歲,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我應該會選擇把她痛罵一頓,隻要能讓你開心。”
餘點語隨著桑舟的話想到了那個畫麵,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她的心裡一點也不難過了,因為桑舟的話。
紅綠燈沒了,桑舟也轉過頭去,唇邊勾著淡淡的弧度:“好了,吃飯去。”
桑舟選的地方很好,安靜的不像是個吃串串鍋的地方。
味道也確實好,把餘點語吃的飽飽的。
飯後,桑舟要返回去公司開會,她把公寓的鑰匙給了餘點語,然後把人送到了公寓樓下。
“是指紋和鑰匙一起的,等你進去了,就自己設個指紋。”桑舟替餘點語解開扣著的安全帶,視線一抬,“如果覺得無聊就出門轉一轉,不過要注意安全,今天上午出門是想要出去嗎?”
餘點語點頭:“本來是想去養老院的,但是下午奶奶要午休,之後就有老年人的活動,我今天不去了。”
“你上午忙的怎麼樣?”餘點語隨口問了聲。
桑舟頓了頓,腦海中閃過好多個畫麵,最後決定葉秋亭的事情自己還是先彆告訴餘點語。
一切都沒定論之前,就不要讓小姑娘憂心了。
“就是談一些事,下午還要繼續。”桑舟說,“下午想出去嗎?”
公寓在市中心,去哪裡都很方便,桑舟也放心。
餘點語也還沒想好,也不想打擾桑舟的工作,下了車揮揮手:“我去哪裡會告訴你說一聲的。”
桑舟道:“好,乖。”
桑舟的單身公寓一點也不小,餘點語拿著鑰匙進了門,這地方絕對是寸土寸金的地皮,不是什麼人都能買的。
家裡布置的就像是在寶海市的一居室一樣,冷色調的簡約風,一看就是沒什麼居住痕跡的樣子。裡麵有股淡淡的香味,是桑舟特意叫人打掃過,為了今天能夠住進來。
和桑舟回到常曉市才多久?餘點語這時候才想起來今天桑舟是開車來接自己的。
沒開機車的桑舟,還是那麼颯。
她不是普通人,由此,餘點語也更加的確認了這一點。
臥室有兩個,餘點語去主臥看了眼,櫃子裡放著兩人的衣服和枕頭,無聲的說明了桑舟是默認兩人一起睡在主臥的。
餘點語的臉一熱,將櫃子拉上,在床上睡了個午覺起來,才去書房裡。
這才發現,書房裡放著許多的顏料和畫具,是桑舟為自己的準備的。
地圖上顯示常曉大學離這邊不遠,她心念一動。
手機裡傳來震動,是桑舟的消息。
桑舟:下午有安排了嗎?
餘點語回複:準備去常曉大學寫生
桑舟:好,我去趟醫院。
醫院?餘點語自己悄悄的問過聞嵐,知道是桑舟的父親昏迷在醫院,所以那晚才會著急的趕回來。
可桑舟和父親的關係並不和睦,不知這次去醫院是不是因為長輩醒了。
餘點語沒有再問,收拾了下就背著畫具出了門。
以前還在這裡的時候,餘點語就知道,常曉大學的校園很大,裡麵還有情人湖,是十分合適的寫生地點。加上常曉大學的藝術係素來很強,學美術的也多,近年來,學校特地開辟出好幾個綠化度高的網紅點,方便學生寫生。
不僅吸引了本院的學生,一些外麵喜歡藝術的也愛來,漸漸發展出了藝術交流角,就像是學習的英語角一樣。
在交流角寫生作畫的人,會虛心接受他人的意見和教導。前兩年,還有專門在常曉大學藝術角走出來的草根藝術家,後來去了國際上也頗受追捧,堪稱贏家。而挖掘這位草根藝術家的人,就是那時候剛好從國外回來的一位華人教授。
名字,餘點語記不清了,隻依稀知道有這麼一件事。
下午四五點,湖邊綠樹成蔭,並不炎熱。
湖麵上被微風吹得波光粼粼,畫畫的人不多,餘點語挑了個安靜的地方支起畫架,隨手畫著麵前的湖水。
在畫這些景色的時候,餘點語的心裡總會慢慢地變得很平靜。那些水紋帶來的柔和光亮,折射了陽光,像是落入湖底的碎星,一點一點的眨著眼睛。
畫著畫著,餘點語的眼睛被光線刺痛的微眯。
她揉了揉眼睛,左眼的視線在上次的刺激之後就再也沒恢複過來。醫生說過,要減少不良的情緒刺激,隻能緊緊等待視力的恢複。
細微的疼,帶著一點的麻,從她的左邊眼角一直蔓延到太陽穴,持續地,隱隱的跳著。
餘點語皺眉放了畫筆,後退兩步,坐在椅子上用手捂著眼睛,揉也不敢揉,隻敢先這麼坐著,她試著去睜開眼睛,視線變得模模糊糊的。
看不見的左眼也在此時有了模糊的視線,她沒有像之前那樣驚訝,剛想站起來,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小姑娘,你沒事吧?”
餘點語聞聲回頭,看到了一位衣著講究的老者站在自己的身後,視線溫和。
很陌生,她從沒見過這個人。
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桑總說:易聲,你失去了唯一一次帶我老婆吃串串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