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臨城(給她三天時限...)(2 / 2)

他想了想,鄭重道:“沒有。”

雲乘月點頭:“好,從此我們恩怨兩清。”

這話卻並不能讓聶七爺高興。相反,他神色陰鬱了一些,眼中笑意也消失殆儘。

五百年靈木的結靈之心……盧桁不禁為之側目,一時也有些驚訝。便是以他的地位、經曆,也少有機會得到這樣的寶物。如果將其放到白玉京中拍賣,數萬金不在話下。

這聶家的掌權人,倒也還恩怨分明,做事爽快。老人雖然不喜聶七爺,此時卻也暗自點頭。想到這裡,他卻又一愣:小姑娘說恩怨兩清,莫非也是聽出了這東西的價值?她反應還真快,原來真沒那麼傻愣愣啊。

他回過頭,吩咐駕車的屬下:“這灰霧來得異常,去探一探四周情況,注意保全自身。”

“是!”

駕車的中年人站起身,應聲行禮,身形如燕子掠去。

雲乘月吞了結靈之心,緩過一口氣。她看了一眼左臂上綁著的兔子小薛,麵沉如水,收劍入鞘,又看了一眼通天觀的方向。黑紅色的“祀”字橫在上方,力量直指通天觀。她知道他去了那邊。

但四周灰霧重重,稍微遠些的建築都被吞沒。道路也被淹沒,透出十足詭異。

剛才還有雜亂的人聲,這會兒卻極其安靜,除了周圍可以見到的幾個人外,彆的什麼都沒有。

他說三天時間……

雲乘月沉默地站著。不能急,她想,就算遇到了突發狀況,也要一樣一樣來。

結靈之心沉入丹田處,與靈力旋渦融為一體,緩緩釋放力量。她感到自己的靈力旋轉速度加快了一些,旋渦也變得更深邃,似乎有壯大的趨勢。

靈脈中流淌的力量,也隱約在雀躍,好像隨時可能沸騰。

但距離靈力恢複還有一會兒。

雲乘月抬頭看著雲府門楣,心中閃過漣秋的臉,也閃過大伯母的臉。剛剛聽到的雜亂叫聲裡,也有來自雲府的。

“我想進去看看。”

她抱著玉清劍,帶著左手臂綁著的兔子,踏上了雲府的台階,又回頭問:“你們要來嗎?”

正好這時,剛才去探路的中年人回來了。他對盧桁一禮,說:“大人,灰霧不影響道路通行,但能吸收聲音,還有一定迷幻、麻痹作用。路邊行人已經昏倒,體內生機有被抽吸的現象。”

盧桁麵色一凜:“不好,這樣下去,恐怕全城大部分人都有性命之憂!”

“不是全城,”聶七爺冷冷地接話,麵色凝重,“是全州。”

雲乘月也想起了他來時說的話,問:“為什麼這麼說?”

聶七爺麵上多了一抹諷刺,望著盧桁:“聽說盧大人出城九日,也前去拜訪過通天觀,難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老人一愣,抬手止住屬下的嗬斥,平靜解釋:“我去通天觀是為了彆的事求卦,之後按照卦象前去尋人。這事十分重要,不能假手他人,也絕不能告訴司天監以外的人。所以你說的事情,我的確不知情。”

聶七爺麵色仍冷,淡淡道:“這段時間以來,我接到各地消息,不斷有人莫名昏迷不醒,或是感染風寒、一命嗚呼。我原本以為是某種疫症,現在才明白……”

他看向天空,神色凝重。

雲乘月見狀,眼睛微亮:“你也看得見‘祀’字?”

如果聶七爺看得見,也許她可以托他處理雲府和城中的事,自己立即趕往通天觀。

聶七爺一僵,露出幾許不易察覺的尷尬:“看不見,但雲姑娘說有,我便信你。”

雲乘月有點失望:“哦。”

看不見你看什麼啊。

盧桁斜了他一眼,心想小年輕就是喜歡瞎顯擺。他咳了一聲,板著臉,很有威儀地說:“乘月,如果雲府無事,你就留在府中等消息,我去通天觀解決這件事。”

雲乘月眼睛又一亮:“您也有類似的光明大道,可以克製‘祀’字?”

盧桁一僵,訥訥道:“這,老夫的書文雖然不是光明大道,但修為在身,也不是不能試試……”

雲乘月再次失望:“哦。”

兩個不同年紀的男人麵麵相覷。這一瞬間,這彼此都互相瞧不上的一老一少,忽然都心有戚戚焉。

雲乘月轉身,叩響雲府大門。然而,本該緊鎖的大門,她一推就開了。

保養得很好的門軸旋轉,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門開了,湧出一片淡淡灰霧,還有……

當啷――!

玉清劍自行出鞘,凜然擊向前方,拖出一串火花!

來襲者悶哼一聲,往後騰空,驚疑不定道:“靈劍護主……?”

