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了結(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2576 字 6個月前

因懷章王遇刺,東宮氛圍沉鬱,宮人大氣都不敢出。

鄭煜星大步入殿,太子放下手中書卷,眉目疲憊:“有線索了?”

鄭煜星呈上仵作的證詞與圖紙:“刺殺王爺的刺客,身上有洗淨刺青的痕跡,據推測是黥麵的囚犯,身上的痕跡,多是在牢獄時受刑打的烙印,各地牢獄火烙刑拘皆有特殊紋路,他們為了掩去自己所在牢獄位置,直接將肉剜了。”頓了頓,又道:“都是一群悍匪。”

太子目光陰沉:“所以,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鄭煜星眼神閃動:“倒也並非如此。”

太子猛一拍案:“現在是叫你唱戲嗎?還分上下場?有什麼趕緊說!”

鄭煜星眼觀鼻鼻觀心:“舒衛率親赴大牢查看過屍體,的確有發現,但此事事關重大,如果舒衛率猜測無誤,或許太子殿下就是那個證人。”

……

刑部大獄暗沉無光,常年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與腐臭味,護衛抬出屍體,翻起屍體左眼,太子的兒時噩夢瞬間複蘇,於腦海中張牙舞爪,瞬間臉色煞白:“是他?!”

多年前,年少的太子因敬仰皇叔威名,有心試煉一番,點舒宜邱伴駕,興高采烈隨軍出發。

那是一次剿匪之戰,可年少心性太過頑劣,又衝動易怒,不顧皇叔的部署和囑咐,一馬當先想搶頭功,結果中了圈套險些喪命,是皇叔舍命相救。

那窩山匪裡有一個探風極其厲害的人物,左眼天生有疾,眼珠唯有豆大一顆,眼白處橫亙血色,十分可怖,眼前的屍體,雖然比當年那個小個子匪徒要更壯更黑,但左眼仍是豆大眼珠,眼白染血。

太子雙目圓瞪,俊朗年輕的臉上溢滿憤恨:“為何會是這個人?他為何沒有死,還出現在長安?”

舒宜邱木著臉並不說話,鄭煜星淡淡道:“臣核查過,因當年剿匪之戰涉及太子,所以陛下下令將所有犯人帶回受審,而非就地處刑。這些都是罪大惡極的慣犯,受審判罪後,所有人簽下認罪書,又公布於眾,陛下意在震懾揚威,同時也為殿下出一口惡氣……”

太子緊盯著鄭煜星,等著他把話說完。

鄭煜星頓了頓,話鋒驟轉:“這些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更險傷太子,按律當斬,然……陛下改變了主意。”

太子眼底情緒一**翻湧,不等鄭煜星說完,他已想起來了。

那時,恰逢皇姑忌日,父皇改了殺令,判為流放。

這些匪徒,該是一輩子都無法重見天日,要在苦寒之地勞作致死的。可眼下他們不僅剜去罪犯痕跡,重獲自由,甚至能潛入長安城郊刺殺皇叔!

當年皇叔拚死相救,而今更是用心輔佐,這些早該下地獄之人,竟然還有機會傷了皇叔!

若是

……若是讓他們再走近些,豈不是連他這個儲君都要一起殺了!

太子一直將皇姑安華長公主視作大齊的英雄,父皇頻頻利用皇姑之死治下,他也不是一無所知,他對皇姑生愧溺愛皇姐,寵得她無法無天手段狠辣,他也隻當不知。

可今日,他隻覺得惱怒。

“查!給孤仔細查!他們是哪州哪郡哪座大獄的,一個也不許漏,孤倒是要看看,誰敢將他們放出來刺殺皇叔!”

身邊二人皆無動靜。

太子猛地轉過身:“還不去!”

一直沉默的舒宜邱,終於緩緩開口:“臣早已查明,殿下請過目。”

太子覺得他們今日古怪,拿過舒宜邱手中文書查閱,周身的怒火在頃刻間被冰鎮熄滅,隻剩沉鬱的冷氣。

這個左眼有眼疾的山匪,原本流放益州,後因北關擴軍布防,需大量人力修建城牆,連帶他在內的五十名匪犯被移送五原郡。

他分明入五原郡大獄,可獄中名冊上卻白紙紅字的寫著,該犯已卒。

大獄名錄上標記卒,人卻活著,還能拿刀,能殺人。

舒宜邱順著這一人,連著查了那一批囚犯,反推過來,竟都能在今朝的幾個刺客屍體身上找到相應的線索。

真相呼之欲出——這些人,就是當年入獄的匪徒,五原郡大獄名錄作假,讓他們得以自由,為人所用。

安陰如今的公主府,就在五原郡。

太子捏著文書,幾乎要將紙頁碾碎。

他終於知道舒宜邱今日為何沉默寡言,事事都由鄭煜星代言。

舒家與安陰之間,早已不是救命之恩那麼簡單。舒家犧牲最好的將領將她救回,她卻縷縷做出令人失望的事情,數年前是,如今亦是。

“舒宜邱,鄭煜星。”太子坐在書案後,一雙眼隱在打下的竹簾陰影之後。

“臣在。”

