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二合一(2 / 2)

可比起皮肉上的傷痛,他的話才更戳人傷疤。

王熙鳳好懸沒忍住當場笑出聲來。

可不是個沒用的廢物蛋子嗎?

可不是絕後了嗎?

男人自尊大大受挫的賈璉猛然暴起,一把推開他老子,臉色漲如豬肝,怒吼一聲,“夠了!”

呼哧呼哧氣喘如牛,握緊的雙拳青筋暴起,可見已是憤怒至極。

然而最駭人的還是那雙眼睛,猩紅一片戾氣橫生,看著他老子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什麼殺父仇人,隨時能撲上去將其打死似的。

所有人都被他給嚇了一大跳,作為當事人的賈赦感觸則更深得多,當即是又驚又怒。

“你為了那個賤人不僅要殺妻守節,竟還想弑父不成?我看你當真是鬼迷心竅了!”

顯然,這是將他的憤怒歸咎於自己對尤二姐的侮辱上了。

偏偏賈璉還有苦說不出,隻能咬著牙認了。

“冤孽……冤孽……她這是給你下了什麼蠱啊!”賈母氣惱得直拍大腿,轉頭就打發鴛鴦,“快去找找得道高僧,他一定是被那尤二姐的鬼混纏上了!”

直到此時此刻,老太太還想著給他找借口開脫呢。

王熙鳳撇撇嘴,神色冷漠道:“老太太不必折騰了,早前我便私下裡找人看過他,是丁點兒毛病沒有。真要說迷了心竅那也絕不是什麼鬼混作祟,而是尤二姐那個人,畢竟他想要害我性命的時候尤二姐還沒死呢,可見他是真真愛她愛得深沉。”

被迫真愛的賈璉:“……”

“我還年輕,可沒興趣扒著個一心守節的男人守活寡,我還想要個兒子呢,還請老太太、大老爺體諒。”

兒子不兒子的她早已無所謂了,說這話不過是為了再進一步刺一刺那廢物蛋子罷了。

看見他那滿眼隱忍的恥辱羞憤,她這心情便美妙多了。

許是被刺激得狠了,賈璉惱羞成怒道:“你休想!你是我媳婦,這輩子也隻能是璉二奶奶,叫你守活寡你也得老老實實守著!”

“怎麼說話呢!”賈母立即嗬斥一聲,轉臉慈愛地笑道:“你瞧瞧,他這是舍不得你呢,他男人家要臉,低不下頭來罷了。我就說你們兩個也是打小的情分,哪能說斷就斷得了呢?他不過是一時糊塗,心裡終究還是舍不得你的。”

“鳳丫頭,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再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可好?便是不為了旁的,也為巧姐兒考慮考慮不是?哪個孩子不想父母恩愛家庭和睦的?你們兩個分開倒是痛快了,孩子得多傷心啊?”

“況且,便是你不在意王家女孩兒的名聲,總也不能不在意巧姐兒吧?原本好好一個國公府的嫡出姑娘,能夠選擇的青年才俊多得很,可你這樣……叫她日後怎麼嫁人呢?勢必要遭人恥笑嫌棄的啊。”

同樣作為母親,顯然不可能不知道一個母親的軟肋在哪兒。

可惜,精明的老太太再怎麼也絕不會算到賈家已經被記在了皇上的小本本上,已然磨著刀準備宰殺呢。

這個時候還不趕緊帶著孩子跑等什麼呢?

王熙鳳忽的就產生了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微妙優越感,一點兒也不因老太太氣惱了,看著他們就如同在看猴兒戲似的。

眼珠子一轉,看向賈璉似笑非笑道:“不如老太太先問問他願不願意跟我生兒子?”

賈母還以為她這是被自己給說動了,當即便是一喜,趕忙喊賈璉,“趕緊的,你給表個態。”

“人死如燈滅,你也總不能為了一個死人絕後吧?快點兒彆犟了,好好給你媳婦賠個罪,往後好好過日子。”邢夫人緊跟著幫腔。

可惜她們哪裡能知道賈璉心裡的苦呢。

當他不想睡女人嗎?

當他不想生兒子嗎?

他也得能啊!

立都立不起來了,生什麼生?拿什麼生?

被這一刀刀戳得心肝兒疼的賈璉是徹底惱了,跳著腳怒道:“生個棒槌生!要生你自個兒生去,老子才不跟你生!”

“賈璉!”賈母氣急。

恰在這時,平兒進來了,“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我才打發了人去抱巧姐兒,奶奶打算何時走?”

