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凶手不是人(2 / 2)

鬼使神差 道貌岸然 8279 字 4個月前

戴綺思伸手從地上摸起一張照片:“我相信,那個橫死的人正是單工的隨隊醫生,克萊德先生。”

我專注於古跡遺址,對考古隊員的印象不深,除了米信豐外根本沒注意過其他人。戴綺思如何從一堆灰不溜丟的人影中認出這位克萊德先生?

我好奇地詢問:“咱們在穿山甲洞找到的屍體已經嚴重變形,你說他是隨隊醫生,有什麼證據?”

“有,”她攤開工作手冊,“你應該記得咱們在穿山甲洞找到的筆記吧?大部分內容都是從手冊上抄來的。你看,連銅幣圖樣的畫法都一模一樣。模仿的痕跡非常明顯。我核對過當年考古隊工作人員的資料,無論從年齡、體型還是外部特征來看,都是他。”

難怪戴綺思一直在默不吭聲地翻查手冊,原來是找到了線索。我悔恨道:“當初沒有重視穿山甲洞的發現,東西早就移交給博物館了。如果兩者記載的內容相似,那豈不是又要從頭再翻譯一遍?”戴綺思這一路從事的大多是繁重的腦力勞動,破譯各種文獻、加密銘文。看著那本泛黃的工作手冊,我開始為她擔心。

“關鍵的部分隻有幾頁紙,很快就能弄出來。我腦子現在有點亂,有些情況隻能假設,還猜不出所以然。你要是有空兒,可以多想想,包括克萊德先生的死因。”

她這句話提醒了我,克萊德先生的死,被我們定性為考古事故。他慘死在穿山甲洞中,死狀詭異非常。他隨身攜帶的血漿和塑料桶一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當初我分析說可能他是為了躲避某種傷害,被迫穴居在穿山甲洞裡。現在一想,難道事關白龍巢考古隊的後續?我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米信豐為什麼沒事?他這兩年一直生活在綠洲中。什麼樣的凶手會棄近求遠,跑到另外一個國家殺人?

除非,這個凶手不是人。

我被自己腦海裡忽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伸手拍了拍臉頰,清醒頭腦。沒想到用力太猛,差點疼死。老揣被這兩巴掌嚇了一跳。我解釋說有點困,下手沒輕重。眼下確定古城入口才是最重要的事,至於國際友人克萊德醫生的冤情隻能延後調查。我手頭有一份古梓牙地圖,加上用照片拚湊的自然景觀圖,配合秋心泉現在的地圖,采用三點定位的方式,大致可以劃分部分區域。至於具體的定位,還需要走出倉庫,去外麵實地考察。虞子期很快拎著一隻竹菜籃回來了:“人民子弟兵太親切了,聽說咱們在搞研究,立馬送了一些饅頭。來來來,大家趁熱吃。”

我想起昨天忙活了一夜,現在已經大中午,肚子確實有些餓了,便一邊核對地圖一邊啃饅頭,不知不覺三四個白麵饅頭下了肚。

“怎麼樣,哥們兒這後勤工作到位不?”虞子期給自己點了根煙,“這張規劃駐紮圖,從他們圖書館搞出來的。我聽看門的老頭兒說,當初開墾用地的時候出過怪事,我覺得可能跟咱們要找的遺址有關。”

聽說虞子期有了線索,我們三個人紛紛丟下手頭的工作,認真地聽他介紹情況。

“事情要從兵團進駐綠洲的第二月說起。當時的第一計劃是開墾農田,搞水、搞糧。但基礎駐紮哪兒離得開鋼鐵金屬。這裡深處沙漠內腹,運輸線吃緊,進度很快就落下來了,眼看著大火爐就要熄滅。巧就巧在煉鋼爐即將被迫關閉的當天,有人從田地裡挖出一組銅疙瘩。團長當時就樂了,把其他幾個指標地都給停了,拉著大部隊過來找銅礦。你還真彆說,還就叫他給挖著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銅疙瘩越挖越多,最後都進了煉鋼爐。可奇怪的事也隨之發生了,那些被挖過的泥地裡,很快又冒出了新的銅疙瘩,位置、大小與先前挖出來的分毫不差。嚇得幾個帶頭挖

礦的以為自己見了鬼。團長不信邪,大笑著說這是好事,咱們彆跟老天爺客氣,有多少挖多少,統統投入到生產駐紮中去。”

“有這種事?那片銅疙瘩田現在情況如何,還在嗎?”

