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了結(2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2576 字 6個月前

鄭芸菡笑著小跑過來:“大哥當真要去將軍府提親啦。”

鄭煜堂腦中不斷浮現她剛才的神情,但見她此刻漾著笑的笑臉純淨無暇,又覺得是錯覺,遂笑道:“是有這個打算,但得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眼前是什麼事,他們都知道。

鄭芸菡笑意散去,小臉漸漸凝重:“大哥這幾日可見過舒姐姐?這一次,真能順利解決嗎?”

鄭煜堂笑了笑,帶她在院中閒步,剛巧有工匠在拆解泥沙袋,編織細密的麻袋被穿線封口,泥沙全然不漏,鄭芸菡看著封口處複雜的穿線,好奇工匠要怎麼解開。

可工匠根本不用將封口按照封起來的步驟一一解開,他拿著匕首隨手在袋身上劃了一道口子,傾倒泥沙,就在泥沙湧出的瞬間,那原本小小的口子“滋啦”一聲,裂的巨大,眨眼間全部倒出。

鄭煜堂看著那隻被丟棄的麻袋,低聲道:“犯下罪過,就要用複雜的手段去封藏,要抖出這些罪過,未必需要一一拆解封藏手段,躲開守護之人的眼睛,隨便選個位置劃一小刀,剩下的,會爭先恐後的抖來了。”

守護之人即便想再捂住刀口,恐怕也快不過那口子的裂開速度。

懷章王遇刺,就是那一小刀。

三日後,盛武帝宣安陰進宮。

安陰在房中沉默良久,讓人取來義賣宮宴上盛武帝送她的十二幅赫赤金長裙換上,略施粉黛,連老奴都說,她像足了安華長公主。

勤政殿中,盛武

帝屏退左右,隻他一人。

安陰緩步入內,對著盛武帝行叩拜之禮。

殿內寂靜無聲,安陰問:“不知舅舅急招,是有何事?”

盛武帝看著麵前嬌容妍妍的甥女,竟從心底生出無限悲涼。

他的姐姐,安華長公主,分明是一位蕙質蘭心,眼界深遠,心懷家國大義,姊妹親情的女子。她唯一的女兒,不當遜色於她。

可因為在他這個舅舅身邊長大,受他教養,竟成了一個手段狠辣,貪心不足的惡人。盛武帝忽然想到第一次知道她因妒恨殺人時,他非但沒有責她之過,反而覺得是自己給她的寵愛不夠,讓人膽敢輕視她,挑釁她的尊貴,方才讓她妒恨失手。

直到親眼見她犯下大錯,他又後怕起來。

怕人指責他為君不仁,才養出一個同樣心狠手辣的孩子,怕旁人將安陰做的一切,與他帝王的形象捆綁起來,一如他將親姐的一切與自己捆綁起來一樣,最後,他更怕無法再利用親姐之死治下。

“太子因懷章王遇刺大怒,格外用心徹查此事。其中牽連出幾樁案子,似乎與你有關。此刻沒有外人,隻有舅舅,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安陰眼眶盈淚,淒楚可憐:“舅舅……”

盛武帝輕輕抬手,大抵是聽了個開頭就知道她要說什麼,眼神顧左右不看她,“阿檀,六年前,你中意仕子馮生,逼婚不成,辱馮生未婚妻令她自儘,馮生假意與你歡好,卻趁機行刺你,你知不知道,舅舅當時嚇壞了,第一個想的不是你犯了什麼錯,而是你不能有事……”

“可你到底是錯了。新科整改,馮生是那一屆中最有前途的青年,舅舅痛失良才,但仍想著要將你安頓好,所以才送你去五原郡。五原郡與北厥一河之隔,舅舅以為,你去離母親近一些的地方,會乖一些。長安傳出流言,為掩去揣測,你戴罪之身,舅舅仍賜下綾羅珠寶,仆人護衛供你驅使,就是讓你去了五原郡也不至於被人胡亂揣測。此後多年,雖未召你回長安,可是賞賜從來隻多不少。就連你的食邑……也是大齊公主中獨一無二。”

盛武帝麵露疲憊,聲線沙啞:“昨日上奏,自幾位郡守府中掘出來的財物,竟有宮中禦用之物。宮中賜下之物雖多數不勝數,可小到一隻杯盞都記錄在案,你說說看,舅舅賜予你的,怎麼會在這些地方?”

安陰臉色慘白,緊緊拽住鋪散在地的裙擺。

“你虐殺兩位夫君,連他們的家人都不放過,有人為他們伸冤,你就一並處決,可天下無不透風之牆,如今他們隱忍負重,等到了今日,一並向你襲來,你待如何?”

盛武帝的眼神終於冰冷起來:“從前,你能為了一己私欲不擇手段,宣泄心中憤恨。後又因貪念作祟爭權奪利,連

大獄內的重犯你也敢豢養,你可知那些犯人曾對太子不利,你還敢唆使他們去刺殺懷章王!他日,你若不滿我這個舅舅,是不是要將我們都殺光,霸占這整個天下!”

