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颯與嬌(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3762 字 4個月前

衛元洲今日來找舒清桐,的確是為了兩家意態朦朧的婚事。

義賣剛剛結束,他為舒清桐一擲萬金的消息就傳回王府,賢太妃雖在府中養病,但並不妨礙她得知這些事。

在賢太妃的眼中,衛元洲永遠是那個不解風情的鋼直小子,最不擅長的是女兒家彎彎道道的小心思,最沒興趣的是陪著姑娘家玩小情.趣。

她曾擔心,再賢惠的姑娘,進了王府的門,也會被他那副模樣寒了心,沒有情誼的夫妻,有時候堪比受刑,隻有與那個真正知冷知熱,知心知意的良人在一起,日子才能有滋有味,苦中亦能作樂。

所以,賢太妃覺得,義賣上發生的事,是她剛直的兒子二十五年以來,最接近風月情調的一次,興喜之餘,也生出落定婚事的想法。

衛元洲回府後去見母親,賢太妃含笑說出正式提親的事

一向孝順母親的衛元洲竟愣了一瞬,這模樣在賢太妃看來,是實打實的害羞,心中越發有數。

婚姻大事,以舒家對兒女的寵愛程度,兒女心意遠大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這門婚事成與不成,關鍵在於舒清桐。她希望兒子若有心,該先與舒家姑娘道明情意,小輩們說好了,做長輩的按照規矩來就是。

衛元洲沉默回到房中,竟枯坐整整一夜。

他以為自己會想到許多,但其實他什麼都沒想,腦子裡放空一般,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同樣在門外立了一整夜的樊刃戰戰兢兢進來時,他才驚覺自己又做了什麼反常的事情。

下一刻,放空了一整夜的腦子忽然蹦出一張明媚的小臉來,那張小臉既憤怒又膽怯,氣呼呼的說:老套!無趣!俗不可耐!你根本半點誠意都沒有,這樣的結親,簡直毫無靈魂!

他坐在那,嗤的一聲氣笑了。

敢說他老套,無趣,俗不可耐……可到了後半句,又笑不出來了。

他的確對舒清桐沒有半點男女之情,至於舒清桐……他雖無什麼豐厚的情愛經驗,也看得出昨晚月色之下,她對著鄭煜堂的樣子,與彆的時候不同。

她未必會答應這門婚事。

思及此,衛元洲又露出一個輕鬆的笑。

一旁的樊刃觀察他很久了,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

王爺從不曾這樣!

即便他常年與兵將粗人們混在一起,但他一直都是個無任何不良嗜好的好王爺,好將軍,彆說那些世家紈絝的樂子,他就連作息都標準的似一個假人!

一夜不眠這種事,在沒有特殊公務的情況下,對王爺來說與自殺有什麼區彆!

但此刻的王爺,先是枯坐一夜形容頹廢,少頃又露出陰森的狠笑,緊接著又陷入愁苦憂愁,最後竟舒心的笑了……

彆、彆是長安水土不服,染了什麼腦

疾吧……

在樊刃驚恐的神情中,衛元洲簡單梳洗一番,帶人出門。

他不欲再耽擱,隻想與舒清桐說清楚。

既然小輩們的心意才是關鍵,他們二人無心結親,這親事自然結不成。

在將軍府廳中小座時,舒老夫人對衛元洲越看越滿意,又連連感謝他在義賣時的慷慨。

衛元洲禮貌回應,言行舉止間儘是成熟男人的穩重,舒老夫人在心中認下了這個孫女婿。

不多時,舒清桐出來了。

一身淡藍色騎裝,簡單利落的束發,身後跟著的婢子手臂上搭著一件月白披風,竟是一身騎裝打扮。

舒老夫人心裡的小人咬牙跺腳——這孩子,怎麼這幅打扮出來了。今日王爺擺明想邀她出遊,府裡是短了她穿的還是戴的,那麼多漂亮的衣裙首飾,她卻這打扮,你說氣人不氣人。

“見過王爺。”一身騎裝的舒清桐英姿颯爽,見禮時索性抱拳一拜,舒老夫人一瞪眼,火氣外竄。

衛元洲掃過她的打扮,見她穿著隨意簡單,並非綢緞首飾一身豔光精心打扮的模樣,心裡竟說不出的輕鬆,笑意都真切了幾分:“本王與老夫人聊得十分開心。”

舒清桐一本正經的點頭:“既然如此,王爺與祖母繼續聊,我有事,先出去了。”

舒老夫人差點從座上滾下來。

衛元洲愣了一瞬,心情更輕鬆。

舒老夫人瞪著小孫女:“清桐!王爺在等你,是來見你的。”

舒清桐挑著眉望去,衛元洲淡淡一笑:“看來舒姑娘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若……”

“無妨。”舒清桐十分爽利:“我本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出去轉轉,王爺要同行嗎?”

衛元洲起身,高大身軀英挺硬朗:“也好。”

舒老夫人頂著慈愛笑臉,目送孫女與懷章王並肩而出,轉身之際笑容儘失火冒三丈:“舒懷邦,都是你寵的!”

後院,正沐浴在一片春日寧和中修剪小盆栽舒老將軍忽覺得背後一寒,差點折了那根最脆弱的枝條。

剛出門,有人牽來舒清桐的馬。

衛元洲瞥了一眼,他看的是舒清桐的馬,腦中想到的是另一匹小蹄子噠噠撒歡,速度卻慢的驚人的棗紅小馬。

舒清桐察覺他的眼神:“王爺在看什麼?”

