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臨城(給她三天時限...)(1 / 2)

――“雲乘月, 不準插手。”

對上目光的刹那,她懷裡的玉清劍再次嗡鳴。長劍異常激動,隱隱似要出鞘;“光”字書文再度與玉清劍共鳴。

丹田內靈力旋轉, 一道格外溫暖濕潤的力量沒入了她的眼睛。

刹那,她進入了一個玄奧的視野。

眼前的世界褪色、淡化, 成了灰色的背景;唯一顯眼的, 是……

雲乘月定定看著眼前的景象。

她看見空中漂浮著無數黑紅色的……絲線?根莖?血管?它們有粗有細,漂浮在城市上空,像巨大的植株整個橫過來,阻隔了地麵和天空。

還有無數黑紅的影子, 從各處民居裡升騰起來,連在“植株”上。

咕嘟、咕嘟……她聽見了這樣的聲音, 像流動,又像吞咽。

她視線移動。麵前的聶七爺, 他的小臂上也升起一脈細線,往上連去。雲府裡也有。到處都有。

黑紅的“植株”往城外某個方向伸展過去,而恰好也是從那個方向,還有另一條線伸過來, 一直連到……

薛無晦。

那條延伸過來的黑線,落在了他的背後。它和他連通,暗紅的煞氣不斷流入他體內。他的力量在緩慢增長,她得出結論,又仔細感覺了一番, 確認沒錯。

這巨大詭異的“植株”, 在天空中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文字――祀!

雲乘月望著這個字。

正是她一直在意的那一枚書文, 也是薛無晦一而再、再而三不肯回答的文字。“祀”字的事,果然和他有關。

她的目光重新對準上方――薛無晦站立的地方。他也正望著她, 神色陰冷平靜。他不知道她看見了――她意識到這一點。

這一刻,雲乘月冷靜異常。她隻是聽到自己腦中一聲清脆的響――啪。這是某根弦繃斷的聲音。

這是一個標誌,雖然她自己不知道,但這的確是一個進入戰鬥狀態的標誌。

如果她能記得更多曾經的事,她會知道,這種狀態叫心流――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一件事上,除此之外彆無其他。

穿越以來,她曾有兩次進入心流。第一次是穿越之初,她睜眼發現自己處境危機,於是心中隻有“擺脫困境”這一件事。

第二次是雲府門前,她一心一意想著“拿回身份,討回亡母遺物”。

現在是第三次。仍然是在雲府門前,但這一次薛無晦不在她身後,在她對麵。

雲乘月腦子裡通往心流的那根弦,那個開關――“啪”,開了。

她非常冷靜地得出結論:溝通暫時失敗,開始唯我獨尊的處理方式。

即:解決“祀”字的事,按住薛無晦,不讓他搞事。

她懷裡還抱著兔子。她拎起兔子的兩隻長耳朵,在自己手臂上繞一圈、打了兩個結。她捆得很紮實,兔子立即成了她左手臂上的一個掛件。當她手臂揚起時,兔子無辜的紅眼睛正好掃過其他人,最後對準了上麵的薛無晦。

兔子:……

周圍其他人:……?

上方的薛無晦:……?

聶七爺默然一瞬,若有所思:“你喜歡這樣的裝飾?”

“不,隻是這樣比較方便。”雲乘月嚴肅地解釋。現在,她手裡隻剩下一柄玉清劍。

做完這件事,她收回目光,看向聶七爺,抬手指向“祀”字連通的方向:“城外那個方向,有什麼?”

祀字一直在往那個方向輸送力量。

聶七爺看了一眼,神情一動,迅速答到:“通天觀,封氏命師清修之處。”

四周有什麼氣息,忽然起伏一瞬。有不止一個人在窺視。雲乘月察覺到了,但現在她沒空去理。

身後盧桁氣息一停,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他下了車,疾步上前,蒼老的聲音驚愕而凝重:“乘月,你看見了什麼?”

“‘祀’字。”她沒有回頭,左手下沉,右手握住玉清劍的劍柄,“我看見了‘祀’字,不是書文之影,是真正的書文。”

“就在天上。你們看不見嗎?”

沒想到,這句話剛一出口……

白日的長街上,忽然陰風大作!

