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番外·整活,擺爛三日月:老爺爺絕對什麼都不做(1 / 2)

三日月早已預料到總有一天還會發生突然來到平行世界的狀況,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彼時的他,恰好處於其他刃包括審神者都不在本丸的時候,又因為無事可做,所以帶小姬君學習起了時之政府相關的認知。

然而當他帶著貓崽從天守閣下來,經過拐角時,卻莫名地被一根東西絆倒了。

現在看來……大概就是因為這條鏈子。

於是,在這普普通通的一天,三日月心平氣核地接受了自己再度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平行時空的事實。

最為關鍵的證據,就是腳上精細而緊固的金製鎖鏈,以及身邊驟然變化的景色。

目前,他身處於一個封閉的房間裡,門窗嚴絲合縫,隻透進足以視物的光線,看不見外麵的風景。

當然,眼下最為麻煩的是……這一次,他把小姬君也帶來了。

審神者的幼崽雖然沒有完全的能力,卻也有幾個天生就會用的天賦——譬如自動尋找肉身。因此,在來到這個時間的瞬間,她本能地附在了一具最契合的身體裡。

現在的她,是一隻雪白而弱小的貓咪。

三日月看向懷裡的小貓崽,貓崽睜著琉璃似的藍眼睛望著他,乖乖地叫了一聲:

“咪。”

幼年的魘貓尚不通人語,天賦也未開發完全,三日月有些懷疑這是她一不小心製造出來的意外,卻又無法確認。

尤其是他最近才知曉了一件事——作為魘貓一族,也是唯一能夠自由穿梭時空的種族,姬君與小姬君受到了時之政府的特彆關照,尤其是魘貓一族的繁衍方式:自體分裂,一隻魘貓隻會有一個後代。而作為維持平衡的代價,當其擔任審神者時,唯有一隻魘貓能夠擁有完全的力量。

魘貓的壽命足夠長,成長期也足夠漫長,上一代退休,下一代才剛剛長成。幼崽的能力尚不能成長到頂替母親的工作時,她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本丸裡。

所以……在成功回到原本世界之前,他也得照顧好小姬君才行。

“小姬君,看來你要和老爺爺在這裡待一段時間了。”三日月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小貓崽柔軟的皮毛,溫聲笑道。

“咪。”

感覺到小貓崽平靜下來,三日月開始觀察這個房間及自己的處境。

尤其是這根鏈子……

三日月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多次穿梭平行時空的經驗讓他內心預感這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設定。

他低下頭,捏住扣在右腳腳腕的鏈子仔細觀察。這根金色的、纖細的鎖鏈,上麵甚至雕刻著細小而精致的花紋,這些花紋看似華美,實則是簡化變形的「咒」,用於束縛另一個自己。

狹窄金色環扣下的皮膚泛著新鮮的紅色,其中依稀可見早時的疤,想必已經因掙紮無數次皮開肉綻。

除了精美的外形之外,似乎還是用十分特殊的材質製成的,單憑力氣無法拽斷,但如果用靈力或刀的話……

想到這點,三日月反而收斂了力道——他暫時不準備輕舉妄動,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數,還是保持現狀為好。

接著,他伸手輕輕扯動鎖鏈,發現它的另一頭一直延伸到角落,似是死死地釘在那裡。

鎖鏈很長,足夠他在這個房間裡四處走動。

三日月單手扶著地板緩緩起身,懷抱小貓崽在這不大不小的地盤上走了一圈,金屬隨著他的腳步在榻榻米上輕輕滑動,刮蹭出一些輕微嘈雜的聲音。

這個房間似乎隻留下了供給他休息用的東西,被褥、枕頭,甚至連茶杯也隻有一個。

這裡難道沒有水和食物嗎?三日月抱著疑問,總算在角落一個矮小的櫃子裡找到許多堆起來的空水瓶。

“……”

三日月沉默了。

事實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複雜也更加明了,無需記憶,無需深入了解,便能知悉擺在他麵前的是一場怎樣的戲碼。

這一刻,過往某些微妙的回憶在他腦海中一一湧出,要想延伸這種黑暗深刻殘酷,需要費好大一番力氣揣測表演。

三日月思來想去,最後表示:太累了,演不動了。

這明明是個意外,關無辜的老爺爺什麼事?老爺爺什麼都不知道。

不演了!

因此,“明知事情已經無法向好的方向發展,於是就乾脆不再采取措施加以控製,而是任由其往壞的方向繼續發展下去”*,這樣的舉措叫什麼?

