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壞血 蘇他 13780 字 6個月前

到樓底下,李暮近解開安全帶,下車,邊走邊脫外套,打開後門,輕輕蓋在丁珂身上,拉起她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一手摟腰一手撈腿,稍一用力把她抱起,一路抱進家門,放到他床上。

站在床邊,他彎腰給她脫鞋、衣服,熱毛巾擦過身體。他這裡沒女人衣服,便拿了一件他的,拆了標簽給她穿上。

剛點上崖柏的蠟燭,束睿打來電話。

接通,走到吧台,摁免提放在一旁,扭頭在酒櫃挑選。

“到家了?”束睿不久前才知道高架橋事故,聯係付知之得知李暮近無礙,順便被付知之告訴這個號碼。

李暮近找到一瓶,閉眼緩解眼壓的同時開酒。

束睿聽到了:“開酒呢?還能喝酒,是不是說沒大事?”

“嗯。”李暮近沒醒酒,搖晃酒瓶,想起束睿以前總嚷嚷,去勃艮第收購一個瀕臨破產的酒莊,實現釀酒自由的同時把酒莊帶向巔峰,再不用看著宋雅至酒莊眼饞了。

他突然問:“你酒莊買了嗎?”

束睿一愣,說:“等著你發家資助我呢。”

“卡號。”

束睿淡然一笑:“著什麼急,買不買得起我都不著急。不說我了,你那邊,都沒事吧?”

沉默。

束睿微微皺眉,意識到自己用錯詞。

李暮近放下酒瓶,口吻不變:“你是想問誰?”

“沒跟她在一起?”束睿語氣不改:“付知之說你把丁珂帶走了。”

沉默。

束睿又若無其事地開起玩笑:“明天我過去?慰問一下‘熱心群眾’。你應該沒空上網,你救人又火一把,以前支持你的小部分人聲音被放大,現在大家都開始猜,當年是不是真有隱情。網上反轉就是極端又迅速,老李這次要笑醒。”

李暮近沒說話,“還有事嗎?”

束睿持續輕鬆的音調:“沒,早點睡,酒少喝,傷肝。”

電話掛了。

李暮近喝了半杯,去了浴室。

脫掉外套,手肘和後背巨大的口子顯現出來,破窗時割傷的,血水也被河水衝刷,當時就沒注意,著急先把丁珂帶上岸,水下人手不夠,又匆匆返程。

直到付知之過來接,上了車才漸感到痛,到醫院後,趁著去衛生間空隙找醫生處理了下。

從鏡子看倒是不淺的傷,怎麼當時毫無察覺?

他避開傷口,洗完回到床前,靜靜看側躺睡沉的丁珂。

走到床頭,蹲下,手指背部輕撫兩下她的臉。

日子這麼過下去,也挺不錯。

但是能嗎?

睡夢中的丁珂翻身枕住他的手,兩人姿勢變成他掌心貼合她的臉,隻是她臉太小,像是他憑一掌托住她整個頭。

兩人由此麵對麵。

那麼近距離地看著她,還是不發瘋讓他去死的她,這是第一次。失去時沒多痛,當失而複得,再失去時就有些難以忍受。

這樣想來,毫無察覺破窗的傷口,也許不是傷口太疼、痛感功能隔離情感,對他保護,是傷口疼比不上失去她的疼。

*

丁珂醒來先注意到自己換了身衣服。

經曆上次親密接觸,他對她身體就像對他自己的一樣,沒有禮貌,也沒有邊界感。

房間出來,餐桌是李暮近買的早餐,單桌上一個打開的盒子,裡邊是衣服,女款,還有雙鞋。

她看向左右,沒找到他,拿上衣服先去洗澡。

收拾好自己,便要開門離開,剛到門前,門從外被打開,她下意識後退,門口的李暮近動作很快,抄住她腰,帶到懷裡,摟住。

其實根本不會摔,是他就要摟住她。

丁珂掙紮兩下,動不了,頭低著,也不看他:“鬆手。”說時沒指望他回應,他譜很大,不愛說話,誰知讓她聽到他說:“吃點飯,送你回學校。”

他說話時身子都彎下來,下巴輕放在她肩膀,一手托住肩背,一手托住腰,是俯首稱臣的姿勢。

許久,丁珂問他:“你是在對我說,還是對你的丁珂。”

李暮近沒答,靜靜抱了半天,待每根神經都放鬆,他終於放手,走到餐桌,拉開椅子:“來。”

丁珂站在原地,手攥成拳。

她的動作太明顯,李暮近看得一清二楚,但他無視了:“再不吃,遲到了。”

丁珂轉過身,臉上情緒很多很複雜:“你對我的壞,對我的好,都基於你把我當成她。你恨她,愛她,我呢,我在中間是什麼角色,一個替身?一個讓你去緬懷、彌補她的工具?”

她已不見他們遇到時的鋒利,那時她好像如她所說,或許真的刻意接近他,但最多想知道當年案件真相。現在語氣裡有一絲委屈,她好像希望自己無論是被恨著還是愛著,都是她,而不是透過她看到彆人。

李暮近等不到她來餐桌,走過去,牽她到桌前,握住她手臂,扶她坐下,她不願意動筷,他就來喂她。

她不想吃,他就捏她的臉,強迫她吃,“不吃飯,怎麼吃藥?”