太子慢慢合上眼前的奏折,心中的怒意與冷意已經得到控製。

父皇無度偏袒,早已超出從前的寵愛程度,從數年前開始,從安陰被逐出長安開始,與其說是偏袒,不如說是為自己遮醜。皇姑大義,安陰是皇姑唯一的女兒,偏偏在父皇的照顧之下,長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少女。

無人會去怪皇姑,畢竟養不教,父之過。他在皇姑身上攫取的好處太多,一旦甥女惡行公諸於世,世人隻會覺得他為君不明,助紂為虐。

“你們二人各去刑部與大理寺一趟……”

隨著刺殺懷章王的刺客竟是早已似在五原郡大獄的囚犯一事曝光,盛武帝當即下令清查各州郡大獄,連帶在獄犯人名錄,死亡名錄,在逃案犯名錄一並清查核對。

這一查,竟牽扯出幾樁謀殺案,還都是刺殺官員的大案子,近九成為仇殺,犯人在逃,此事牽連甚廣,是名副其實的大案,若非今朝陛下下令,又有太子雷

厲風行派人跟進,興許還會被壓著,前後一聯係,立馬就傳出有人偷天換日豢養死囚,刺殺政敵的猜想。

多州郡官員被查,緊跟著就扯到了貪.腐一事上。

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之下,蛆蟲腐肉淤積。

啪——

青盞擲地,碎落一片。

安陰目眥欲裂,冷眼盯著麵前的五原郡守,啞聲道:“誰讓你這時候來的!”

五原郡守身披鬥篷,作了喬裝打扮,看著麵前的碎片,他第一次沒有了平日裡的卑躬屈膝,語氣帶上焦慮:“公主,眼下隻有您能幫我們了!”

安陰眼神幽冷:“幫你們?本公主為何要幫你們?”

五原郡守本就是小人之心,一聽這話,隻覺她要獨自脫身,當即道:“公主此言差矣,多年來臣等為公主鞠躬儘瘁,辦了多少事,眼下死囚一事第一個瞞不住,人是給公主養的,也是公主用的,若臣跑不掉,公主難道就跑得掉嗎!”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威脅本公主!”安陰還不至於徹底撕破臉,放緩了語氣安撫起來:“現在還一切尚未定論,你們就慌成這樣,甚至跑來這裡,便是沒有線索也會被人抓住線索,簡直蠢笨如豬!囚犯一事,就當那個左眼有疾的是例外逃脫,可其他人呢不過是他們推而廣之的一個猜測!”

她眼底陰鷙:“不妨告訴你,這些人正藏得好好地,你們信不信,誰敢在這時候讓本公主不好過,本公主就讓他們的刀好好舔你們的血!”

五原郡守終於露出懼意:“可是公主,不止是死囚一事,還、還有那幾個礙事的……”還有藏在府中的銀子,還有……太多了。

“他們活著的時候,都沒能濺起水花,如今成了死屍,還能翻什麼浪?”安陰漸漸失去耐心:“本公主再警告你一次,誰先露了怯,本公主就送誰先去見閻王!此事眼下看著鬨得沸沸揚揚,可是很快就會止住,你們隻管按照往常的,該怎麼做怎麼做!”

換作往常,五原郡守未必像現在這麼慌。之前的確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可是很快這些人都成了死人。每一次看似要鬨大之時,又會莫名的被按下來。

就連她當日虐殺夫家一家,鬨得沸沸揚揚,也不過是一陣的熱鬨。過了之後,死人已是死人,她還是那個風光的安陰公主。

可這次……不一樣。

從死囚一案到官員被殺案,再到如今的貪官案,非但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沒有人來按住事態發展,沒有人……

……

就在朝中為連環案天翻地覆的時候,忠烈侯府卻開了側門,引了工匠,修葺起大公子的院子來。

鄭煜堂的院子自從原配裴氏去世後就再沒有修葺過,而今動工,忠烈侯十分意外,一番詢問下,竟被告知是為

了娶妻迎新婦修葺。

劉氏聞訊而來,滿腦子疑惑:“大郎是要與誰結親?我們怎麼都沒聽說過。”

忠烈侯有些惱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你的確到了娶妻之年,也該先告知父母,一步一步慢慢來,你倒好,徑自動工修葺屋舍,你當這是什麼小事嗎!簡直胡鬨!”

劉氏附和:“修葺屋舍是大事,大郎可有請工匠與風水師父看過?萬一動了不該動的地方,壞了風水氣運,豈非得不償失。”

鄭煜堂負手而立,平靜的看著工匠將泥沙一袋一袋的扛進來,淡淡道:“此事兒子自有主張,隻待朝中之事一過,自會登門提親。若父親母親覺得此事費錢,也沒什麼,兒子多年來有些積蓄,修葺屋舍迎新婦的銀子還是有的。”

“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你是侯府未來的當家,這都是你的,你在這裡作什麼酸臭計較!?”

工匠拿圖紙來給鄭煜堂過目,忠烈侯被完全無視,又不想在外人麵前鬨笑話,冷著臉拂袖而去。

鄭煜堂捏著圖紙,眼神一偏,看到了站在槐樹下的鄭芸菡。眼神略過去的那一瞬間,少女眼底泛著讓人陌生的冷光,然觸及他的目光,又陡然溫暖起來。

他眉頭微蹙,揮手譴退工匠,折起圖紙,衝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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