「擺爛」

三日月非常鄭重地、坦率地用這個新學到的精湛詞彙表達了自己的決定。

他要擺爛!

第一步,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

縱觀四下連個坐墊椅子都沒有,三日月認為還是先躺著,但因為小姬君還在懷裡,隻能先挨著窗邊坐下來。

一坐下,三日月就又發現了一些細節。

房間裡的榻榻米還算光潔,到處卻都沒有看到清潔工具,加上“三日月宗近”一般不會有親自打掃的意識……

這個地方,可能每隔幾天就會有人進來。

一瞬間,三日月產生了打開門看看情況的想法,但又很快將其拋在腦後。

不……他隻要在這裡躺到回去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做彆的。

“咪。”

仿佛是讚許他的想法,嬌小的白貓走過來磨蹭他的手背,三日月輕輕安撫著她,緩緩閉上眼睛。

希望在他離開之前,這裡不會有人來。

……

“哢嚓。”

“嘩啦……嘩啦……”

窸窣的聲響喚醒了淺眠的三日月,睜開眼的一瞬,他看到了不屬於這個房間的光亮。

那是更為刺眼、也更為自然的光線,甚至還傳進來一陣清涼的風,吹走了屋內沉悶的濁氣。

有人把門打開了,但不是完全打開——上麵有一扇可以推拉的小窗口,翻下來是一塊盛放東西的木板。

“三日月,”對方開口,聲音混沌,“這是今天的水和食物,自己過來拿吧。”

三日月借此時機看清了外麵的人,那人戴的麵具覆蓋了整張臉,不露出一點皮膚,自然也看不出任何線索。

不對,他要躺平擺爛。

這麼想著,三日月把腦海中的探究欲通通甩掉,按他說的起身去拿食物。

結果沒走兩步,他腳下一頓,就被腳上的鏈子牽住了步伐。

三日月回頭望去,鎖鏈不知什麼時候縮短了,想來半醒時聽見的聲音就是由此發出的。

他試著向前探手,堪堪夠到門邊。

果然……這條鎖鏈沒那麼簡單,不知是怎樣限製了他的行動,或許是為了防止他傷到前來送飯的人?

三日月緩緩抬眼,透過麵具與那人對視。

畢竟,一直密封著的門出現了溝通外界的開口,足以調動起他離開的希望啊。

外麵的人被三日月的注視嚇了一跳,有點結巴:“你、你看什麼!?”

三日月微微一笑,“沒看什麼。”

外麵的人愣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振三日月露出如此平靜的笑容。

過往的三年,他親眼見證著對方從滿目怒火到越來越不會抵抗,氣焰與神色漸漸平息到如同止水,甚至不用再派人來加固「咒」。

想來已經發現逃不掉,認命了。

這次三日月宗近這麼正常,讓他反而覺得反常。

所以他連忙把小窗口關上,落鎖,仔細地把封門的陣法畫在上麵。

聽到門外“哢嚓”一聲的下一秒,三日月發覺腳腕的拉力消失了。

他轉頭向後看去,原先繃緊的鎖鏈此刻已經放長,蜿蜒地躺在地上。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三日月端著托盤來到同樣密封的窗邊,這邊光線更好一點。

他將托盤放下,目光落在裡麵的食物和器具中——一份簡單且量大的紅豆飯,和櫃子裡如出一轍的瓶裝水,一個塑料勺子。

飯也是被塑料盤子盛著的,裡麵沒有任何銳利的東西,像是防止他逃跑,又像是防止他傷害自己。

三日月歎了口氣,拿起勺子撥了一部分,對小貓崽笑道:“小姬君,來吃飯吧?”

白色的幼貓扒在他的腿上,好奇地探著頭嗅聞,最終乖乖吃了一頓飽飯。

……

此後的每一天,三日月都會定時接收到食物,有時甚至會得到一包零食,一日三餐,風雨不斷。

然而這樣的日子隻持續了三天,三日月就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回到本丸的時間遙遙無期,可能是一秒後,也可能是一年後,而他和小姬君還在這裡吃飯。

實際上,無論是作為本靈的他,還是穿越時空後本質是為靈體的魘貓,都可以不用吃飯。

所以——三日月決定不吃了。

擺爛第二步,飯也不吃。

隨遇而安就好,吃什麼飯呢?而且小姬君似乎也吃膩了,最近隻愛睡覺。三日月如是想到。

於是到了第四天,送飯人再次拉開小窗口時,看到的就是三日月宗近倚牆坐著的樣子。

相貌昳麗的付喪神眼睛半闔,其間流露出的藍色十分溺人,卻連抬都沒抬一下。

“三日月。”他喚道,以為對方沒有注意。但這種可能用膝蓋想也是概率極小,不論是最初燃燒著火焰一般的眼神和冷笑,還是後來的麻木不仁,每當他來時,三日月總會分給他一些眼神。

有時候他也會想,這振三日月死撐著,難道是在等待離開的時機?

