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雪將至(2 / 2)

野犬 青浼 16106 字 6個月前

如果她想要加快速度趕路的話。

……思及此,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的心情更加雀躍。

語氣裡透著真情實感的歡快。

讓人想到了被主人送去寵物店洗澡的小狗,完事之後,隔著玻璃門看見主人來接時快要從屁股上搖到掉下來的尾巴。

薑冉原本想罵他兩句,如今這個氣氛也不太好開口,催他脫下衛衣,撕開暖寶寶給他貼在了速乾衣和保暖內衣之間的夾層……

期間他像條真正的流浪狗似的,凍得打哆嗦。

薑冉把他濕透的衛衣搭在小木屋的暖氣片上烘乾,看著他隨意套著外套坐在角落……她挨著他坐下時,抬手習慣性地揉揉他的短發。

北皎剛想習慣性湊過去蹭蹭,卻發現女人揉他發頂動作一頓,微微一愣後縮回手,問:“你頭發怎麼也是濕的?”

“嗯?”

北皎放下手機,摸了把頭發,果然濕漉漉的——

應該是雪落上去了。

他正想說什麼,就聽見她問:“上哪玩去了?沒戴頭盔?”

聲音語調幾乎沒變,還是很溫柔。

可是北皎是誰啊,太了解薑冉了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好聲好氣和他說話,準就是帶了情緒。

他心中“咯噔”一下,意識到好像情況不對,條件反射他就想胡扯是剛才在木屋外麵坐了一會兒……

但是話到了嘴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打住,猶豫了下,他還是沒撒謊,“嗯”了聲,慢吞吞地瞥了眼她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說:“是剛才錄了個小視頻,摘了十分鐘。”

他說著,手已經伸出來捉住她的手肘,仿佛生怕她站起來就走。

另一隻手拿出手機給她看,就是半個小時前錄的——

鬆北滑雪場的公園道具在G索半山腰。從G索滑下來,能路過公園,那幾個高高低低的台子。一路衝浪似的溜達下來,最後才是G索終點的這個休息小木屋。

有時候北皎刻累了,就去那玩一會兒。

今天在G索山頂遇見了前幾天自由式那夥人,還有廣州融創認識的當年收留過他的大頭……一群人這時候遇見頗有一種“患難見真情”的莫明感動,熱熱鬨鬨進了公園。

後來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明天雪場可能不營業了,今天得拍個好看視頻留。

稀裡糊塗的對“好看”的定義就發生了一點偏差,摘了頭盔,錄了個飛台子的視頻。

視頻中少年動作嫻熟,從起速到中跳台起跳都很穩,鵝毛大雪中他黑色的衛衣一閃而過,起跳時,衛衣大大的帽子飛起來。他頭發也在風中亂舞。

是好看的。

看上去充滿了少年人的活力,是和國外的那些自由式拚命三郎一樣,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出門的灑脫。

薑冉早知道他在融創跟趙克煙他們混公園混的滾瓜爛熟,他會飛台子也會呲杆,而且玩的也不錯。

但是。

“你去飛台子不戴頭盔?”薑冉像是不確定地問了遍,“認真的?”

北皎“啊啊”了兩聲:“鬼迷心竅,就想著中跳台也不是很高——”

“中跳台旁邊就是樹林,那防護網還沒跳台一半高,你要是飛出去根本兜不住你,撞樹上你猜你腦袋還要不要了?”

她平靜地打斷他,把手機還給他。

北皎想了想,也就沒反駁了,畢竟三歲小孩都知道進雪場得戴頭盔——

原本國外雪場也沒那麼嚴格必須帶頭盔,但是聽說這幾年安全事故頻繁,逐漸也有部分雪場有了硬性規定。

可是說來說去,規矩雖然討人厭,但這規矩也是為了滑雪者自身安全。

北皎沒話說了,當著薑冉的麵刪了視頻,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給她看手機相冊……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誠意的認錯。

薑冉掃了眼他雙手奉上的“誠意”,卻顯得並不是特彆在意這個結果,隻是微微蹙眉,很想讓他彆跟上次在雪道上認識的那夥人玩了——

是的。

她都沒問,就知道這摘頭盔拍視頻的主意是那天那夥玩自由式的人教的,看他們那跳網子、滑道外的動作熟練的程度,她就知道那群人估計常年在雪場安全規定邊緣瘋狂遊走摩擦。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說不出太多嚴格的話來——

他又不是小孩,應該自己知道好歹。

說多了反而顯得她煩人。

她歎了口氣,沒有教訓他,伸手口袋裡掏了掏,拿了張紙巾,站起來,扯過他衛衣的帽繩,在他身體柔軟地靠過來時,沉默地給他擦頭上的水。

這麼冷的天,不擦乾了一會兒出去冷風一吹,必定感冒。

這節骨眼的,感冒都不好出去買藥。

給他頭發擦了個半乾,她轉身扔了那團紙,再回來的時候,腰就被一把抱住了。

少年帶著濕氣的腦袋蹭過來,他坐著,她站著,他下巴正好壓在她身上雪服的拉鏈上,仰著臉望著她:“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好像在觀察她的臉色。

然而薑冉臉上心平氣和,越發地讓他不安。

感覺到腰間手臂的力道在無限收緊,緊到她覺得腰都被勒疼了,才輕輕蹙眉,說了句“疼”,他立刻鬆了力道,卻沒有撒手。

“沒生氣。”她說,低頭看他蹙眉,她柔軟的指腹點了點他的眉心,“你要自己知道注意安全,而不是想著會惹我生氣才知道不能去做。”

