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壞血 蘇他 24012 字 6個月前

派出所出來,丁珂讓章苗苗發朋友圈。

章苗苗第一秒不理解,反應一下,明白了,“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阿嘉失聯了,帶她走的人看到了,知道我們在找她,或許會因為怕事情敗露、下場慘烈,而把人放了?”

丁珂點頭。

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什麼都先嘗試一遍。

*

遊艇一層。

兩個男的端著酒,走向阿嘉,笑著打招呼,其中一人先開口禮貌問:“你怎麼不去舞池啊?”

阿嘉裹了裹外套:“不會跳。”

“早說啊,我可以教你。”

阿嘉笑笑:“謝謝不用。”

“你是沒到這場合玩兒過嗎?感覺很拘謹。”不知道哪個男人在說。

“沒有,就是沒有喜歡的,興致不高。”阿嘉覺得越表現單純他們越來勁,乾脆把自己塑造成海王。

“都一樣,我們也是沒什麼興致。”男人說得真切:“以前在上海、杭州夜場,都沒像今天這麼彆扭的。”

阿嘉突然感興趣:“為什麼?”

男人表現得誠懇:“那時大家都是來玩的,開不開卡和酒也沒法確定他們是不是富人。這場合不同,是不是富人一目了然,像我們這種被邀請來的不是男模就是外圍啊。”

阿嘉雖然不是他說的那類人,但對他的認知感同身受,信息傳播飛速發展,階級差異無所遁形。當努力可以顛覆人生的說法成為泡影,自然堅定努力可以跨越階級的人都沉寂了。

少之又少的人可以通過努力實現逆天改命,大部分人都犧牲在了這個過程。

阿嘉覺得他們很誠懇,敞開心扉暢聊起來,不知不覺喝了一瓶洋酒。

*

於泰看到章苗苗發的朋友圈,告訴她孫禮也失聯了,中午遇見時還說晚上給他買宵夜。當時孫禮跟李暮近在一起,兩人還去吃了燒鵝。他問孫禮什麼時候回學校,孫禮說等下遊艇。

丁珂得到這個消息時,剛好看到李暮近好友添加消息。

章苗苗在一邊給她分析兩件事有沒有關聯,她通過了李暮近的添加。

她平時會開勿擾模式,主要不愛聊天,所有加她微信的人老等不到她的消息,就膩了,刪了,所以沒什麼人願意加她。

她給李暮近微信還是源於病房門口看到的那幕,有人口蜜腹劍,說得比做得漂亮,自然做得比說得好的,格外能得到她的青眼。

他加不加她並不在意,加了正合她意——

孫禮被李暮近帶去遊艇,阿嘉失聯之前是去遊艇路上,顯然關鍵在於遊艇,而李暮近他媽送他遊艇這件事才上過新聞。

她通過後,率先打了兩個字:“地址。”

片刻,李暮近發來一個定位。

丁珂鎖屏手機,打斷無章分析的章苗苗,打開錄音,對她說:“我去找阿嘉,把她帶回來。”說完把錄音給章苗苗:“明天六點之前沒消息,拿這錄音報警,就說我找人也失聯了,警方會出警的。”

章苗苗擔心她:“我一個人沒問題嗎?我跟你一起吧!”

“留個人照應。”丁珂一邊說一邊穿衣,預備出門時,停頓一下,回身打開抽屜,把之前用壞的手機拿出來,出門前對章苗苗說:“先睡。”

章苗苗撇嘴說:“咋睡得著?”

“這算什麼事?”

章苗苗欲言又止。既然丁珂這樣說了,那就是沒事吧?丁珂允許一切事發生,幾乎從不言之鑿鑿,她覺得不算事,大概真不算吧?

