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三合一(2 / 2)

不過這一回他卻很好地掌握了分寸,壓低聲音說道:“母後原先的打算姐姐是知曉的,後麵那樁意外……如今母後便隻好退而求其次,將目光放在了丞相的孫女身上。”

“什麼玩意兒?”單若泱愕然。

先是看上了人家的女兒,如今又盯上了人家的孫女?這吃相,未免太不講究了些,難看至極。

單子玦無奈道:“母後的意思是說,總歸先前的打算也隻有咱們知曉,並未外傳,如今轉頭再去聘娶丞相的孫女也並不會招惹什麼流言蜚語。”

“好處是,孫女不比老來女受寵,求娶難度大大降低,可行性較高。”

“不過成也蕭何敗蕭何,正因為她不比丞相千金的寵愛地位,且身為孫女本身也就與丞相隔了一層,將來所獲益處恐怕也遠遠不及。”

單若泱忍不住說道:“你們就不能將目光往旁人身上轉轉?何必隻盯著丞相?這件事雖說外人不知情,可你自個兒心裡就不彆扭嗎?哪有姑姑侄女這樣來回橫跳的?未免太過荒唐。”

“姐姐當我未曾勸過嗎?可母後那裡向來就沒有我發表意見的餘地,她一門心思就覺得將丞相綁上船是最好的選擇。”頓了頓,單子玦歎息道:“先前出了那樣的事,母後可是氣得差點要瘋,如今性子是愈發左了。”

“這可真是……”單若泱都不知該如何吐槽皇後才好了,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問道:“那你這會兒來找我是為著什麼?該不會是叫我替你去跟丞相家提親吧?”

“我可告訴你,這忙我幫不了。好歹我也是個知內情的,如今再叫我去我可張不開這個嘴,也太羞恥了。再者說,先前父皇為何突然對丞相千金有了那樣的想法難道你們心裡沒數?”

“指定是有人知曉了消息,故意在背後搗鬼呢。父皇的態度已經這樣明顯,這個時候你們還敢上躥下跳想要綁著丞相究竟是怎麼想的?真不怕父皇一怒之下廢了你?”

“不必姐姐親自去張這個嘴。”單子玦低垂著眉眼,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語氣滿是無奈地說道:“母後也知曉這個時候不該如此上趕著,是以母後想了個法子……”

“姐姐在府裡辦個宴會,屆時叫我過去私下與那姑娘接觸相處一陣……若那姑娘能夠傾心於我,屆時由丞相家主動提出來便再好不過。”

單若泱聽著人都傻了。

仔仔細細盯著他的臉打量了半晌,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有那個資本的,再使點什麼小花招兒哄騙一二,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恐怕當真難以抵擋得住春心躁動。

屆時小姑娘跟著家裡鬨騰……能不能成,但看那姑娘鬨得夠不夠凶。

至於說周景帝怎麼想?反正十有八/九他也不會駁了丞相的麵子,要不滿要打壓要怎麼的就隨他去罷,隻要能將這門婚事定下來跟丞相綁死了就行。

總歸單子玦的情況擺在這兒,要想奪嫡就必須儘一切可能發展黨羽勢力,躲是躲不掉的,既是如此那自然要選擇一個最牛氣哄哄最不好惹的作為目標了。

想的是挺好,可未免過於無恥。

單若泱噎了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冷眼看著麵前這個無比熟悉的少年,濃濃的陌生感再度浮上心頭。

他張口母後閉嘴母後,所有一切都是母後的意思母後的想法,他是無可奈何的。

可當真是如此嗎?

倘若他真不樂意,眼下也就不會來到她的麵前說出這樣一番話了,正如先前那會兒他從不曾出言請她幫忙俘獲丞相千金。

可見他到底還是急躁了。

雖不知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但如今的他顯然急於壯大自身,為此甚至已經隱隱有些不擇手段的傾向。

又或許,其實他從未改變過,隻是慢慢展現出來最真實的模樣罷了。

也的確是她自己天真了,一個從出生起就生活在逆境之中的人,周圍全部都是惡意……又能指望他的內心能夠有多陽光健康呢?