掃了眼快要被逼瘋的賈璉,王熙鳳心滿意足了,可算是出了口惡氣。

一揚下巴,“這就走罷。”

隨後抬腳便出了門去,全然不顧身後的人如何呼喊,端是冷漠絕情。

賈母再是坐不住了,叫人攙扶著拄了拐就追出去,剛好看見王熙鳳從婆子手裡接過巧姐兒抱著。

一時悲從中來,拐杖“咚咚”捶打地麵,哭道:“你這是要剜了我的心去啊!”

賈赦慌忙大喝,“你自己執意要走就走你的,將老子的孫女留下!巧姐兒是咱們賈家的血脈,由不得你帶走!”

這話也提醒了賈璉。

他自己是個什麼狀況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基本上可以確定巧姐兒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骨肉,哪怕是曾經嫌棄的女兒這會兒也是香疙瘩啊。

當即上前就要搶孩子,“將孩子留下!”

不明所以的小姑娘被一番爭搶嚇得當場哭出聲來。

王熙鳳大怒,騰出一隻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巧姐兒歸我,這是聖旨!你再敢妄圖搶奪,仔細我叫人扭了你送官,看你有幾個腦袋夠掉的!”

一聽這話,眾人可算是想起來聖旨那檔子事兒了。

頓時都啞巴了,誰也不敢再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抱著孩子揚長而去。

“冤孽……冤孽啊!”賈母一時老淚縱橫,人幾乎都站不穩了。

賈赦在旁氣得是直跺腳,“從古至今就未曾聽說孩子歸下堂婦所有的,未免太過荒唐滑稽!到底是的女皇帝……”

“住口!”賈母緊急製止,拎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邊打邊怒斥,“你若是不想活了就自個兒死外邊去,彆嘴上沒個把門的拖著咱們全家一道兒陪葬!”

“你們父子兩個真真就是咱們賈家的禍根子!虧我還心心念念盼著寶玉能將玉兒哄好,結果可倒好,你的好兒子好媳婦愣是不聲不響給家裡挖個大坑埋了進去!”

“如今想也知道皇上對咱們賈家男兒必定沒了什麼好印象,保不齊以為寶玉也是跟他一樣的貨色呢,如何肯輕易鬆口將玉兒許配給寶玉?”

“我告訴你,若寶玉和玉兒的好事成不了,我便是死也不能原諒你們父子兩個!”

賈赦被打得滿頭包,偏還不敢跑,隻能齜牙咧嘴地叫喚著連連認錯。

賈璉則在一旁盯著那母女兩個離去的方向發愣,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似乎精神氣兒都被抽走了。

邊上,王夫人卻流露出了蠢蠢欲動的貪念。

既然這個“癡情種”打定主意要為一個死人守節,那豈不是要絕後了?

榮國府怎麼能給這樣一個無後之人繼承呢?

合該是屬於寶玉的。

而隨著王熙鳳的離開,這道堪稱石破天驚的聖旨也飛速傳遍了大街小巷,激起陣陣浪花,隱隱有海嘯之勢。

已然延續了幾千年之久的“父係社會”觀念下,男人擁有家庭主導權、財富支配權乃至家族成員的支配權所有權等等,都是世人心裡根深蒂固的認知。

是以由來也沒有夫妻失和令孩子歸屬女方的,甚至在女人們自己的心裡都根本從未有過“爭奪孩子”這一念頭。

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打從內心最深處就沒有這個概念。

冷不丁這樣一道聖旨的出現,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心裡,將女人們死死束縛的枷鎖似乎稍稍有所鬆動。

一種奇異的感覺緩緩於女人們的心裡浮現、翻湧。

就在世人議論紛紛之際,又一道聖旨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將所有人都給砸懵了。

——凡夫妻緣儘者,男女任意一方堅持要求和離官府都應給予支持,且男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女方嫁妝在內的一切私產。

若因一方嚴重過錯而導致夫妻關係破裂,則過錯方應給予另一方部分經濟補償,具體金額根據情節嚴重與否再行定奪,最高可判賠償一半家產,拒不執行者判以五年牢獄起步最高可判處流放千裡。

無論和離或被休棄,婦人皆有權爭奪孩子撫養權,若男方存在動輒打罵妻兒、酗酒好賭、偷雞摸狗等惡行,證實人品惡劣德行有虧,則孩子無理由判給女方,反之亦然。

若得孩子撫養權之人經濟欠佳,則另一方應按月支付撫養費,具體金額可由各官府按當地實際情況以及孩子是否讀書自行製定標準,經判決不予執行者則五年牢獄起步最高可判流放千裡。

凡當地官府不予嚴肅公正對待,一經發現立即革職流放處之,且子孫三代以內不得科舉出仕。

以上納入《大周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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