*

丁珂打車去輪渡碼頭,看到閘門緊閉,搜索了私人碼頭的位置,發給司機,抵達後果然有人在等。

動力艇很快,出發時駕駛員給了她一件防寒服,又套了救生衣,她大概意識到遊艇已經離岸很遠,當真越來越冷。不知多少海裡,她總算看到海麵冉起橙光。

駕駛員說這艘遊艇適航三等航區,離岸最遠二十海裡。

二十海裡約等於三十七公裡,出點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抵達遊艇下水斜坡後方左側,棧橋自動開放,管家在登船口等,她一上遊艇,他就接過她身上的防寒服、救生衣,笑著說:“您是先洗個澡還是先吃點東西?現在還有宵夜,是自助的。主食有麵條,廚師現做。”

“我找人。”丁珂說。

“好。”管家帶路,迎她往裡走。

丁珂以為會收她手機,還為此帶了一個報廢的,竟然沒問她要。

三層遊艇,大部分人活躍在一層,丁珂隨管家穿過引橋聽到越來越多的笑聲,身著清涼,或者乾脆□□的人接連不斷出現在麵前。

她一身黑色寬鬆版運動衛衣,黑鴨舌帽遮住眼睛,微卷的長發散開,遮住左右臉,璀璨明亮的燈照下十分突兀,格格不入。

有人認出她,歪頭尋她的眼:“丁珂?”

丁珂抬頭,不認識,但應該跟她同屬一個學區,自然而然是跟阿嘉一道來的,直接問:“阿嘉呢?”

“哦,她喝多了,裡邊睡覺去了。”

“裡邊哪兒?”

“就客艙啊,你問酒廊那邊的酒保唄,剛才阿嘉在那邊跟倆男模喝酒來著。”

丁珂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跟學姐隔著人群對上眼。

學姐下意識躲避她的視線,再喝酒的動作顯得手忙腳亂,沒了上秒的熟稔。

丁珂走過去。

學姐轉過身,佯裝自然地去彆處。

丁珂手搭在她肩膀,用力一扳,逼她回身。

兩個人麵對麵,學姐一笑:“丁珂嗎?老是聽說,今天見到了。”

丁珂比她高,眼神向下,從她微抖的手裡把酒拿走,聲音冷淡,壓力十足,“阿嘉呢?”

學姐用笑容、撩發這種多餘動作掩飾慌張,“喝醉睡覺去了吧,我一直跟朋友聊天也沒注意看她,但這麼大人了應該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吧?成年人可以為自己負責。”

“也沒說你誘拐她,此地無銀了。”

學姐笑容崩開一瞬。

“帶我去找她。”丁珂走近一些,用兩人聽到的音量,“今天看到一切我保證守口如瓶。”

學姐嘴硬:“我可以帶你去客艙幫著找找,但你保不保密跟我關係也不大,我就一過來玩兒的,跟阿嘉一樣。玩兒都不讓玩兒啊?”

“那我報警好了,你這麼乾淨,銀行流水啊轉賬記錄啊什麼的應該經得住查,你說呢?”

學姐變了臉,慫了:“客艙1103。”

*

李暮近從三層甲板的玻璃圍欄處,看著丁珂跟人說話,說話可能不太準確,她神情動作更像威脅。

她通過好友添加之後,他是沒打算理她的,是她先問了他的地址。

他知道她不是要找他,但也沒說找誰,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找誰。她對他有防備心,怕他因此對她要找的人做什麼,或者用那個人威脅她。

他以前確實做過這種事,那個人叫薛詩與。

他記得那天天氣很壞,丁珂沒去上學,他去她家找她。

薛詩與擔心她,也去了她家找她。

薛詩與到時候,他剛從樓上下來,不讓她上樓,還叫人堵住樓道。

當時薛詩與紅著眼,指著他大罵:“你剛對她做了什麼!李暮近你他媽一定不得好死!”

李暮近自然用不著對她說明什麼,就這樣把她限製在樓門外。僵持到中午,他又讓人把她吊在樓底下那棵樹。

薛詩與也硬,被吊得臉充血也不求饒,更大聲喊:“丁珂彆下來!我沒事!彆再走進他的圈套!也彆再受他擺布了!”

李暮近就站在樓門前的台階,掃量荒蕪老化的六層樓。不是丁珂,他都不知道鳩州還有這種危房,還都滿員。

可就算住滿人,也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薛詩與這麼喊,沒一個人出來看看。好像是為生活奔波得太累,沒有多餘精力管彆人死活,也好像是丁珂住的這棟樓有結界,他們不想管。

一直到一點半,丁珂終於下了樓。

她那天臉色跟天色一樣,壞透了,下樓時一直打軟腿,嘴唇蒼白,眼睛疲憊,背過身的手一直抖。

薛詩與當即哭出了聲:“是不是他怎麼你了?是不是?”

