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奪寶大會(二)(二更(2 / 2)

楚潯指尖搭上劍柄,沿著劍端一路下行,又握住了那溫潤的劍穗,半晌,方道:“此物……似是將這玄冰靈劍的境界,生生拔高到了下品寶器。”

下品寶器原本至少也要元嬰修士才能鍛造和驅使,所謂“驅使”,還隻是簡單地“揮舞”,而非讓其心甘情願地,認人為主。

而現在,冥冥之中,楚潯卻隱有所覺,這把靈劍,不僅能為他所用,原本鍛造出爐之時與他打下的靈魂契約,甚至更為牢固。

“恭喜師尊。”蕭清毓對自己的預想愈發肯定,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明顯的喜意,原本落在了這處婚房、又看見了這樣一屋莫名其妙而又毫無意義的陳設之後,蕭清毓差點以為此行或要顆粒無收,卻不曾想,還能碰上這樣的好東西。

至少說明了,師尊的恢複,也不是全然沒有指望的……

“多謝你,”楚潯目光柔和,含笑在他璀璨如星的眸子上輕吻了一下,道,“若沒有你的靈力激發,恐怕這劍穗也難以蘇醒。”

蕭清毓卻是被楚潯這話說得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半晌方道:“師尊且放心,弟子……必會替師尊想到解決的辦法。”

當初為了打消蕭清毓懷疑的權宜之計,竟就這樣成了他家徒弟的心魔。

楚潯心中愧疚,如今他二人已走到這一步,若是不能相互信任,往後若要對付那係統或是那個在大世界中的“蕭家”,便更是困難。

這坦白之事,或許也該提上日程了。

隻是眼下情況複雜未明,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與蕭清毓生出罅隙來。

“嗯,為師信你,”楚潯伸手替他將因方才一番癡纏而散亂開來的發絲攏到耳後,笑意溫和,“不急。”

蕭清毓卻沒應聲。

這些日子他的確與師尊異常親近,隻是這親近,也總有到頭的時候。

他不曾忘記那日於桃花塢處,見到的師尊的白發。

凡人壽數本就有限,而煉氣初階的修士,也不過活個百八十年,便已是儘頭。

如今師尊修為倒退難以修複,而師尊又比自己大了好幾輪。

若是此番仍不曾找到解決之道……

蕭清毓不敢再想下去。

“小小年紀,天天胡思亂想的,把頭發都愁白了可怎麼辦,”楚潯在他眉心褶皺之處輕輕一戳,以指尖扒拉兩下將其撫平,無奈道,“我看哪,你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振作起來,我們還得找到出去的法子呢。”

“……嗯,”蕭清毓心底仍有些悶悶不樂,但到底不欲師尊擔憂,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師尊說的是。”

師尊淪落到如此地步,都不曾自怨自艾,反過來還要寬慰於他,的確是他太不懂事。

好容易定了定心,蕭清毓掀開簾幕,先行走出。

楚潯見他如此,輕歎一聲,亦快步跟上。

二人在一張案幾前停下了腳步。

這張案幾,是屋內唯一沒有覆上一層豔紅綢緞的家具,更是書案形製,而非臥房裡應有的陳設,放在此處略顯古怪。

案幾之上,隻有一本書。

《紫微鬥數》。

“紫微鬥數?”楚潯蹙眉道,“竟是命理研究之書麼?”

紫微鬥數從天文地理、風水五行等諸多角度,研究個人命格,其準確性眾說紛紜。*不過命理之事,向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洞府主人收藏一本並不奇怪。

兩人隨意地翻了幾頁,書上都是些命理解讀的常規內容,一時間看不出什麼不同。

然則書頁之間,忽然掉出來一張染成淺粉的桃花箋。

“撥燈書儘紅箋也,依舊無聊……*”蕭清毓下意識地將桃花箋上的文字念出,立時便羞紅了臉。

夜深人靜之時,在桃花箋上寫儘相思之語,依舊苦悶無聊。

正是情人不在身側時的相思之語。

許是常年研究人工智能的緣故,楚潯對這些浪漫的心事倒沒什麼感覺,因而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那最末一列的落款之上——

“貪狼”。

貪狼是紫微鬥數中的甲級主星,是北鬥天樞化身而成的智星。*

……更是天狼口中曾點化他的星君!

“天狼,此處可有你熟悉的星君氣息?”此間情況著實莫測,楚潯語氣裡難得帶上了幾分急切。

“貪狼星君……”天狼不住喃喃道,“仙君,仙君……”

“天狼!”