不可能的。從各種意義上都是。

他再次叫了一聲:“三日月?”

太刀這次徹底合上了眼睛,睫羽垂落,充耳不聞。

送飯人屈起手指敲了敲門板,威脅道:“不拿走的話今天就沒有了。”

三日月呼吸勻長,仿佛已經睡著了。

送飯人有些慌了,這振三日月明明早就認命了才對……

刀劍付喪神以死相逼的例子比比皆是,再稀有的刀死後都是一堆沒用的廢鐵——必須趕快跟上麵彙報,付喪神的死活無所謂,被怪罪倒黴的可是他啊!

送飯人慌慌張張地拿出通訊器,按了幾個號碼,想了想,又收了回去,關掉小窗,落鎖,離開。

在他走後,三日月徹底睜開雙眼,將袖擺下的小貓崽拿出來,毫不吝惜地誇讚:“小姬君真棒,沒有亂動真是幫老爺爺大忙了。”

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人的反應,顯然是擔心通訊被捕捉監控,以此推測,囚禁“三日月”的人地位不會太低……

不不不,不能再思考了,明明是要休息的。

就算這麼想了,三日月也仍然阻止不了自己的思緒。

怎麼辦?如果對方把人叫來了,他要離開嗎?還是……借機清理一下蛀蟲呢?

三日月安靜地等待著,卻遠沒有想到等來的並不是罪魁禍首,而是前來救他的人。

……

“已到達B-05世界,任務即將進行收尾。”紮著高馬尾、英姿颯爽的女人對著通訊器彙報完畢,轉頭看向一旁的付喪神,“當前的情況怎麼樣了?”

“姬君大可放心,事情完成得非常順利。”

高挑的付喪神回過頭來,露出一張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美麗臉龐。

他的唇邊浮著很淺的笑,眼中卻是冰冷的,屬於刀劍的特質在他身上發揮到極致,就連額角垂下的暖色流蘇都無法緩和他周身凜冽的冷氣。

“時之政府高層的蛀蟲全被拔除,其中涉及到大量金錢交易、時空數據篡改、非法回溯時間等事實,現已交給其他同僚處理。”

“很好。”女人輕輕道,隨後揚起一個笑容,“辛苦你了,三日月。”

付喪神隻是頷首,並未多言。

自從半年前來到任務世界,他已經著手向這個世界的時之政府安插眼目,收獲頗豐。

六個月餘的辛苦總算有了結果,凡是觸犯時空條令的人,都將受到嚴懲。

想起這些天搜出來的隱秘資料,太刀不由抿起唇瓣,如果他能再早一些完成任務,或許就能縮短很多人和同類的痛苦。

“三日月,不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女人無奈地搖頭,“工作也要有張有弛,雖然我們本丸是專門負責這方麵的,黑暗見得比彆人多,但也要留給自己放空內心的時間啊。”

“是。”深藍發色的付喪神終於又露出一點笑來,“說起來,有一個職位極高的時之政府官員剛剛被捕,您要去看看嗎?”

女人當即點頭,眉飛色舞,“有戲不看王八蛋。走吧。”

半年前,以三日月宗近為首、時空編號為A-36的隊伍來到這個世界,為的是徹查B-05時空經常出現的詭亂波動。

審神者「劍姬」隸屬A-36時空時之政府執法部,專門查辦此類問題,手下的刀劍也都是雷厲風行的風格。果然,隻用了半年左右,隊伍就將這個時空中的蛀蟲連根拔起,看到了表皮下腐爛扭曲的內瓤。

現在,是收網的時刻了。

一人一刃來到B-05時空的時之政府分部,無關人員已經全部清空,隻剩下伏法的各層乾部,全部集中在會議室等待收押。

“參與這條黑鏈的內部人員一共五十三名,其中中層乾部二十三人,高層十五人,特殊部門九人,後勤部門五人,還有……時空管理部一人,是部長。”

