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019至2020(1 / 2)

野犬 青浼 15620 字 6個月前

2019年12月19日。

全國大部分地區已經正式邁入冬季,北國飄起了連綿大雪……吉林鬆北滑雪場終於在一次連續三日的大雪後開放全部雪道以及纜車,至此,19-20雪季正式拉開帷幕。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南方,身上隻穿一件衛衣就可以穿梭於自習室與宿舍的北皎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努力抓住秋天的尾巴。

自習室裡,大多數人都埋頭苦讀於麵前的各種專業書籍,奮筆疾書做不完的試卷。

身上穿著黑色的衛衣和牛仔褲,少年戴著藍牙耳機,坐在靠窗有陽光的位置,像是一條曬太陽的大狗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

露出森白的犬牙。

他抬起手無精打采地揉揉眼角,手中的筆在指尖無意識地旋轉翻花,偶爾掃一眼麵前的試卷,無精打采地在一道選擇題的某個選項前麵畫個潦草的圈。

他自然不知道自習室裡有人在看他。

直到一道身影來到他的麵前,遮住了原本照在試卷上的陽光,他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麵前站著的短發女生。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奶白色的薄毛衣外套,小皮鞋白襪子,頭發上還彆了個可愛的發夾,這會兒抱著一本臨床相關專業書低頭看著他,然後紅著臉遞過來一張紙條。

北皎莫名其妙地打開紙條,上麵寫著:同學,你好,在角落裡看了你很久啦,請問可不可以有你的微信?

北皎實現從紙條上挪開,看著眼前臉紅成蝦米的女生,還有她身後推推攘攘哄笑,卻還是努力保持著自習室應有安靜的朋友們。

……熟悉的感覺終於回來了,這才是跟人表白的女生應該有的樣子!

而不是麵無表情一言不合讓人“滾”!

啊!

這個世界沒有崩壞!

內心波濤洶湧,恨不得把這一秒複刻下來發送給某位看,然而臉上卻波瀾不驚,少年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抱歉,我有女朋友。”

紙條被修長且修剪乾淨整潔的指尖推回女生的眼皮子底下。

她笑容僵硬了下,臉上的緋紅退卻,然而抬起頭對視上麵前的人臉上的笑時,腦子卻還是炸開:天啊,他笑起來有酒窩!

拿回自己的紙條,在被拒接的情況下,她毫無怨言地轉身離開,內心依然澎湃。

陽光重新回到了麵前的卷子上。

少年坐在原地愣怔了片刻,重新抓起筆想要寫卷子,猶豫了下,又扔了筆。

抓起手機,進入微信。

【北皎:下周周六考完六級,周日的飛機飛長春,下午一點多就到了,來接?】

發完扔下手機,又做了幾道單選題。

再拿起手機,對麵回複了,並且首選發來一張照片。

豔陽高照的廣州,點開照片卻是一片熒白,照片是從纜車往外照的,透過纜車的玻璃,可以看見纜車邊樹林掛滿了銀白霧凇,冰天雪地純白一片。

【是誰的冉冉鴨:?????在滑】

【是誰的冉冉鴨:下周周末的事現在跟我報告什麼?】

他捏著手機,無語嗤笑一聲。

順手截圖,發送朋友圈,配字文案:你們來。

三分鐘後,朋友圈收到無數回複——

【二車:……辛苦了。】

【黃燦燦:……辛苦了。】

【年年:真他媽著實是辛苦了。】

【CK、煙:@是誰的冉冉鴨翻譯一下,“我想你了”】

【年年:樓上乾得好,沒忍住再回複一次@是誰的冉冉鴨翻譯一下,“我想你了”】

……

從趙克煙開始,熱心雪圈同聲傳譯親友們排隊無窮無儘。

大概八分鐘後,掐指一算大概就是薑冉從鬆北滑雪場半山腰中轉站坐纜車到山頂,再滑下來回到纜車中轉站需要的時間,朋友圈終於在消息回複提示欄有了一個頂著荷葉的小青蛙頭像——

【是誰的冉冉鴨:????】

她甚至還要破口大罵。

【是誰的冉冉鴨:樓上諸位是不是有那個大病!!!】

回複完後,也許是又在其他各種親友群遭遇了無情的嘲笑,大概三分鐘後,北皎的手機屏幕一亮,顯示有來電。

自習室裡周遭的人依然在埋頭苦讀,他點了點藍牙耳機,壓低聲音“嗯”了聲,這才拿起手機,暫時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來到自習室外麵。

豔陽高照,他隨便找了處樹蔭,聽見電話那邊,女人的聲音因為帶著護臉顯得有些含糊……且暴躁。

“接你接你!行了吧!祖宗!朋友圈趕緊刪了!”