她聲音輕柔緩慢,能殺人。

她垂眸望著他。

看著看著就給北皎看得心跳不動了,他勾下自己的護臉,露出下麵那張漂亮的臉蛋,眼睛晶晶亮地望著她,仿佛就完全知道她吃這一套——

他坐直了些,大手從攔著她的腰,攀爬上了她的頸脖,用那種不是很大力但是足夠纏人黏膩的力道催促著她低下頭。

而後小心翼翼地仰著臉,以下位姿勢吻住她。

好像很卑微。

實際上完全不。

舌尖有些迫不及待地探入,纏住她柔軟的唇瓣,在他拚命地汲取她身上的氣息時,她感覺到了他的不安。

無聲地歎息了聲,她倒是沒想著要為難他或者是讓他不安,原本閉合的牙關一鬆,輕易便放任他滑入,舌尖試探一般碰了碰她的舌根——

她動了動,他就像是嚇了一跳一樣猛地撤回。

近在咫尺的距離,雙眼警惕地盯著她看了半天,確定她沒有什麼不良反應,他才放下心般,重新湊了上來。

原本他身上濕漉漉的,冷到人都在發抖,或許是剛剛貼上的暖寶寶有了奇效,現在他呼出的氣息灼熱滾燙……

帶著冰雪氣息的味道在口腔之間散開,他們之間的吻悄然無聲。

小木屋另外幾個人甚至沒有抬頭,短視頻APP的聲音成了現場唯一的聲音,其中一個哥們還在傻乎乎的傻笑,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發生了什麼。

年輕的女人勾著頭,接受少年的索取。

等到這個吻稍稍分離,他輕輕蹭著她的唇瓣,又盯著她被自己咬的染上殷紅的唇瓣,著迷地看著她微張的唇,後麵貝齒半現。

小小一拍白色,像貝殼,很可愛。

薑冉聽見少年用一種含糊卻認真的聲音小聲地說:“對不起,下次不這樣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垂落於身體兩側的手終於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在他緊張地等待她的回答,等得快要心態駕崩時,才聽見她輕飄飄地說了句:“再有下次,我會生氣。”

她一邊說著,柔軟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捏了捏他的耳垂,又放開。

少年的耳尖泛白又迅速充血,他深呼吸一口氣,說,“嗯。”

警報完全解除。

北皎長歎一口氣,臉埋入她的懷中,心想,如果上一秒她拍著桌子跟他大吵一架,他可能還要委屈地反駁下“我這不是沒摔死”——

可她沒有吵架。

隻是三言兩語,一個眼神。

還有一句軟趴趴的“下次我會生氣”。

他歇菜了。

他被她拿捏得毫無招架之力。

……

兩人在小木屋墨跡了一會兒,中午十一點左右,邱年他們也上了山,一行人商量好滑到下午三點半雪場的日場結束。

G索基本沒人了,五個人包場整個G索,閉著眼隨便滑也不用操心身後來人,滑到最後,李星楠都說:“空無一人的,瘮得慌。”

最後一個小時,他們去了A索,A索有了些人氣,但也不多,偶爾能有一塊兒擠擠纜車的——

說來也奇怪,平時到處都是新手在練換刃,要麼就是平花自由式,刻滑的沒見著幾個……

就這節骨眼,好像山上的就剩下刻滑的在蹦躂了。

偶爾有抱著錘頭板的,在纜車外麵看見他們放在外麵的板,認出是同僚,就放著空的纜車不坐進來和他們擠擠。

一進纜車,發現一纜車的大神,“哎喲嗬”一聲,坐穩了,聊幾句。

於是最後一個小時,薑冉一行人聽到了無數傳聞,都說是雪場撐不過年三十,也就明天就會關門……

到了最後越傳越真,連纜車工作人員大叔也從剛開始的“沒收到通知啊你們擱哪聽的”,變成了“真不知道,哎,回去等通知吧”。

人心惶惶。

最後一趟坐著纜車到山頂,跟他們擠一輛纜車的老大哥走出纜車時,對著空氣歎息了聲:“今年的雪季結束啦!”

這一聲歎息,配合著山頂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銀色雪麵,把所有人的愁緒都勾了出來。

山頂上,好像所有的人最後終於聚集,認識的不認識的雪友都在合影留戀,見了薑冉他們下纜車,嚷嚷著“冉姐和二車他們也在啊”,衝他們招招手,讓他們一起來。

人群中陸續有人認出他們,也喊他們的名字。

最後零零散散,居然也湊出了二三十個人,不同的俱樂部不同的讚助商,還有幾個萌新,大家其樂融融地擠在一塊,誰也沒分個高低貴賤。

在看纜車大叔笑眯眯的喊“茄子”的吆喝下,前一天還鬨著要與鬆北滑雪場共沉淪的留守兒童們一塊兒在山頂留下了一張合影。

之後鬨哄哄原地解散,各自散去。

一群雪友交換完聯係方式,相約明年雪季山頂見,踩著板滑走了。

平花的不蹦了,刻滑的不刻了,就踩著板瞎幾滑,張開雙臂,做出擁抱夕陽的姿態,發出反猿的吼叫——

“2019到2020,雪季結束!!!”

“封——板——啦!!”

“疫情——我!艸!您!媽!啊!”

……

到了山下,所有人手機都響了微信提示。

【重要通知】

【為配合國家新冠狀肺炎疫情防控,鬆北滑雪度假區滑雪場擬定2020年1月24日正式停止運營。

至此,鬆北滑雪度假區滑雪場19-20雪季運營正式結束。

很抱歉沒能與您共同堅守至最後一個下雪天。

陽春三月將至,當疫情退散,讓我們相約下一個雪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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