他的聲音忽高忽低,很不和諧,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身後,聶七爺才舉刀,盧桁卻冷冷“哼”了一聲。

這位老人右手一抬,指間已是挾了一支毛筆――不,是精鐵所製的鐵筆!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因為在他一抬手間,那個文字已經完成了!

――矢!

箭矢的矢,邦有道如矢的矢。直行而去,九死不悔。

那道刺耳的聲音變了語氣,變得更多驚恐:“玄之文?玄之文!盧桁老兒,誰說你識海破碎、無力再用玄之文……!”

書文化為的箭矢,並不快。

然而,被箭矢瞄準的敵人,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

淩厲剛猛的靈力如同墨汁,在空氣中拖出渾厚痕跡,重重刺入敵人的胸膛。敵人再哼一聲,從半空跌落,“咚”一聲後,再無聲息。他麵上的麵具也碎為兩半,留下麵中一縷新鮮血痕。

聶七爺神情凝重,頗為忌憚地望了盧桁一眼。不愧是前任四曜星官,哪怕身上有傷,也能一筆用出玄之文。可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不直接出手解決宸州的事?

雲乘月也有同樣的疑問:“盧大人……”

“叫盧爺爺。”盧桁堅持道。

她說:“盧爺爺,您實力高超,我比不上。為什麼您不直接出手?”

“雲姑娘,大人身體不比從前……”盧桁的屬下不由鳴不平,但看了一眼聶家的人,還是沒說下去。

老人恰好也咳嗽幾聲,麵上浮出疲色,神色卻很平靜:“無妨,這件事也不是秘密。我識海受損多年,無法隨心出手。像剛才那樣的攻擊,我無法隨心所欲使用。”

他沒有說具體還能用多少次,到底外人在場,並不方便。

雲乘月問:“那您需要休息嗎?”

“不必。”縱然神色嚴肅,盧桁麵上也不由浮出一點微笑,“情況危急,你一個小修士,卻比我們都有用,我就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得給你護衛好。”

他警告似地瞥了聶七爺一眼。後者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現在雲乘月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他聶七最好彆想回馳聶家,而是乖乖給她當護衛,這叫大局為重。

兩個人在短時間內,憑借微妙的眼神完成了一次交流。

聶七爺確實有先回聶家的心思,但他暗忖,盧桁說得也對。他既看不見“祀”字,也沒有類似的光明大道,回去作用也有限。如果是剛才的敵人,那聶家也有精兵護衛……

但思來想去,他還是不放心,便吩咐手下:“你們回聶家守著。”

“七爺……!”

“回去!”青年厲色嗬斥,“我這邊有盧大人在,還怕出什麼岔子?”

諸人無奈,隻能行了一禮,如雷霆奔回聶家。

雲乘月已經走進雲府,盧桁的神識籠罩在四周,為她警惕其他情況。

她走到剛才那具新鮮的屍體旁,忽然發現一件怪事:“這個人身上血液很少,奇怪。”

這人麵目平淡,唯有皮膚蒼白得令人記憶深刻。而不論是他被貫穿的胸膛,還是麵上的血痕,都隻出了很少的一點血,十分詭異。

“血液很少?”

盧桁走上前來,聶七緊隨其後,那名屬下跟在最後,隨時保持警惕。

盧桁上來一看,又仔細盯了一眼那枚破碎的麵具,不禁倒抽一口氣:“果然是封氏的人……”他心裡最後一絲僥幸也消失了。

聶七爺也確認了一番,更動手從那屍體上摘下一枚腰牌。查看過後,他一把握碎腰牌,麵色鐵青:“果然是封氏的辟邪符……想我還不惜萬金,從通天觀求來符咒,結果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搞的鬼!”

盧桁神色卻頗有些微妙。

雲乘月四下一看,看見好幾個雲府的家丁,靜靜伏在地上,已經沒了氣。她抿起唇。

“我去裡麵看看。”

她仍保持著心流狀態,冷靜得出奇。

雲府裡各處都彌漫著淡淡的灰霧,寂靜如死。熟悉的景物被遮蔽,普通人容易迷失方向,但雲乘月腦海中已經還原出了整座雲府的地圖,走得非常快。

更何況,她還能看見“祀”字的觸須。此時,那些不祥的東西反而成了路標,告訴她應該前往何處。

一邊走,她一邊問:“盧爺爺,您似乎知道什麼。對方是封氏的人,您並不意外。”

盧桁沒想到她竟然發現了,神色微變,陷入了矛盾狀態。片刻後,他才低聲道:“這是司天監機密,直到你成為正式星官前,我不能告訴你。”

“但……”

他麵皮抽動一下,臉上的皺紋深如鐵畫銀鉤。

“據記載,一百多年前,宸州也有過一場大霧。”

雲乘月聽了,半晌不語。

“這麼說,熒惑星官也該知道這件事。那我還有一個問題。”她忽然說,“熒惑星官去哪裡了?”

她回頭望著老人,目光平靜凜然,明亮到寒冷的地步。

“如果這場大霧不是新鮮事,那是不是從頭到尾,它都在司天監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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