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二合一(1 / 2)

古往今來,被男子休棄回家的婦人不勝枚舉,和離者卻少之又少。

但凡有這麼個現象出現,保底都得是未來好幾年裡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則,封建禮教對女子的荼毒是不可想象的。

丈夫動輒打罵、酗酒好賭又或寵妾滅妻……總之無論他再如何不做個人、不拿妻子當個人,女人也絕不會選擇離去,一千個這樣的人裡頭能出現一個敢毅然決然轉身的都算是不錯了。

寧可一輩子泡在黃連水裡頭苦熬,甚至實在忍無可忍之下寧可選擇自儘也不會選擇離開。

二則,這到底還是男人高高在上主導的世界,他們更習慣於作為為所欲為的掌控者,而絕不會容許女人以下犯上。

作為男人,他們可以因種種緣由而單方麵選擇強行休妻,卻不可能容許自己成為那個被棄之人。

哪怕是為了尊嚴臉麵,他們也不會同意和離。

可笑的是,男人的休書可以不顧女方的意願而直接給予蓋章生效,要想和離卻仍可以不顧女方的強烈意願、不顧現實情況究竟如何慘絕人寰駭人聽聞,隻要男人咬死不同意官府便絕不會受理。

是以,一百個下堂婦裡頭估計能有九十九個半是被休棄的,和離實在是罕見至極。

要臉麵的大戶人家就更幾乎不可能了。

可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王熙鳳不過進宮一趟,好端端的就被“賞賜”了和離?

和離還不止,就連巧姐兒也要跟著她走?

簡直荒唐至極!

如意算盤劈啪作響,正滿心激動幻想著賈寶玉迎娶公主帶領全家踏上權勢巔峰的賈家眾人齊刷刷都懵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賈母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王熙鳳,白著臉嘴皮子哆哆嗦嗦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你主動求的還是其他緣故?”

王熙鳳先是側頭輕聲吩咐了平兒去收拾行李,而後才轉頭看向她,很是痛快地點點頭,“確是我主動求的。”

“什麼?”王夫人頓時瞪大了雙眼,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一個瘋子,“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乾什麼?好端端的日子不過你在瞎胡鬨什麼?你是瘋了不成!”

“瞧您這話說的,真要是好端端的日子,誰不樂意安心過還非得要去做那下堂婦啊?賤骨頭不是?”王熙鳳不禁嗤笑。

邢夫人亦震驚極了,捂著胸口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呆若木雞的賈璉,不解道:“近來好長一段時日也不曾聽見你們小兩口鬨騰了,冷不丁的怎麼就要走到這個地步呢?”

“你一個女人家離了男人可怎麼活啊?快彆胡鬨了,下堂婦的日子不是你能想象的,趕緊的進宮求求皇上收回成命。”

“可是璉兒那混賬又乾了什麼糊塗事?”賈母恨鐵不成鋼地剜了賈璉一眼,轉頭對王熙鳳苦口婆心勸說道:“他若欺負了你你隻管與我說,我自會替你做主,想怎麼收拾他隻由你說了算,何至於如此啊?”

“便是牙還有磕著嘴皮子的時候呢,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吵不鬨的?左不過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吵吵鬨鬨一輩子也就過去了。你們兩個又是打小相識的情分,至今成親十餘載又有了巧姐兒,還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說著,賈母不禁抹起眼淚來,怒視賈璉,“你給我跪下!老實交代清楚,你究竟又乾了什麼混賬事才惹得鳳丫頭如此心灰意冷?”

“我可告訴你,一眾子孫媳婦裡頭我最愛的便是鳳丫頭,若你當真將她氣跑了……你便也給我滾出家門去罷了,我是再不肯認你這個孫子的!”

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樣,不知情的乍一看還當真以為這是個疼愛孫媳婦的老太太呢。

事實又是如何呢?

過去賈璉的胡作非為老太太不是不知情,卻回回都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慣會裝聾作啞。

真要鬨到跟前來了,又或是鬨到外頭丟了賈家的臉,老太太這才像是突然長了耳朵眼睛。

卻也不過是嘴上不痛不癢地說賈璉兩句便罷了,反倒是話裡話外指責她鬨得太過,叫她收斂收斂脾氣軟和些雲雲。

正如上回在東府抓了賈璉和尤二姐廝混現場,老太太不也是如此作態?

但凡老太太真肯給賈璉上上緊箍咒,他也絕不敢如此肆意妄為沒個底線,家裡家外到處偷那臟貨爛貨。

想起來,她便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奉承伺候實在不值當。

媳婦到底不過是個外人,疼愛僅限於嘴皮子上罷了。

王熙鳳默默垂下了眼皮子,不想再看老太太惺惺作態的嘴臉。

“你這孩子,你倒是快說句話啊!”邢夫人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賈赦當即上前就給了他兒子一腳,“聽見老太太的話不曾?我不管你究竟是乾了什麼,總之你自己想法子將你媳婦留下,否則老子就打死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跪在地上被踹了個狗吃屎的賈璉卻還懵著呢,隻覺冤枉極了,迷茫無辜的眼神連連瞟著王熙鳳,甭提多委屈了。

“我哪裡又乾什麼混賬事了?這都多長時間未曾出過門了,整天恨不得在家裡長了草,我上哪兒得罪她去?這會兒你們便是叫我賠禮道歉我也不知該往哪兒使勁兒啊!”