思及此,單若泱的心情複雜極了。

沉默了許久,卻還是堅定地搖搖頭,“這個忙我幫不了。”

出乎預料的,單子玦對此卻並沒有露出絲毫不高興的樣子,仍舊笑容溫柔親近,道:“我也就是為了回去好交個差,姐姐不必為難的。”

“既是沒事那我就先回了。”說罷便抬腳欲離去。

“姐姐可是在躲著我?”

單若泱頓住了腳步,頭也不曾回,雲淡風輕地回道:“你想岔了,沒有的事兒。”而後徑直遠去。

縱然不曾回頭,她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後那一道仿若即將化為實質的視線。

如此灼熱,如此執拗。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單子玦這才收回視線。

臉上熟悉的溫柔淺笑便連弧度都未曾變化分毫,卻又仿佛與方才有什麼不同,莫名叫人遍體生寒。

回到永安宮,他便又變成了那個怯生生的皇子,對著皇後低眉順眼道:“母後恕罪,兒臣未能說服姐姐。”

“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成?”皇後一臉詫異,言語之中的輕視鄙夷仿佛在無聲地咒罵“廢物”,轉而又不禁冷笑,“本宮先前與你說什麼來著?這宮裡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感情,一切不過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當初她不得寵,無依無靠便也隻得與你抱團取暖,將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畢竟想扒著彆人她也扒不上去呢。”

“而今她轉頭就嫁了朝廷一品大員,還搖身一變成了世人敬仰、皇上寵愛的護國長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這樣一個出身卑微一無所有的皇子自然也就不再被她放在眼裡了。”

“如今你可是信了?知曉了就彆再犯傻了,這世上也隻有本宮會全心全意幫你謀算,畢竟……本宮也正是那一無所有之人呢。”

話到此,皇後不禁自嘲一笑。

“也罷,她不肯幫忙咱們大不了私底下自己找機會。”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本宮知曉你心裡看不上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但你要知道,有能耐的人才有選擇的機會,否則便隻能不惜一切抓住任何能夠抓住的機會。”

“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放下你那點可笑的自尊和底線,拚命往上爬罷。”

單子玦恭敬地應了,心裡再無一絲抗拒。

他的確需要抓緊時間抓住任何機會往上爬,隻有爬到了最高處,他才能將那隻飛出去的鳥兒抓回來。

相生相伴的兩個人,本就不該分開。

“好了,你先回罷,本宮去探望探望李貴妃。”

似笑非笑的一句“探望”,已然赤/裸/裸暴露出了她那點小心思。

原本李貴妃就是這後宮裡最風光的那一個——娘家位高權重,兒子貼心爭氣,女兒雖驕縱無腦卻奈何討皇上的歡心,便連她自個兒,明明一把年紀的人了卻還是能哄得皇上團團轉。

可以說自打那位璟貴妃死了之後,一夕之間異軍突起的李貴妃便再也停不下來了,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就牢牢霸占著“後宮第一人”的寶座,便連皇後都要避其鋒芒。

足足被壓了二十年,吃過的虧受過的憋屈實在罄竹難書,每每想起來那都是咬牙切齒的恨。

原還以為除非有朝一日在奪嫡之爭中勝出,她方才有一雪前恥的機會,卻哪想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單子鴻那個廢物!

光是想想,皇後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了,每天堅持不懈跑去嘲諷李貴妃都猶嫌不夠,隻恨不得想去她麵前敲鑼打鼓表達一下自個兒的心情才好。

邁著無比輕鬆愉悅的步伐,盛裝打扮的皇後招搖過市,直奔華陽宮而去。

然而一路上遇見的宮人們對此卻早就習以為常,若哪天皇後突然不去刺激嘲笑李貴妃了那才叫奇怪呢。

彼時,李貴妃卻正死死攥緊了賈元春的手,咬牙道:“本宮知曉你心裡頭怨恨你弟弟那件事,隻是事已至此再說什麼怨不怨恨不恨也都無濟於事,為今之計唯有你我二人聯手。”