丁珂一言不發。

也是從那天起,丁珂被李暮近□□的傳聞滿天飛。

所有人都說,那麼漂亮有骨氣的丁珂,被李暮近強了,不乾淨了,人生毀了,這一輩子估計隻能委身於他了。

也說,李暮近真壞啊,逼不出結果來,就用強的,世上怎麼能有這種惡魔。

後來,傳聞愈演愈烈,國際學校老師報了警,警察詢問丁珂,她卻否認了這件事。□□指控沒辦法繼續調查,事情便也無疾而終。

那時國際學校很多人都轉罵丁珂,說她下賤,大夥為她主持公道,她還執迷不悟、自甘墮落,遲早有天死在李暮近手裡。

一語成讖。

那年的秋天楓葉漫天,街角、路邊一片霞光,像詩那樣浪漫,一場大火突如其來,燒儘了秋色,也燒死了那個為美色所累的姑娘。

李暮近睜開眼,回憶暫存,音樂、歡笑回到耳朵,神思也回到遊艇,回到這片海。

如果她不是她,下意識隱瞞什麼?

隻有她清楚他會威脅她,才會想方設法規避。

她清楚的原因當然是,她就是她。

他低頭看看酒,不知不覺見了底,他卻一直沒放下杯。轉身時把酒杯放桌上,回到賭桌。

*

台球案旁邊,剛進行過多人混戰,一地黏膩,服務員來清掃,男人還在猥瑣地求歡,女人坐在案台打開命門。

學姐帶幾個男人過來把他們轟走,翻白眼、嫌惡地罵:“沒他媽床啊把台球案弄這麼惡心!”

幾個男人巴結地幫著服務員收拾,有女孩哄著學姐先坐到了沙發上。

“這不正常嗎?怎麼突然這麼氣?”有人拿杯酒過來。

學姐打聽丁珂:“那個政法學院的丁珂有什麼背景嗎?”

“她啊?不懂,沒聽說過。”

有女孩“欸”一聲,湊過來,說:“之前李暮近案的受害者是不是就叫丁珂啊?”

“是,她跟那個丁珂同名。”有人答。

又有人想起來,“這個遊艇是李暮近的吧?我看新聞上說,李暮近精神病好了,又繼續上學了。還什麼一改過去的混蛋德行,有禮有節又好學,簡直脫胎換骨。她媽去五台山還願回來就送他一艘遊艇,希望他保持狀態,從此以後,乘風破浪、砥礪前行。”

有人笑出了聲:“這是找槍手寫的稿子吧?他媽我知道,春晚上唱歌都念錯字,上熱搜以後痛哭流涕地解釋,說當時發燒了,腦子沒有跟上嘴。”

“太有畫麵了。”

他們當中有跟學姐一樣拉皮條的,說:“江好組的局,應該是借李暮近的遊艇。”

學區一個大學生在這時問:“就是說,李暮近沒來唄?”

有女孩擠眉弄眼地打趣她:“這話把你小心思暴露乾淨了,想看看這哥是不是新聞上拍到的那麼帥吧?”

大學生臉一紅:“誰想看這麼歹毒的人啊?”

“看一看、評一評又不代表三觀不正,怕什麼啊。誇他長得帥,又不是否認他作惡的事實。”

有人說:“他應該沒過來,有他的局都會提前說,怕他陰晴不定,突然來火,他身邊人更怕,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學姐注意力還在丁珂身上,“沒有背景,她怎麼那麼牛?她是什麼東西沒人告訴過她?她在拽她媽啊?”

大夥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她還在想丁珂。

“學法的理解一下,我老覺得乾法律這行的人眼都長在頭頂上,拽什麼的太正常了,以為自己能伸張正義呢。”有人言語間毫不掩飾惡意偏見。

有人說:“這還不好說嘛?抽她。”

“對啊,都是自己人,就她一個外人,手機又都收了,就算她一五一十都記得住發生什麼,咱們人多,一口咬定不是,誰信她啊。”

學姐正來氣呢,被攛掇也顧不上權衡利弊,眯起雙眼,攥緊拳:“我把阿嘉安置在了1103,丁珂要去找她必須穿過第三層的甲板。”

有人“操”了一句:“夠壞的哈,那幫二代正跟上邊玩兒牌呢,從不讓上,她等下還能好好地下來嗎?”