遠遠近近響起許多尖叫,大多驚恐而迷茫;風中傳來oo@@的碎響,好像是無數東西被搬來搬去。

雲乘月立即扭頭看了一眼,眼瞳收緊。就在一瞬間,天上的“祀”字伸出無數細須,抓住無數普通人,讓他們懸浮在半空。人們在尖叫,但是很快,被抓住的人們就橫在半空、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她知道自己應該驚訝,還有憤怒。但在心流狀態下,她心中一片清明。

聶七爺的小臂也被猛地往上一扯!他神色陡然一厲,口中喝了一聲,四周聶家衛士即刻收陣,將幾人圍在中心。隻聽刀兵脆響,諸人手持兵刃,將寒光對準四周未知的敵人。

聶七爺本人也想拔刀。

但雲乘月說:“彆動。”

她抽出了玉清劍。白玉劍柄觸手溫潤,太陽圖案閃光,與她眉心中的“光”字書文呼應。

無需多言,“光”字躍出,附著於劍身之上。筆畫抽長、變形,成為薄薄的光幕;它裹住狹長的劍刃,而後――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這方天地。

雲乘月扔了劍鞘,左手抓住聶七爺的手腕,右手平平揮出一劍。她感到對方肌肉收縮、本能要退,但她用力抓住,居然沒有讓他逃脫。

發光的玉清劍清鳴一聲,斬出一劍。

這一劍,斬向了聶七小臂上那根“絲線”。劍刃攔住“祀”字的觸須,但它異常柔韌,沒斷,而是順著她拉扯的方向不斷變形。

這股力量,比她在徐小姐、聶小姐身上見過的都更強。

雲乘月沉下心神。識海中的“生”字書文蘇醒過來,也加入了這場角力;生機的白光流出。

玉清劍劍刃一震,“光”字化出的光芒上,竟然又浮現出一個隱隱的“生”字虛影!

“這是……”

旁人的驚訝是旁人的事。雲乘月的世界裡,隻有安靜、專注――她在朝著她的目標前進。

“生”字與“光”字大道相近,相輔相成;兩枚書文的力量疊加,又被玉清劍這一神秘的寶物加倍放大。

刹那之間,生機濃鬱、清新純淨的光芒,像風一樣蕩開。

不僅是聶七爺渾身為之一輕,所有被“風”掃到的人們,都感到身心清爽許多。

盧桁渾身一震,抬手按住眉心識海處,驚訝道:“老夫識海中的傷……”

雲府屋簷上,帝王居高臨下。他烏發飄蕩,大袖當風,黑霧彌漫如死,抵抗著生機的氣息。和帝陵中相比,他的力量的確增強不少。

他看著雲乘月,又多看了一眼聶七爺,尤其是他的手腕。他不笑也不怒,神色冷淡若冰:“雲乘月,你果然要同我作對。”

她看向他。她不能說話、不能叫他,她想,不然他會被人發現。她隻能保持沉默,直直看著他,平靜的心海中生出些許憤怒。

他卻隻是搖搖頭,唇邊一縷譏誚。

“果然世間之人,大多不可信,也不可靠。雲乘月,既然你執意如此,朕便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之內,如果你破不開這一局,便隻能眼睜睜看著……”

“……這世間,如何淪為死亡的樂土。”

他聲音平靜至極,抬起兩臂的動作也同樣平靜。這是一個屬於帝王的動作,如懷抱日月、如坐擁山河。冷風灌滿了他的衣袖,也讓天空中巨大的“祀”字猛然顫抖。

雲乘月忽然感到了更熾烈的怒意。她很少像這樣發怒,但這注定是,也隻能是沉默的怒意。她唯有通過揮劍來發泄。

玉清劍再震!

然而,帝王的身影已經散去了。四周迷霧降臨,他自身也化為更加幽暗的迷霧。

突然,天地暗了。

明明是白日,黑壓壓的層雲卻遮蔽天空;風冷得刺骨,地麵的積水居然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憑空生出的灰色迷霧彌漫著,籠罩了全城。

雲乘月更用力地握緊劍柄。她往天空揮劍。劍光上切,刺向上方那黑紅色的、巨大的“祀”字主乾。

然而。

當啷――

劍光堪堪嵌進一分,就被猛力彈出!

雲乘月被逼倒退兩步,才發現丹田空蕩,渾身乏力。她畢竟才隻是第一境的聚形修士,甚至隻是初階,玉清劍兩劍揮出,就已經讓她靈力耗儘。

“雲姑娘!”

“乘月!”

聶七爺和盧桁同時伸手扶她,後者更是又塞過來一瓶元靈丹,斥道:“又逞強!先將丹藥吃了!”

雲乘月喘了口氣,站穩身體。她倒了兩粒元靈丹含住,目光一掃,左手攤開,對聶七爺說:“拿來。”

青年略一怔,低頭看她空蕩蕩的掌心,不解道:“什麼?”

雲乘月擰眉:“報酬。我救了你家的人兩次,沒有報酬麼?補充靈力的丹藥,謝謝。”

盧桁也跟著皺眉頭,深以為然,怒道:“年輕人做事真是不周到。”

聶七爺生平第一次被這麼評價,不禁又一呆,接著,他望著雲乘月,冷厲的雙眼卻又沁出幾分笑意。

“有。”他說得乾脆,摸出一隻袖珍錦盒,“這是五百年靈木的結靈之心,食用之後,能滋潤丹田,還能提供相當於第三境高階修士的靈力數量。”

雲乘月不客氣,接過來:“有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