他動作很輕,丁珂扭頭甩開他的手,拿起筷子。

李暮近放下筷子,抽紙巾擦手,起身,邊往會客區走,邊係袖扣。

束睿打來電話,他接起,打開免提,放在一邊,繼續整理衣服,聽到那邊打著哈欠的一句:“你能起這麼早,隻有一個原因,就是昨晚沒睡。”

丁珂手顫一下,停住筷子,片刻又恢複。

李暮近背朝丁珂,但能從水晶牆看到她,他就這樣,手上整理,耳朵聽著束睿說,眼睛看著丁珂吃飯。

“今天我生日,阿婧給所有朋友買了束花,就為讓我沒理由拒絕,我知道你會拒收,就當為了我,簽一下,不然她又哭,我要被我媽煩死。”束睿說:“百合,花香衝。”

李暮近目不轉睛看著丁珂,平淡無波地說:“好。”

丁珂剛吃完,花送來了,李暮近門都沒開,簽收同時讓快遞員把花帶到樓下丟掉。丁珂一眼都沒看到那束花。

李暮近家這片住宅一套房子一個車位,車位要買,卻隻能買一個,他為了多停幾輛,買了好幾套。

這話是李暮近入學後傳出來的,有人吹捧,有人鄙視,丁珂不感興趣,今日來到地庫,原來兩排豪車的視覺衝擊不太好消化。

李暮近並不猶豫,直奔一輛,卻在半截停住,轉身問:“開哪個?”

“隨便。”丁珂知道她不回答就會耗下去。

李暮近隻帶了兩輛車的鑰匙,放手心讓她選,她隨便拿了一個看不見品牌標誌的,眼看著李暮近拇指滑了下鑰匙曲麵屏,盲操作下滑選項,解鎖,不遠處乍然出現跑車發動聲音,旋即紅色尾燈亮起,兩側車門向上打開。

丁珂對開哪輛無所謂,以為李暮近問她是裝逼,到學校門口,這輛車成為最吸睛的風景線,她才反應過來,他是讓她選兩人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她同學麵前。

她也不矯情,眾目睽睽之下也坦然地下了車。

還沒進校門,於泰不知從哪兒鑽出來,衝到丁珂跟前。

丁珂停住,仰頭看他,他好像又高了些,快兩米了?她下意識地胡亂聯想,沒注意於泰一臉怒意,呼哧呼哧的粗氣讓他臂膀更雄偉,像一座埋於雲霧裡的巍峨的山。

他手裡拎著一大早去麥當勞買的早餐,雙人份,卻不是要跟她吃,是買來給她和她室友。他壓住犟脾氣,把早餐給她:“這給你。”

“謝謝,吃過了。”丁珂說。

早八校門口人正多,但沒幾個人關注四周,注意力都用來趕路了,於泰卻像丟了極大的麵子,突然吼一聲:“你在高貴什麼?我給你臉了是嗎?”早餐也啪一聲摔在地上。

丁珂扭頭就走,她沒有義務幫不熟的追求者消化情緒。

於泰不讓走,扯她胳膊:“我隻是試探你,沒想到你真的是勢利,你以為我隻買得起麥當勞?沒人告訴你我家開廠的?”

丁珂胳膊還疼,他一扯,她沒忍住噝一聲,他沒發現,仍然逼問:“我給章苗苗發微信了,她說你昨晚上沒回來,跟有錢人玩兒兩天,你就忘了你是誰了啊?你打八份工,欠一屁股債,你自己不記得了啊?”

不等丁珂說,他又接上:“差點忘了,你就是因為窮才去舔他們,我真沒想到我於泰能在你這兒走了眼,沒看出來你這麼個貨色,你家……”

他沒說完,肚子一突,身子後仰,往前趔趄了幾大步,“他媽誰……”站定回身,李暮近,手裡還拿著一把模型配飾。突然卡頓。

丁珂扭頭,李暮近又解開早晨慢條斯理係上的袖扣,神情冷漠,走到於泰跟前,踩住他腳踝,在他齜牙咧嘴“啊——”一聲後,蹲下,角度上仍能對他俯視,“不長記性,怎麼總騷擾我女朋友。”

“你放屁!你就仗著點臭錢!”於泰瞪圓眼睛,眼珠要掉出來。

李暮近揚手一巴掌,扇得他眼珠子轉,說:“我女朋友勤工儉學品質優良,你拿來詆毀,書怎麼讀的呢?”

要不是他下手黑,不留餘地,光聽他這麼惠風和暢的口吻用句,都以為他是文弱的知識分子。

於泰被打得腦瓜子響,卻沒還手,他腦子想不到後果,但真怕他手裡家夥。

“上次醫院你就對女孩子動手動腳,饒你一次,怎麼得寸進尺呢?”李暮近突然拔高聲量:“好好上學,彆有損社會。”

等他起身,丁珂早進校門,看熱鬨的有,但不多,他也不在意,轉身走回車前。

孫禮來得晚,看到群裡有人說於泰來堵丁珂,借個電動車趕來,卻趕上李暮近的尾氣,扭頭看到已經坐在花壇圍邊的於泰,像霜打的茄子,丟了麵子,又提不起勁解決這個現狀。

孫禮給他買瓶水,也就今天沒課,可以陪他在這吸收紫外線。該說的話上次都說了,這次算了。

於泰不服氣,卻也無能為力。

半晌,他說:“丁珂根本沒得選,你懂吧?她很缺錢,她沒辦法,所以我原諒她。”

孫禮沒有反駁他:“也許吧。”

看戲偷拍的人收起手機,散了場,孫禮呼口氣:“你現在應該想想怎麼能避免這種丟人的事,這發網上,彆想出門了。”

於泰捏癟瓶子,站起來,眯眼罵:“發網上?怕是不知道我是誰!”

孫禮沉默。

性格是難改的,但於泰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找丁珂了,那句原諒就是給自己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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