一個猥瑣的男聲這時插入:“沒準兒她巴不得呢,大半夜上這,說是找人,其實就是想靠那張臉勾搭上誰吧?好家夥一下邁入名媛行列了。”

“哈哈——”

*

丁珂問了管家1103客艙具體位置,從船首電梯上了三層會客區,跟露天沙龍玩牌的眾人打個結結實實的照麵。

一對多,她很平靜,欲解釋來意,一個男的先走過來:“沒人跟你說不要上三層嗎?下邊兩層那麼大地方不夠你浪啊?”

勾肩搭背的二代嘲笑出聲。

束睿靠在吧台,看向丁珂,又隨意瞥了一眼人群正中的李暮近。

丁珂遙望著李暮近,艙內燈和甲板休閒區的燈顏色、功率不同,李暮近正中的位置正好被兩種燈關照,一束白光打在他眼睛,讓她無比清楚他正看她。

“聾了?叫你呢聽不到嗎?”旁邊男的還在催她。

束睿不再看了,坐到高腳椅,麵對調酒師,邊喝酒,邊看手機。

丁珂拿出手機。

江好剛好回來,看到有女孩上了三層,還拿著手機,挑眉歪頭,朝她走去,邊走邊噝一口,疑惑地說:“這什麼情況啊,還有漏網之魚啊?不是都收手機了嗎?”

丁珂打開微信,撥了個語音電話。

下一秒。

李暮近的手機在賭桌上震動不停。

快走到丁珂跟前的江好及時刹車,轉過身,驚訝地看著李暮近。

其餘人麵麵相覷,明白了,慶幸剛沒吭聲。

李暮近接通了。

丁珂說:“我到了。”

李暮近眼睛盯著她,對著話筒:“我不瞎。”

丁珂掛了電話,也沒多說,穿過他們徑直走向客艙。

她就這麼走過去了,李暮近沒管。

他居然,沒管。

束睿早知道這個結果似的,毫無神情表現地喝著酒。

江好跟林張使眼色:誰啊?

林張撇嘴搖頭:不知道,彆管了。

李暮近看他們都不說話了,“還玩不玩了?”

他們相繼回神,繼續玩牌。

*

丁珂找到1103,門居然虛掩著,她皺眉,猛然推開,倒隻有阿嘉一個人在床上,衣服完好。

把門關好,她走到床邊,想給阿嘉蓋被子,阿嘉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是她,放心地翻身,又閉上眼,嗚嗚噥噥地說:“珂珂,你來了啊,喝太多了,我先睡了,明天再跟你說……”

丁珂給她蓋好被子,關燈,走到空中露台,先給章苗苗報了平安,說明暫不報警、早點睡,隨後看向二層甲板曬月光浴的男女。

突然門口傳來動靜,她皺眉向外走,“誰?”接著傳來密碼聲音。她意識到什麼,門已經被打開,黑暗中闖入一個人,一陣梨花木的香味鑽入她的神經,香味的寄主隨意把她壓在死角。

她雙手推拒他,壓低聲音,生怕吵醒阿嘉:“起開!”

來人偏不,掐住她的腰,一把抱起她,放到島台坐好,再把她人往身前一拉,讓她劈開的雙腿卡在他腰兩側,讓她私密之處跟他腹肌僅有薄薄的兩層布之隔。

他不說話,要親她。

她躲開他。

他捏住她的臉,逼她麵對。

她不願意,閉緊嘴。

“不是你給的微信?你裝什麼純。”

李暮近病態的腔調。

“通過好友驗證不是通過交\\配申請,你又不缺女的,能不能放過我?也尊重下我,不要再從我身上尋找彆人的痕跡,以滿足你對她變態的遺憾和懷念。”丁珂呼一下靠近,兩個人鼻息交纏,她讓他看清楚:“你看好,我不是她。”

她說了那麼多,他隻挑了一句回:“我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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