深藍的付喪神緊跟在女人身側,敘述著最後的總結。

“時空管理部的部長……”女人眉頭緊緊擰起。如果說時之政府那些中高層乾部都隻是決策和管理,那麼時空管理部則是擁有實權的部門。

這個部門對自己負責的時空空間擁有絕對的調查和調控權,一旦輕輕動上一點手腳,就可以將一個人、一陣刀劍,甚至一座本丸的坐標消抹在漫漫無垠的時空裡。

實在沒想到,就連負責這一塊的人都下水了。

真黑。

沒等女人和三日月宗近走到會議室,就有一名少年形態的付喪神匆匆走出來,一見他們,他的臉上露出驚喜與急切,“姬君,我們最新抓到了一個線人。”

“彆急,說說情況。”

“是。”浦島虎徹定了定神色,“今天上午九點,我們正在清查被捕人數,十分鐘後,通過監控發現有人偷偷從大樓後門上來了。來人應該對這裡的狀況並不知情,非常熟稔地直接來到十七層,也就是時空管理部所在的辦公室。”

說到這裡,事情的大概就已經明了了。

“時空管理部的要什麼線人?還隻有一個?”關於為什麼時空管理部隻有一人參與,審神者想的是動用權限、知道內情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實際上配合他的都是其他部門的人,譬如後勤部和特殊部門,但現在,事情似乎並不是像她想的那樣。

浦島虎徹也正要回答這個問題,清了清嗓子,把整理好的資料遞給審神者,“經過盤查,我們發現那個部長囚禁了一振刀劍,消抹了那部分空間的坐標,這也是這個世界經常出現詭異波動的原因。”

總而言之,當那個空間出現那振被囚禁的刀以外的人、或者連通外界時,坐標顯現;可一旦隻剩下那振刀,坐標又會消失。

審神者麵色更加凝重,囚禁刀劍付喪神在他們的時空是比篡改曆史更嚴重的罪名,何況罪犯還將那個空間的坐標抹去,相當於消除了一振刀的“存在”,使之消失於這個世界上。

如果一直沒人發現……那振刀豈不是要永遠孤寂地飄蕩在不見日光的地方?

想到這,審神者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誰?”

浦島虎徹張了張嘴,卻猶豫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審神者身側的太刀付喪神身上,總覺得當事人在這裡很奇怪啊……

“呃,是……”

審神者敏銳地注意到了浦島虎徹不斷向三日月宗近看的視線,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理所當然的念頭。

“是三日月吧。”她說。

“啊?!對,您怎麼知道?”浦島虎徹吃了一驚,又揪了揪頭頂的辮子,“好吧,是我表現得太明顯了?”

審神者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刀,天下最美之劍,無論在哪個世界總能看到太多對他求而不得的人,由此誕生了一樁樁一件件悲劇慘劇。就連她這個執法人也感到唏噓,更不知三日月本身會有什麼感覺了。

不過……心性再堅韌的刀,看到另一個自己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心中也不會覺得舒服吧。

審神者呼了口氣,何況她的這振三日月宗近見多了黑暗,心氣卻又高傲,恐怕會更加難受。

浦島虎徹見審神者許久沒開口,便主動問:“您要去親自審問那個線人嗎?”

“不,讓我先見見那個垃圾。”審神者扣緊指節,發出哢嚓脆響。

浦島虎徹在心中為那個部長默默地點了個蠟。

部長不愧是部長,能坐到這個位置,心理素質堪稱一絕。在一眾乾部求饒哀泣的時候,他就靜靜地坐在那,半張麵具下的唇角勾起,坦然微笑。

“說吧。”審神者冷冷地注視著他。

男人反而訝然,“說什麼?”他頓了一會兒,又彎了彎唇角,“難道要說——不愧是天下最美之劍,三日月的味道真不錯?”

“唰——!”

一道厲風掃過,男人臉上的麵具一分為二,掉在地上發出輕響,將原本混亂的會議室鎮得鴉雀無聲。

審神者收回腰間的佩劍,握著刀柄的手已然顫抖,壓抑著冷道:“你應該感謝自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抓的。”

浦島虎徹掃了一眼麵具,很認同審神者的話——要是在戰場上,這個男人的身體也會跟麵具一樣分家。

“姬君,”三日月宗近走上前來,眼底透露著沒什麼溫度的笑,“那個空間剛被供出,還沒有進行調查,現在應該儘快去看看情況。”

“……你說的對。”審神者深吸一口氣,拚命冷靜下來,“浦島,這裡就先交給你了。”

“去把線人帶上。”她又對三日月宗近說。

此時,男人眼角下的皮膚緩緩滲出一絲血痕,一道鮮紅的血線此時才顯露出來,尖銳的刺痛跳躍著,卻讓他露出更深的笑意。

……

送飯人就是那個線人。

除了負責給被囚禁起來的三日月送飯,還負責注意時之政府巡查隊的動向,順便在每一次送飯時更換小黑屋的坐標。

被利劍壓著的線人欲哭無淚,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去彙報三日月的異常了,餓著就餓著吧,總比栽了強!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之前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歸想,他還是哆哆嗦嗦地帶他們來到囚禁三日月宗近的地方,“就、就在這裡……”