樹蔭下,一彆於方才拒絕彆人時未達眼底隻是個樣子貨的微笑,少年真心實意地笑起來,漆黑瞳眸閃爍,光澤溫和地擴散出一片漣漪,他“哦”了聲:“不刪。”

對麵窒息了幾秒,想了想又問:“你在乾什麼?”

“寫卷子啊。”他說,“不是剛才說了,下周考試嗎?”

“寫卷子不能認真寫?”薑冉嘟囔,“六級是吧,跟四級不一樣啊還是有點難度的,三心二意的,能過?”

“閉眼過。”

豪不做作的自信讓電話那邊的人又沉默了幾秒,“我看你是真的挺閒的,就該六級再晚點兒考,再給你關一個星期。”

“彆啊,不能再關了。”北皎懶洋洋地嗤笑,“再關就該忘記怎麼滑了,到了雪場你又從手拉手推坡教起?”

“腦袋給你擰下來。”

最後薑冉憋著火問了他航班號,又極其不信任地說算了,讓他把截圖發來。

要了航班號,勉強跟他閒聊了幾句有的沒的,說的是雪場那邊的事,大概就是今年真的三億人上冰雪了,纜車都開始要排隊了,以前纜車從來沒有要排隊的……

絮絮叨叨閒聊幾分鐘,直到北皎聽見“呲”地一聲大概是纜車門打開的聲音,那邊傳來腳步聲和風聲。

“寫你的卷子去。”薑冉說,“彆作妖了,下周就過來了,老實點!”

這威脅,還當他是“上了山命都在老師手裡”的萌新。

他卻十分受用,答應了聲,心滿意足地道彆掛了電話,回到自習室,重新坐在陽光下,他突然就不想打嗬欠了——

從有記憶開始,寒假和暑假意味著無止境的家務和獨自在家麵對牆壁的幾十天,沒有人說話也懶得跟彆人說話,沒有玩伴也不需要玩伴……

什麼暑假,什麼除夕,對他來說不過是猶如坐牢一般,他總是盼著開學,回到教室坐著上課的時候,想著下次考試要考滿分時,人生好歹才有一點兒目標。

直到二十一歲這一年之前。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像個小學生似的一天天的盯著日曆盼著寒假,懶得做題,人在自習室,一心向往的卻是另一個城市的風景。

一步步邁向期盼重逢的日子,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然而與眾不同的是,這熱鍋裡煎熬的原材料是蜂蜜,滾燙炙熱的,都是甜。

……

2019年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天,北皎推著行李車走出長春龍嘉機場。

正是雪季,此時機場來來往往隨處可見拖著滑雪板包的人,大多數人都準備從長春市再轉大巴或者小車前往吉林市,還有一小部分人選擇從長春市出發,前往長白山。

北皎走出機場,一眼就在到達大廳看見了靠著柱子站著的女人——

白色的毛衣,裡麵是搭配的翻領襯衫,灰色的長裙,腳上踩著一雙馬丁靴,脖子上還圍了個毛茸茸的白色圍巾,如海藻般的長發柔軟地披散在身後,唇上塗了口紅,櫻桃色的。

她正在來往人群東張西望,這會兒盯著個戴了口罩、大概和北皎一樣高的男生一臉探究。

北皎走到她身邊,大手壓著她的腦袋把她的頭轉回來:“看什麼?這他媽都能認錯?”

薑冉轉過頭,就看見少年那張漂亮臉蛋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麵無表情地明確透著不高興,她雙眼一眯:“不是,我是看他好像長得挺好看?”