“不!不是這樣的!”安陰淚如雨下:“舅舅,阿檀就算痛恨所有人,也絕不會傷害舅舅和太子,母親過世後,你們就是阿檀最後的親人了。是,我做錯了,我真的做錯了,罪大惡極,罪大當誅,舅舅你不要為了阿檀生氣。阿檀不要了,阿檀什麼都不要了。舅舅不要不疼阿檀……如果連你們都放棄阿檀,不妨直接賜阿檀死罪,阿檀親自到母親麵前賠罪……”

本該與夫君琴瑟和鳴,安然度日的姑娘,哭成一個淚人,一遍遍的喊著“舅舅”,喊著去世的母親,喊到聲音沙啞,眼淚哭乾。

龍座上的男人身形勾頹,雙手撐在案上,似在勉勵支撐什麼,良久都沒有說出賜罪之言。

不知過了多久,安陰擦乾眼淚,幽幽道:“若舅舅還生氣,不妨此刻就處死阿檀。舅舅一定要做的隱秘些,不可讓任何人知道。否則阿檀的名聲連累舅舅,死了也不會安心的……”

盛武帝渾身一震,渾濁的眼底透著些慍色,少頃,他整個人更傾頹。、

……

城外國寺,舒清桐攙扶著祖母一步一步走上長長的台階,入寺中參拜。

舒老夫人年事已高,腿腳不便,但堅持自己走。

多年前,得陛下恩準,在國寺中供奉叔叔的牌位時,舒老夫人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願佛祖佑大齊昌盛,百姓安康,吾兒英魂安息,轉生良人家,無災病纏身,康泰長樂。”

舒清桐送祖母往禪房小憩,舒老夫人與住持說話時,她出來透氣。

剛走出兩步,就見一身青衫的男人慢步尋來。

“你怎麼來了。”舒清桐四顧左右:“一個人?”

鄭煜堂淡淡一笑:“來這裡,自然是拜佛。”

他沒騙人,真是來拜佛的。

舒老夫人還有一會兒才會出來,兩人在禪房外的小院踱步。

“你在寺中供奉了長明燈?”

鄭煜堂點頭。

“是……為友人?”

鄭煜堂看了她一眼。

舒清桐心底憋悶,望向遠處悠悠青山,深呼一口氣:“聽說,你十六歲那年,科舉整改,首次采取譽錄之製,這樣閱卷官便不知手中試卷為何人所出,大大增加科舉公平。此事,由你與嚴相一手促成,你亦是那一屆的狀元。”

鄭煜堂眼瞼輕顫,似有情緒湧出,又被生生壓回去。

“你知不知道,為何我在商怡珺的事情上,顯得那麼遲鈍又好欺。”舒清桐笑著問他。

她沒打算聽他的答案,繼續道:“因為我母親告訴我,人世無常,你並不知道這一刻還陪在身邊的人,下一刻會怎麼樣。人生有

時候,脆弱短暫的根本沒有太多的機遇。一個人一生遇到的人和事,可能早就是冥冥中定好的。”

“我不是非商怡珺為友不可,隻不過我們少年相識,一處便是多年。想到人生中再難有一個相處多年傾心交付的好友,覺得遺憾,又覺得不甘。”

她轉頭望向鄭煜堂:“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年少時的知交,在最熱血的年紀,即便誰也不能斷定未來會如何,至少在那時候,一切都真摯又乾淨,純粹又理想。

可惜那些熱血的設想尚未付諸行動,便毀於一份惡毒的癡念,一場蓄意的謀害。

良久,鄭煜堂緩緩開口,聲線沙啞:“即便他出身寒微,也從不自怨自艾,自會寫字起,就想靠讀書做一個好官,風光迎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姑娘,為更多出身寒微之人打開出路。可以不用官居一品,但手裡最好有些閒錢,在長安城最好的地段,開一間書社,與誌同道合的二三好友吃茶論政。”

他苦笑了一下:“科舉整改,采取譽錄之製,以他之才,沒有家世出身的乾擾,必定拔得頭籌,遠勝於我。我想送他這個禮,他卻沒機會要……”

男人的大掌上覆了一隻柔軟的手。

鄭煜堂反握住她,輕輕捏了捏。

所以,這的確隻是個私仇。

遠處有個急促的人影朝他們奔來,是鄭煜堂的小廝。

他是來傳信的——安陰公主殺人奪財,私放重犯豢養山匪,觸怒神靈,引四方地災,惹安華長公主芳魂不息,於多地顯靈。百姓惶恐,怕是要亂。陛下悲慟不已,脫冠入宗廟請罪,嚴相招鄭煜堂即刻入朝。

舒清桐愣住,卻見鄭煜堂神色淡然看著遠方,仿佛在聽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隱隱覺得不對,前麵這些也就罷了,安華長公主於多地顯靈是怎麼回事?還引起百姓惶恐?

“煜堂。”她輕聲喚他,在他掌中動了一下自己的手。

鄭煜堂看向她,淡淡一笑:“舒家即便手握再多證據,隻要帝心袒護,都難成事。”

他捏著她柔軟的手,沉沉道:“所以,永遠不要對帝心有期待。”

民心,有時候比帝心更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明天結婚!!!!!!

寫到現在,腦子沉沉的,等我哪天寫得快白天就能更,再繼續經營小劇場叭~~~~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星星的漂亮老婆20瓶;猶記驚鴻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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