“你還年輕,對於皇上來說又還算是正新鮮的時候,隻要你能成功生下皇子,本宮和整個武安侯府便都是你們母子的後盾,屆時你我二人分彆位居東西宮太後,誰也不妨礙誰。”

這個提議賈元春當然心動。

她很清楚自己背後的榮國府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家裡的男人沒一個頂用的,便是她有心甚至有能力幫著謀劃些都隻能說是爛泥扶不上牆。

甚至就連“榮國府”這個名頭如今也不過是虛的,實際上來說早就該摘下牌匾換成“一等將軍府”了。

而倘若能夠得到武安侯府的全力支持,一切自然又不一樣了。

機會不可謂不大。

但有句話李貴妃說得的確也沒錯,她這心裡頭實在是怨恨膈應得要死。

回想起當日聽聞寶玉和三皇子滾到一處的場景,她到現在都還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天旋地轉。

雖說身為男孩兒有些什麼風流韻事也不叫個事兒,可壞就壞在寶玉的年紀實在太小了。

今年才不過將將十歲的一個孩子,這就能跟男人滾到一處去了……委實過於驚嚇,荒唐至極。

更何況這個三皇子如今還這般臭名昭著,又擺明已經被皇上厭棄了,跟他扯上這種關係能有個什麼好?

寶玉將來雖不影響婚配,但正經高門大戶是彆想了,也隻能往低處去尋,還不定能找著個勉強看得過去的。

這還隻是其一,其二更叫人心生絕望。

便是將來寶玉得以考了出來,皇上卻也未必能夠不計前嫌,便是皇上不計前嫌用了他,朝堂上那些同僚也未必能夠接受。

那件荒唐醜事足能伴隨一身,除非他哪天能得個什麼天大的造化,大到足以叫人自動忽略遺忘掉那件醜事,否則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一眼看得到頭。

深知家中其他眾人秉性的賈元春,可以說是將全部的家族希望都寄托在了賈寶玉的身上,如此一來又叫她怎能不恨呢?

真就恨不得想要剮了單子鴻那個畜生,這麼點大的孩子倒也下得去手禍害!

隻可惜她人微力薄沒那能耐,非但如此,甚至她還不得不承認,麵對李貴妃的提議她可恥地心動了。

正在她百般掙紮猶豫之際,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就見李貴妃笑了笑,柔和的語氣充滿蠱惑。

“如今已是到了這個地步,靠他自個兒是不能了,也唯有你這個做姐姐的能夠幫他重新立起來。隻要你生出兒子成功爬了上去,到時候身為新帝的舅舅、太後的嫡親弟弟,還怕他沒個前程?”

“多得是人會爭著搶著要嫁給他,朝堂之上更是隨意安排,想要掌個實權也好,還是想要做個富貴閒人也罷,不過都憑你的心意罷了,總歸是能保他、保整個賈家一世安享榮華。”

賈元春緩緩抬頭望向她,嘴唇輕抿,淡淡道:“不愧是貴妃娘娘,您贏了。”

“這就對了。”李貴妃也絲毫不在意她語氣裡那點譏諷和不甘,隻笑著拍拍她的手,“這天底下哪來的那麼多仇啊怨呢?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好了,既是下定了決心那咱們就抓緊謀劃謀劃。本宮可是得著消息了,皇上‘清淨’了這麼些日子早已開始蠢蠢欲動,你若能趁此機會悄悄進了景福殿……至少皇上徹底恢複之前的這段日子,你就是獨寵,機會大得很。”

賈元春皺了皺眉,“太醫交代皇上一定要安心靜養,不能近女色,若是出點什麼岔子誰能擔待得起?”

聞言,李貴妃的眼裡快速閃過一抹精光,嘴裡卻仍充滿誘惑道:“本宮自是知曉此舉難免有些風險,不過你也要想想,平日裡皇上健健康康的時候又能輪著你幾回?”

“咱們皇上可從來就不是什麼專一長情之人,滿後宮比你更新鮮嬌豔的花骨朵兒等著他去采摘呢,你拿什麼跟人家拚?若得不到足夠的恩寵,你又究竟要到幾時才能懷上?宮裡可是已經許久未曾有喜事了。”

這倒也是,況且……先前周景帝好好兒的時候,每回寵幸她還都不忘要跟她哭窮呢!