“我正要說後邊的事呢,你彆急啊!”虞子期丟下煙頭,又起了一根,“第二批銅疙瘩被清理出來之後,有些好奇心重的戰士就打了申請,在田地邊上紮了帳篷,準備連夜觀察,揭開銅疙瘩的秘密。誰知道到了深夜時分,外邊一個勁兒地起風,有人頂著風頭出去看情況,隻見滿眼黃沙避天,狂風呼嘯,漆黑無邊的大地儘頭不斷地閃著幽幽的綠光,嚇得那人屁滾尿流,立馬爬回帳篷,抱著煤油燈,一夜沒敢動彈。第二天,照樣滿地的銅疙瘩,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事情傳開之後,有人加油添醋,說綠洲鬨鬼不乾淨,要不然這麼多年也不會一直是荒廢著,沒人住。考古隊當初的研究又被人提出來,要替他們翻案。但事情很快就被壓了下來,兵團放棄了那片神秘的銅田。至於守夜的那幾個冒失鬼,後來也陸續離開了秋心泉。”

這段逸聞後來就成了睡前故事,大家聽了也就聽了,沒人願意去考證其

真實性,但對我們尋找遺址卻提供了莫大的幫助。

我拿起地圖,指著北麵的鹽堿地問虞子期:“他說的地方,是不是這片附近,周圍有三座駝峰山,遠看像一個‘人’字。”

虞子期說他也不確定具體位置,當年那批工程兵大多已經退伍離開了當地,就算留下來的,也不一定記得了。

戴綺思看了看地圖,問我是如何想到駝峰山的。我把自己做好的複原圖攤在眾人眼前:“粽衣上留下的地圖,有一片‘之’形的山脈,是當時的礦脈。梓牙城以金屬礦聞名,居民日常圍繞礦脈展開,幾個大的聚落都分散在這附近。再看現代這張圖,唯一符合情況的就是北麵這片駝峰山。”

進山成了我們眼下的首要選擇。可如何避開單參成了一道難題。他雖然為我們大開方便之門,但多半出於情感上的內疚。研究資料是一回事,實地調查又是一回事。虞子期同意我的分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直接跑就是了。”

戴綺思猶豫道:“從這裡到駝峰山,有五十多公裡的路,走過去顯然不現實。起碼找單參借輛吉普。”

“車的事我來解決,你們去集市上再置辦一些防寒物資。山上有雪,入夜之後氣溫低得要命。”

我們出了倉庫,大搖大擺地朝外走,我原本還擔心受到盤查,沒想到出入異常輕鬆,沿路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攔我們。

到了鎮上,我直接去了商隊歇腳的茶樓向他們租車。談妥價錢之後又去接了虞子期他們,而後驅車前往駝峰山。再次踏上旅程,戴綺思似乎心事重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言不發。我問她有什麼心事。她麵露難色,反問我:“咱們是不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一車人聽得莫名其妙,我握著方向盤,不解地看著她。這時,虞子期忽然一拍腦門:“操,咱把粽子弄丟了!”

我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大將軍的屍體無故失蹤,他們幾個當時不在現場,暫時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按戴綺思的性格,如果知道詐屍的事,肯定會要求掉轉車頭回城調查。

“單參跟我說過,乾屍會妥善收藏,等風暴一過去,就派人聯係博物館。”我踩下油門,“好在駝峰山已經通過路,開車過去不超過一個鐘頭。你們先眯著,好養足了力氣爬山。”

老揣從後座探頭上來:“咱們換換,你們三個熬了一宿,我開車穩,你安心睡吧。”我沒什麼好推辭的,爬進了後座,挨著虞子期,套上軍大衣,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想著神秘消失的粽子,我心裡一直隱隱不安,但此刻已經容不得任何猶豫。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覺得駝峰山之行隻是一個開始,梓牙古城中埋藏的秘密絕非資料上記載的那樣簡單。

駝峰山距離秋心泉大約五十公裡,我們於當天下午三點左右抵達峰口。在車上睡了一覺,腦袋清醒了許多,我走出吉普,外邊天高氣爽,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整個人為之一振,頓時來了精神。

虞子期他們早已整裝待發,戴綺思哈了一口氣:“我看過了,前麵的山路長時間沒有修葺,早就荒廢了,咱們隻能步行進山。”

老揣在旁不停地搓揉手臂,估計一時難以接受寒冷的氣候。我清空行囊,儘量保證自己可以輕裝上陣。因為目前尚無法確定銅疙瘩田的具體位置,我隻能憑借經驗,以山脈地圖為參考帶隊前進。

我們四人集中在吉普車前,開了一個短會。我將當前的情況做了簡單說明,以山澗南麓為第一處目標點,展開了駝峰山之行。

山路嶙峋崎嶇,越往高處走,空氣越發稀薄。我們趕在入夜前抵達了山腰,選擇了一處避風的斷崖作為修整地點。篝火燃起子,掛上鍋,倒入摻有酒精的雜菜汁,疲倦的一天總算有了奔頭,不等囊餅加熱完,虞子期已經迫不及待地掰開一角,沾上雜菜汁大口咀嚼起來。老揣累得連話都說不全乎,更彆說吃飯的心思,他枕著背包趴在帳篷裡倒頭就睡,我連叫了好幾聲也不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