天狼驀然回神,遲疑道:“此處的確有仙君氣息,可是……”

“可是什麼?”見他說了一半卻又不再說下去,楚潯催促道。

“仙君千年前將我點化之時,氣息分明無比強盛圓融,而寫下這封信箋的仙君,修為卻很是虛浮,”天狼停頓片刻,語意落寞,“甚至、甚至有一絲死氣。”

天狼親近天地法則,又曾受貪狼星君點化,在這種事情上想來不會判斷出錯。

按理此地封閉於七百年前,比之貪狼星君點化天狼之時還要晚上三百餘年,星君的實力就算不曾有所進境,也不當消退到連天狼都能感知到的地步,甚至已然有了死氣!

貪狼星君既然能點化如天狼這般的天地異獸,實力自然深不可測,怎會衰退得如此厲害?

楚潯神色複雜地將信箋與書冊一一收起,對蕭清毓道:“你可有什麼想法?”

蕭清毓遲疑片刻,半晌方道:“此處本為婚房,一切陳設又顯出兩人的,咳咳,恩愛。但這信箋上之語,分明又說的是兩人分離……”

楚潯微一蹙眉,指尖已是將腰際的劍穗握住,道:“總不會此物,是他們二人從前的信物吧?”

那貪狼星君與另一位本要成婚,許是發生了何種變故而使兩人分離,貪狼星君這才寫下了那一頁的相思之語,甚至修為倒減。

原本兩人合巹的婚房,隻剩下了貪狼星君一人獨居,也無怪星君將劍穗取下置於枕下安眠了。

“若是如此……”楚潯輕歎口氣,放在從前他必然不會有如此感慨,隻是現在自己亦淪陷其中,方才明白個中滋味,“我平白拿了他人定情之物,奪人所好,確實不美。”

說著,楚潯便要將懸於佩劍上的劍穗摘下。

不料那劍穗仿佛與劍柄完全融為一體,那懸掛的結雖看似活結,卻是不論如何解都難以解開。

“想來是此物與師尊有緣,”蕭清毓寬慰道,“它既跟了玄冰靈劍,應當便是經由仙君同意了的,師尊莫要掛懷。”

楚潯靜默片刻,終是微微頷首。

“也不知仙君那位愛侶究竟如何了,”蕭清毓性子純善,憐憫萬物,此刻不由有些共情,感傷道,“此處婚房便連那床上的紅棗花生都不曾移過位置,想來還不曾派上用場過,竟叫仙君枯等了這無數年月。”

“無論如何,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了,”楚潯心知他是在暗自擔心兩人的以後,遂揉了揉他的發頂,輕聲道,“莫要多思,咱們且先看看彆處。”

他對蕭清毓雖如此說來,其實心中的不安比之蕭清毓卻是隻多不少。

不過他是不會叫蕭清毓看出來的。

兩人各懷心事,暫且將這一茬揭過。

“這屋子又沒有門,我們該怎麼出去?”兩人在屋內來回走了幾圈,卻是毫無辦法。

此地到底隻是一處婚房,可以找到的信息並不太多,得用的物事,也不過那一隻劍穗罷了。其餘諸物雖然品級頗高,卻也隻有裝飾之用,兩人不欲毀了貪狼星君苦守多年的婚房,便不曾將那些物事收取。

“且再看看吧。”楚潯亦不曾發覺什麼玄機,搖了搖頭道。

“……隻盼星君能得償所願。”目光再次落在那對豔麗喜燭之上,蕭清毓心中不忍,感傷道。

“會的,”楚潯將他的肩攬住以示安撫,“星君想來是散仙之流,與天同壽,他的愛人想必也不遜色多少,多等一等,總能重聚。”

但實則兩人都知道,此處既然成了無主的洞府,便是說明,洞府曾經的主人,已然隕落。

更有可能的是,那封夾在書冊裡的未曾寄出的桃花箋,正是星君絕筆。

而那位愛人,早已收不到仙君的相思之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審核姐姐,本章隻有親親,全部脖子以上,以及床上那一段就隻是躺下來而已,什麼也沒有發生,審核姐姐辛苦了】

二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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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還記得天狼的來曆嗎~終於寫到貪狼星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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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

“紫微鬥數”相關知識來自百度百科

“貪狼”相關知識也來自百度百科

“撥燈書儘紅箋也,依舊無聊”出自納蘭性德《采桑子·撥燈書儘紅箋也》詩句和翻譯來自百度百科

原詩↓

撥燈書儘紅箋也,依舊無聊。玉漏迢迢,夢裡寒花隔玉簫。

幾竿修竹三更雨,葉葉蕭蕭。分付秋潮,莫誤雙魚到謝橋。

翻譯↓

夜深,把油燈撥亮,在紅箋上寫滿思念,卻依然感到空虛無聊。長夜漫漫,時鐘滴答作響,即使在夢中與愛人相會也總有所阻隔。

三更了,窗外的雨打在修竹上,一片風雨之聲。將我的思念交付給秋潮,千萬不要誤了雙魚到謝橋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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