眾人聞言先是愣了愣,仔細一回想,仿佛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具體是哪天開始的記不大清了,大抵省親彆院還未完工時他似乎就突然老實安分了下來,幾乎整天都窩在家裡房門緊閉不知在乾些什麼。

不過無論是乾什麼,總不可能是在王熙鳳的眼皮子底下偷人。

難不成真冤枉他了?

可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眾人十分不解,疑問的目光便不約而同落在了王熙鳳的身上。

這時,王熙鳳方才重新抬起頭來,神色冰冷地看向賈璉。

“不知大夥兒可還記得我中邪險些喪命那件事兒?”

賈璉的臉色倏地變了。

眾人將這一變化看得清清楚楚,心裡不由都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鳳丫頭……”

“我王熙鳳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不是什麼好人,有人想要我的性命仿佛倒也不是多稀罕的事兒,可打死我也不曾想到,恨我恨到這個地步的人竟會是我的枕邊人。”

雖說因為賈璉的異常,大夥兒心裡隱隱約約也都有了猜測,可真正得到證實的這一刻卻還是如遭雷擊,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這不可能!”賈母頭一個表示不信,一臉堅定道:“璉兒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平日裡總也看不破女色一關,卻也絕非那等沒個底線的混賬東西,好賴比起他老子來總還像個人。”

賈赦:“……”

“素來連那些個女人都不樂意強迫的一個人,怎會害人性命?更何況你還是他的結發妻子、是給他生下唯一骨血的女人,他怎會如此待你?絕不可能!這裡頭定是有什麼誤會!”

“鳳丫頭,你切莫被那等居心叵測的小人給誆騙了,璉兒絕不會害你的啊!”

緊隨其後,邢夫人亦連連點頭表示附和,“老太太說的很是,我雖不曾生了他,卻也養了他一場,他的性子我還是知曉的,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喪天良的事。”

“這裡頭定有小人挑撥離間,你究竟是聽誰說的?快快醒醒,切莫一時糊塗著了小人的道兒,你若真信了那才叫小人得意呢。”

王熙鳳一臉好笑道:“你們瞧瞧他這副死德行,像是被冤枉的樣子嗎?快彆替他辯解了,事實證明他就是那喪天良的畜生!”

“你們也甭管我究竟是怎麼查出來的,倘若不信的話大可叫馬道婆來親自問問。我比你們任何人都希望這是假的、是小人在其中挑撥離間,可惜偏偏天不遂人願,鐵證如山容不得我自欺欺人。”

賈璉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就擺在那兒呢,再加上她又直接道出了“馬道婆”這個人,似乎事實真相已經擺在了眼前。

“璉兒!”賈母驚呼一聲,催促道:“你快說話啊!是不是那個死老婆子誆騙了你?”

“她素來愛在各家後院亂竄,乾的儘是那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了幾個錢那是什麼都乾得出來。嘴上打著給人祈福的旗號不定背地裡乾的卻是那陰損之事,不過是圖你再去找她一回,好多賺你一些銀子罷了。”

顯然她也信了,否則也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擺明是給賈璉提供狡辯思路呢。

可笑方才還口口聲聲說人家是她最愛的媳婦呢。

王熙鳳不禁冷笑連連,直截了當戳破了賈母的意圖,“老太太也不必再如此費心,事發之後不多久我便已經知曉了事情真相,這麼長時間隱忍不發不過是還念著那麼幾分情誼,誰曾想……”

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到賈璉的身上,愈發陰寒刺骨,“誰曾想他為了尤二姐那個賤人不僅狠心想要我的性命,甚至就在尤二姐死後他也仍一片癡心不改,竟是在為了那個賤人守節呢!”

“否則你們以為我為何突然將平兒嫁了出去?事到如今也不怕說出來叫大夥兒笑話,蓋因他與尤二姐勾搭上之後便再不曾與旁人有過那檔子事兒了,我與平兒兩個年紀輕輕的愣是扒著這麼個男人守活寡呢。”

此言一出,霎時一片寂靜。

眾人無不瞠目結舌,盯著賈璉的目光似能將他盯出幾個洞來,滿滿全是震驚。

而對於有難言之隱的賈璉來說,這會兒簡直就像是被扒光放在了太陽底下,狼狽羞憤至極,下意識垂下腦袋企圖躲避。

可這樣的舉措卻反倒證明了王熙鳳所言非虛。

當即,賈赦暴跳如雷。

“玩兒女人就玩兒女人,還將自個兒的心玩兒丟了?為一個賤皮子守節?你這是要絕老子的後不成?老子打死你這個廢物蛋子!”說著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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