衛元洲收回目光:“舒姑娘的馬選的不錯。”

比有些人的強。

舒清桐翻身上馬,利落帥氣:“我哥幫我選的。”

衛元洲笑笑,不置一言。

“舒姑娘想去哪裡?”

舒清桐手搭在眉骨極目眺望,“今日天氣好,風吹得都不冷,不如去北郊護通河?沿河騎馬,豈不快哉?”

衛元洲隻能奉陪。

兩人打馬而去,很快就到了護通河邊。

今日的護通河格外熱鬨,供人遊樂耍玩的畫舫大大小小浮於江麵,近一些的

岸邊停了七八艘,兩層三層都有,做的都是江景酒樓生意,到了晚上點上花燈,又是一番繁華景色;遠一些,是做遊船生意的畫舫,也有大戶人家的私人畫舫。

江邊有男男女女在放紙鳶,亦或席地而坐吟詩作對,撫琴會知音。

一年之春,果然是萬物複蘇萌動的季節,北郊護通河竟是個約會聖地。

衛元洲覺得,這地方選的不好。

兩人將馬留給隨行護衛,臨江而立,衛元洲發現舒清桐的目光一直往江麵上飄。

“舒姑娘想遊船?”衛元洲純粹禮貌一問,心裡隻想找個冷僻之地說正事。

舒清桐轉眼看他,眼中興趣並不濃厚,剛要開口時,眼神陡然一變,身子微微前傾,越過衛元洲,落在遠處:“是她?”

她?

衛元洲順著她的目光轉頭望去,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心竟猛地跳了一下。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心中滋生——前一刻,他一點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這一刻,他覺得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忍不住想要誇一誇。

今日風大,遠處的小姑娘罩了一件十分特彆的披風——淡黃的毛絨披風,墜一圈短短細細的白色毛邊,左肩處繡了一隻又胖又懶的橘色大貓,圓溜溜的眼睛滿是天真。

連著披風的兜帽邊沿縫了細繩進去,隻要一拉便能將帽子邊沿縮緊,牢牢的罩著腦袋不會被風吹掉,隻露出一張白嫩的小臉。

帽子上竟然長了兩隻貓耳朵,那貓耳朵不知是被什麼線繩牽扯著,隻見她百無聊賴的蹲在岸邊,癡癡看著江麵上的一艘畫舫,兩隻手分彆拽著兩根墜著毛球的係繩,一扯一扯,帽子上的貓耳朵跟著一豎一豎。

滑稽的讓人想笑,可愛的讓人心顫!

衛元洲和舒清桐同時笑出聲,兩人皆愣,紛紛對這一刻的默契露出彆扭又嫌惡的眼神,又不約而同望向江邊的少女。

衛元洲越看感覺越不好,那種想要過去將她抱在懷中避開江風的衝動,讓他驚愕又茫然。

一旁,舒清桐的眼神慢慢從鄭芸菡身上移開,望向她身邊的人。

除了四個站在遠處的護衛,還有三個婢女。

真兒善兒她都知道,至於另一個……

舒清桐貝齒輕咬紅唇。

她猜測,宮宴上那件小衣,就是鄭煜堂從這個女子身上拿下來的,他們二人關係不一般。

很快,她又瞧出點不對勁。

真兒和善兒站在鄭芸菡身邊,眼神擔憂又心疼,似乎並不希望她繼續可憐巴巴的蹲在這裡,但一邊的杭若就很耐人尋味了——

她靜靜地立在鄭芸菡身邊,看著鄭芸菡的眼神,溢著濃厚的喜愛,像是在欣賞什麼可愛有趣的小動物,反倒不像個唯唯諾諾的奴仆。

電光火石間,杭若眉頭微蹙,敏感抬眼,眼神帶著犀利之色轉過來,

正撞上舒清桐的目光,待看清來人,又於眨眼之間轉換姿態,成了溫柔秀麗的婢女,仿佛那一瞬的冷厲隻是旁人的錯覺。

可惜,舒清桐看的清清楚楚,她玩味挑眉,心想:這姑娘,還有兩幅麵孔呢。

杭若上前兩步在鄭芸菡耳邊低語幾句,蹲在江邊的可憐小貓倏地轉過頭來。

衛元洲一直看著鄭芸菡,她轉頭的那一瞬間,手上繩子牽動,兩隻小貓耳倏地立起來,他忽然就生出一個詭異的念頭——戰場上九死一生早已是家常便飯,但若在遙遠的寧靜故土上,有個人會這樣等著他回來,他便是死了,屍身也會爬回來。

“王爺,失陪。”舒清桐利落丟下這句話,走了過去。

衛元洲笑了一下,心想:巧了,他也想失陪來著。

……

“舒姐姐。”鄭芸菡因為蹲久,站起來腿軟了一下,杭若一把扶住她,關切道:“姑娘還好嗎?”

鄭芸菡搖搖頭,看到了舒清桐身後跟著的衛元洲,心頭震驚的同時,又哀嚎起來——她怎麼又撞上舒姐姐和懷章王的幽會?

這次再搗亂,衛元洲一定會覺得她是故意的!

她恨不能立刻帶人後退十裡,遠離此地以證清白——我沒有,我不想,彆誤會!

衛元洲察覺她的異樣,心頭微沉。

她以為他在與舒清桐幽會?

旋即又生出幾分甜滋滋的猜測——她在意他和彆的女人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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