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賣(2 / 2)

鬼使神差 道貌岸然 8517 字 4個月前

小老頭兒依舊穿著半舊的工作服,腰間挎著手槍,銳利的眼神緩緩地掃過我們幾個,而後一句話也沒說,開始在房子裡來回踱步。我已經不敢再做什麼幻想,滿地的圖紙,大廳還散落著尚未來得及坑埋的鐵器,特彆是虞子期包裡的那套剛從大將軍身上扒下來的覆麵玉衣,鐵證如山根本不容辯駁。

“報告單參,嫌犯四人,全部落網。請單參指示。”敬禮的戰士聲音洪亮,他筆直地站在小老頭兒邊上,臉色不自覺地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

我觀察了一下,屋裡、屋外大概有七八個兵,幾乎沒有任何空隙留給我們。單參熟練地掀起地板上的防潮布,朝底下的梯坑看了一眼。他邊上的戰士好奇地偏過頭,似乎也想瞧瞧藏在地下的秘密。可惜小老頭兒並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又信手將防潮布蓋了回去。他雙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繼續朝裡屋走。眼見他即將跨進藏有粽子的工作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姓餘的小夥子,你過來一下。”單參的聲音聽上去波瀾不驚,隔著薄薄的塑料簾,我發現他已經坐在了書桌邊上。我心想,老頭子心理素質可以啊,那麼大一隻粽子躺在地上,他還敢找我進去談話。

我試著邁了一小步,兩邊的戰士沒有任何表示,似乎把我當成了空氣。虞子期歪著嘴不停地朝我眨眼。我知道他在計劃逃跑的事,於是默默地擺了擺手,讓他靜觀其變。我挺起胸膛,大步跨進工作間,眼睛一直盯著地板,那一刻我無比希望大將軍詐屍還魂,為我們脫困。可惜小屋子裡,除了我和單參謀長,再沒有第三個人的身影。我腦門發黑,急忙四下探查,可四四方方的小屋根本沒有多餘的角落,千年古屍就在眨眼間不翼而飛了。

轉瞬間,我急出了一身汗。單參謀不解地看著我。可此刻我實在無法組織語言向他解釋。該怎麼說?告訴他我們從古墓裡偷出一隻千年粽子,然後粽子跑了,就從他剛才坐的地方?正常人聽了這樣的說法,還不當

場把我們幾個丟進療養院!

我再次掃視房間,恨不得在地板上鑽出一個洞來。從我們離開工作間到我被叫進來,前後不超過5分鐘,除非屍體自己活了,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它移出屋子,更彆說要繞過一群戰士的視線。

“小夥子,你有什麼話要說嗎?”老頭站起身,微笑著給我讓座。我猶豫了一下,問道:“您進來的時候,看見彆人了嗎?”

單參謀又坐了下去,臉上的微笑逐漸收斂。我隻好換了一個說法:“那您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們就是不對勁的地方!”老頭忽然掀了書桌,怒氣衝衝地瞪著我,“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為什麼要藏在米信豐家裡!”

事到如今,說實話隻有死路一條。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顯得真誠,略帶點委屈。

“報告首長,我們受米信豐同誌囑托對白奶灘遺址進行探查發掘。這裡

是我們臨時的工作室,外麵桌子有我們找到的相關材料以及出土文物,充分證明了遺址的考古價值。”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介紹信呢?”

“介紹信已經交給米信豐同誌了。我們來自北京古文物保護協會,是一個半官方的民間組織,曾經參與過多起國際科考項目。”

小龔同誌早就離開了綠洲,我認準了他們死無對證,所以故意抬高了聲線,讓外麵的戴綺思等人也能聽見。

“除了米信豐,還有誰能證明你們的身份?”

“抱歉,暫時沒有。不過小龔同誌已經出發了,等他回來,自然可以證明我們的身份。”

單參謀惋惜道:“我也很抱歉,他回不來了。”

“什麼意思?”

“他連夜出城,遭遇沙暴,已經犧牲了。”老人的臉色變得異常悲哀,“早上有人來報告,說你們闖進了他的家。那個時候他的屍體剛剛送進駐紮兵團,懷裡還摟著申請材料…太年輕了,他才19歲…”

聽聞米信豐的噩耗,我的呼吸變得艱難。就在一天前,他還是一個生龍活虎的考古隊員,滿心想著遺址發掘工作。如果不是我們的到來,也許他還會繼續留在綠洲尋找線索,不用急著連夜出城,也就不會碰上沙暴。強烈的內疚感衝擊著我的心,除了哽咽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人和我同時沉默,靜靜地端坐在小龔生前居住的小屋裡。良久,他才抬起頭,繼續說:“你們在白奶灘的發現呢?我可以聯係有關部門提供幫助。”

“目前還在假設和發掘的過程中,我們缺乏原始素材,對秋心泉一號初期的地理、曆史、人文環境都不了解。我聽他說過,考古隊曾經有過不少發現,但是後來都被查封了。”

“看樣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我記得你也是部隊出身?”

“對,退伍有幾年了。”

“那有些事不需要我講,你也應該明白。”

“是,服從上級命令,堅決執行任務。”

“最初發現秋心泉一號的人,是米信豐的導師單明誌,他也是我的親弟弟。”單參摘下眼鏡,蹭著衣角,“他是博物館高級研究員,三年前,從老鄉手裡收到了幾塊特彆的怪骨化石,然後就一頭紮進研究了。他帶著徒弟走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戈壁,最終發現了這片綠洲。起初考古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後來考慮到秋心泉一號的地理位置與開發價值,工程就被停了。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

“知道一些,大概也想到了。”我默默點頭,不禁更加痛惜。米信豐的確太過年輕,他始終沒有明白,考古工作叫停並非客觀原因,而是利益衡量;即便他有完整的怪骨以及科研成果,多半也是無功而返。

“這樣吧。你跟我走一趟。他們的材料大部分封存在我那裡,如果有用

,你們拿去研究吧。”單參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對外邊的人說,“收隊了,請幾位回去,做點學術交流。”

戰士們見我們勾肩搭背,麵露迷茫,但也不敢多嘴,乖乖地收起了槍。

人多眼雜,我不敢多說,讓虞子期收拾行李,告訴他們單參找咱們是為了傳達上級指示,現在秋心泉人民需要咱們貢獻力量。邊上的戰士聽得一驚一乍,看我的眼神從鄙夷變得肅然。老揣一邊往包裡塞東西一邊低頭問我:“他抓咱們乾嗎,會不會槍斃,乾屍還在裡邊嗎?”

“這事回頭再說。如果有人問你話,你一律說不知道。”我想起消失的粽子,心裡亂成一團。可眼下如果再提粽子的事,估計連老單都要跟我們翻臉。我隻好假裝沒發生過,背起行李跟著部隊的吉普車進了駐紮兵團。

單參的車一路暢通無阻,筆直地穿過大操場,來到了當初關押我們的矮樓。單參親自領著我們進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