便是現下想死了那麼想要一個兒子,她的財力也不足以支撐幾回啊。

想起這,賈元春便滿腹怨念,深感離譜至極。

“皇後娘娘駕到!”

李貴妃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忍不住磨牙,“得意便猖狂的小人行徑。”

“皇後娘娘想必有話與貴妃娘娘說,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趕緊拔腿就顛兒了,都顧不上看李貴妃究竟是什麼臉色。

她才不樂意摻和這兩位巨頭之間的爭鬥,免得被殃及池魚無辜受難。

“賈嬪?”在門口碰見,皇後倒也沒為難她,痛快地放行之後便踏進殿內,“今日妹妹可還安好?”

李貴妃不情不願地行了個禮,皮笑肉不笑,“有勞皇後娘娘日日惦念,臣妾好著呢。”

皇後叫了起,自行入座,一雙眼睛煞有其事地在豪華的殿內轉了一圈,“今兒怎麼又不見那兩個孩子?好歹你也是他們的母妃,怎的除了頭一日六兒來過一回之後就不見人了?還有三皇子也是,終究事情因他而起,他倒是多得清淨。”

三皇子妃和三皇子乾架結果一腳將人踢廢這件荒唐事實在是世間罕見,早就傳遍了,皇後能不知道嗎?

不過是變著法兒地戳李貴妃的心窩子罷了。

饒是心裡明白,也咬死了牙不想叫皇後如意,但李貴妃的臉還是止不住泛起了白,眼底悲痛難以掩飾。

皇後心滿意足地彎起了嘴角,低頭擺弄起手鐲來,忽而摸了摸自個兒的肚子,輕歎一聲,“你說,這算不算是報應?”

聲音仿佛是從天邊飄來的,風輕雲淡,落在耳朵裡卻又如此驚耳駭目。

不等李貴妃作何反應,皇後卻已像是沒事人一般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莫須有的灰塵,輕笑一聲,“作孽在本宮身上的報應已經來了,你倒是也猜猜看,另一樁報應又將何時降臨?”

有那麼一瞬間,李貴妃甚至沒能繃得住臉上的情緒,一時神色莫測。

……

接下來的幾天裡單若泱就一直掛念著纏足令一事,等來等去也不見任何動靜,唯有禮部尚書為首的那幾個酸儒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難看,便知此事暫且是已經告一段落。

也不枉費她那日嘴皮子都說乾了。

放下心,她這才終於有空騰出手來。

那日她雖以一番避重就輕的言論將小姑娘勉強安撫好了,但這可不代表她就已經揭過了此事。

“風鈴。”單若泱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輕聲囑咐道:“找個手腳麻利的,去將那賈寶玉身上的玉偷了。”

“啊?”風鈴傻了眼,“公主難道是看上了那塊玉?咱們家什麼樣的玉沒有,何必拿他的呢?沒得汙了公主。”

就那麼一塊破石頭,也能入得了她的眼?

單若泱白了她一眼,“本宮另有目的,快去罷。”

隱約記得原著裡頭說賈寶玉丟了那塊通靈寶玉之後似是變傻了。

不過叫她說呢,頂多也就算是沒了往日的所謂“靈氣”罷了,離傻子還差著遠呢。

當然了,榮國府的人未必這般看待。

一旦賈寶玉的命根子通靈寶玉丟了,整個賈家怕是都要鬨翻天,那位老太太可就彆整天閒得發慌惦記這個算計那個了。

況且她總覺得那塊破石頭邪乎得很,無論是賈家眾人對他自帶八百米厚的濾鏡的疼寵偏愛,還是他與林黛玉之間那份奇怪的牽絆情誼,總之一切都透著股子怪異。

賈家人還疼不疼賈寶玉是不關她什麼事兒,但若是能因此而切斷他與林黛玉之間那層莫名其妙的牽絆便再好不過。

省得他哪天再發瘋纏上來,好好一個小姑娘名聲都該敗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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