“這裡?”女人狐疑地抬手去摸,果然隔空摸到了一塊堅硬的牆壁。

他們在一個廢棄的市場,這裡通常沒人,所以也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空間。

就算發現了……也打不開。

審神者試探性地敲了敲,發現並沒有聲音,也就是說,聲音傳不進去,自然也傳不出來。

由此能推想出更殘忍的事——就算裡麵的三日月宗近求救,外界的人也無法知曉。

相當於一振三日月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沒有蹤影,不知死活。

“開門。”女人的聲音冷得結冰。

線人哆哆嗦嗦地拿出鑰匙,好幾次對不上鎖孔,思緒已然翻天覆地。

最開始被托付按時送飯這個工作時,他還以為上頭養了什麼性子很烈的小寵物,卻沒想竟然是一振三日月宗近。

那可是三日月宗近啊……審神者難求的天下五劍,得到後恨不得供起來的太刀,卻被大人物關在這個狹窄又不透風的屋子裡!

如果是他,那一定會供給三日月宗近錦衣華裳,住所也要裝點得金碧輝煌。

但這些也隻是幻想,他不過是按照上麵的吩咐做事,到點即來,送完就走,每周打掃一次房間。

被桎梏於此的三日月果然如他所想,根本不願接受現實,掙紮得格外厲害——可那又能怎麼樣呢?一振剛剛鍛出的刀劍,沒有靈力,更不要說掙脫束縛;何況還有上頭委托專人打造的鎖鏈,作用不僅僅在於束縛,還能壓製三日月本身的力量。每當他進去時,那根鎖鏈就像有意識一樣縮短到極致,不給三日月攻擊他的機會。

他挺喜歡這份工作,能看到旁人難以見到的三日月宗近,還能看到在太刀臉上更難見到的表情。

那如同燃燒著火焰一樣、冷笑著的表情,實在是美麗極了……

唉,隻可惜性格太差,如果不是三日月宗近太難鍛到,他簡直想勸上麵換一振算了。

不過性格再差也沒關係,時間總能改變一切,從三年前到現在,這振三日月應該已經完完全全被馴服了吧。

雖然他隻是個小人物,但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不用想也能知道。

“哢嚓。”鎖孔找到了。

如今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線人惶恐著想為自己開脫:“大人們,這振三日月沒有受到過傷害……”

“有還是沒有,要等我們看過情況之後才能確定。”太刀付喪神雖是笑著的,冰涼的弧度卻令人膽寒。

線人不敢再說話。

推開門的一瞬,光輝將晦暗驅散。意料之中的景象出現在他們麵前,卻依舊讓人覺得痛心。

那個擁有過無數讚譽、受人喜愛、靈魂高傲的付喪神,此刻靜靜地躺在那裡,氣息平靜而淺淡,仿佛馬上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長而細的鎖鏈拴在他的腳上,驕傲的天下五劍如同一隻被豢養的寵物,安靜蒼白得如同被蹂.躪過又難以恢複的紙張。

這振三日月似乎已經沒有求生的意誌了。

女人眼眶微濕,就算聽見開門的聲音,察覺到光亮,他也不曾睜開眼睛。

忽然,她看到那深藍的衣角有一抹柔軟的白色微微動彈,仔細一看,竟是一隻嬌小可憐的貓崽。

它蜷縮在付喪神懷裡,同樣羸弱,用懵懂的目光看著這對它來說太過黑暗悲涼的世界。

線人也看到了貓,立馬懵了。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貓!?這個空間明明嚴嚴實實的……

他剛想動想問,就被一旁的太刀提刀擋住,嚇得不敢吱聲。

“……三日月。”審神者唯恐驚擾到他,輕聲地呼喚付喪神.的名字。

率先回答她的,是那隻貓咪。

片刻過後,付喪神也總算有了反應。

那猶如蝶翼的睫羽輕顫了顫,掀開一道縫隙,灑滿星光的夜空頃刻間泄露出來,繼而是璀璨柔和的月光。

他茫然地注視了天花板一會兒,眼珠緩緩下移,最終聚焦到門口的他們身上。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像一件被精美雕琢的藝術品,喪失了生氣,頹然又靡麗。

深藍發色的太刀看著這樣的自己,也不由得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