這話比承認認錯更能捅馬蜂窩,他臉徹底冷下來。

卻聽見下方她嗤嗤地發笑,隨後帶著熟悉甜香的手伸過來,拉拽一下他的帽繩……漆黑瞳眸閃爍,他垂眸望著她。

看她櫻桃色的唇瓣,唇角翹起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深褐色的眼裡滿滿都是笑意。

心中一動,順著她的力道,少年彎下腰去,臉埋入她柔軟又蓬鬆的毛茸茸圍巾中,蹭蹭。

側過臉,淡色的唇瓣如羽毛般含蓄地蹭過她的麵頰,薑冉聽見他用慢吞吞的語調說:“好想你。”

微微偏過頭,近在咫尺的少年雙眼閃閃發亮。

於是她笑容變得更加清晰,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抬起手摸摸他的短發。

……

2019年12月25日,這是2019年的聖誕節。

早就在鬆北滑雪場熟悉了兩天地形,徹底撒了歡的狗崽子今日也是做到了頂門入,頂門出。

到了下午四點,太陽快要落山時,最後一趟纜車也停止了運營,看守纜車的大叔吆喝著“明天見啦”,他抱著板,繞著雪場的後山,慢吞吞地爬回了雪場旁邊的彆墅區。

一棟棟挨著的聯排彆墅房頂五顏六色,覆蓋在白色積雪之下,黃色的牆壁彩色的房頂,如同童話世界的小鎮,其中靠近山體邊緣的一棟,早早就亮起了橙黃色的光。

北皎推開院子的鐵欄杆,伴隨著“嘎吱”的響聲,厚重的滑雪鞋踩在雪麵,他一層層地打開麵前彆墅的門,最後一扇門打開,有地暖的暖氣撲麵而來,走廊上亮著明亮的燈光,客廳裡時不時傳來說笑的聲音。

走廊邊放著幾塊還濕潤的滑雪板,雪板上冰雪尚未消融。

所有的雪板固定器都是一個朝向,意味著這些滑雪板的主人玩法都是統一的技術滑行。

他把自己的板挨著其中一塊ogasaka放好,換上拖鞋,走到客廳,先聽見客廳裡一聲疲憊的女聲——

“我下午帶的學生,說好的來學換刃,結果發現推坡都不太熟練,啊啊啊啊啊啊我用兩條腿陪著她在A索推了一下午,我的媽親,你們知道下午太陽快落山那會兒A索風多大嗎!”

邱年臉蛋放在炕桌上,在她臉旁邊,李星楠放下一個剝開一半的橘子,她嗅嗅鼻尖,被橘子皮嗆得打了個噴嚏。

“怎麼不知道,誰不是從那滑下來的。”沙發上,盤腿坐著,薑冉手裡抓著遙控器,一邊懶洋洋地換台,“臉都要吹歪了。”

廚房裡嘩嘩說聲,阿桔罵罵咧咧地洗著海鮮,頭也不抬:“少放屁了,你今天下午一點半就回來了,那時候太陽比我們的未來還要燦爛!”

李星楠:“土狗回來了。”

邱年:“頂門進頂門出的拚命崽回來了。”

阿桔一扔手裡的螃蟹:“做飯的回來了!”

薑冉蹬了蹬腿,視線還沒離開電視機,問站在客廳脫滑雪服的少年:“你回來啦!最後一趟我還想去找你,沿著A7一路滑下去都沒見你蹤影,你下午都跑哪滑了啊?”

“下午在G索那邊。”北皎脫了外套,繞到了一樓自己的房間,也沒關門,一陣窸窸窣窣後,換上了牛仔褲和薄衛衣出來了,“那邊人少。”

自覺地繞到廚房料理台,在阿桔感恩戴德的目光中,他接過了剪刀和張牙舞爪的活螃蟹,一轉頭,旁邊還有四五袋用黑色塑料袋裝著的海鮮。

感受到他無聲的目光,薑冉尷尬地笑:“過節嘛,得吃好點。”

北皎撈起了袖子。

最後在邱年和薑冉一人一瓣,慢吞吞地吃完那半個橘子的磨嘰中,北皎和李星楠一塊把海鮮處理了,趕上天黑之前把所有的菜擺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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